祁榛摇了摇头，把那些猜测暂时都甩出脑袋。
“秋哲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他说换女主，导演能同意？”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高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导演基本上已经被劝服了。”
“不可能吧？”祁榛惊呼。
白馨云从进组的第一天就是女主，拍了那么多镜头，现在，说换就换，难道剧组又要重新找一个女主，来补齐之前的戏份吗？
高黎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秋哲因为要换女主，直接改了剧本。”
祁榛瞪大眼睛，快要搞不清楚自己是否还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
“他把公主的那条线改了，主线不变，只不过让公主遭遇了点儿磨难，换了张脸，隐藏了身份，重回宫中伺机报复，把故事变得复杂了一些，我看了改的故事梗概，竟然还能把故事圆回来，集数都没变，目的就是让白馨云提前杀青罢了。”
高黎的言语中还有点儿佩服秋哲的意思，别说他了，祁榛也很佩服秋哲，这么短的时间里，改了故事，还劝了导演，他动作未免也太快太高效了。
“天嘉能同意吗？”祁榛说，“不是说带资进组吗？带资的话，也带了不少吧，现在中途把白馨云换掉，天嘉能轻易妥协？”
高黎叹了口气，“所以说你那个师弟啊，是既神通广大，又很可怕，天嘉一开始当然不同意了，今天早上的时候还在纠缠呢，你拍戏那会儿，秦悦跟我说，一切都谈好了，天嘉方面没什么意见，她都不知道是怎么搞定的。”
祁榛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他觉得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实在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秋哲有那么大的神通？竟然能让天嘉都心甘情愿把白馨云带回去，那么资金纠缠又是怎么解决的呢？
他不愿意想太多，也想不过来，一下子知道的太多了，现在有些消化不良，坐在原地半天没说话。
如果秋哲真的是因为白馨云和他的绯闻，被强行提前杀青的话，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起白馨云。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谁的电话响起来，祁榛没动，高黎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是你的。”
祁榛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出现了最不想面对的那个人的名字，顿时感觉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滑动屏幕接听，“喂。”声音竟然带着一点儿沙哑。
“师兄你在哪儿？”对方的声音倒是听不出喜怒，就跟平常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冷战，好像没有经过昨晚乱七八糟的一切。
祁榛觉得这个声音在此刻听起来似乎有些可怕，他咽了咽口水，“跟高黎在一起。”
“嗯。”秋哲似乎没怎么在意，“我在房间里等师兄，我给师兄带了好吃的，快点儿回来吧。”
祁榛闭了闭眼睛，“好。”
高黎也不知道怎么劝他，毕竟他自己现在也是深陷泥沼的人，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了某些不能轻易外露的情绪。
祁榛的心情很复杂，高黎的房间和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他却感觉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走得很艰难。
明明规避掉了一切不想面对的潜规则，明明是想脚踏实地好好演戏，等待自己的出头天，现在，把一切盖着真相的布毫不留情的扯开，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享受着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些东西。
秋哲肯定知道他知道了，秋哲会有什么反应呢？他会生气吗？会强迫他吗？还是会因为他的不配合拿走他原本已经唾手可得的一切？他呢？他一定会不配合吗？
祁榛还没想好开场白怎么说，一脑袋的浆糊，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对，即使非常不想承认，祁榛还是必须承认，难得的机会，他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秋哲帮他得到的，他在这一刻，却还犹豫着要不要放手。
祁榛打开房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还是像平常一样半躺在沙发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听到声响，微微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祁榛想回他一个微笑来着，实在是，笑不出来。
秋哲放下书，站起身来，把桌子上的饭菜拿出来，一盒盒放好。
“师兄回来的还挺快，我还想着，要不要让前台热一热，刚好，还热着，先吃饭吧。”秋哲把筷子递给他，祁榛条件反射接了。
看着桌子上那么多饭菜，和面前这个看不出一丝丝端倪的师弟，有点儿恍惚，“为什么这么多？”
秋哲笑了，“我今天心情很好，想跟师兄好好吃顿饭。”
祁榛不明白，“为什么心情很好？”
秋哲看着他，眼神非常非常温柔，一字一顿地说。
“因为啊，总算可以在师兄面前做真实的自己了。”
祁榛睁大了眼睛。
☆、第十七章
“你……”祁榛出了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的意思，他轻咳了两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秋哲弯了弯嘴角，像平常一样。
“没什么意思。”他说。
祁榛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的人，秋哲倒是自顾自，真的心情不错的吃着东西。
“你……建议导演换了白馨云？”祁榛犹豫着，最后还是问出口。
秋哲目光瞬间冷了一些，“对。”
“为什么？”祁榛深吸一口气才问出来。
秋哲夹菜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师兄你，觉得是为什么？”
祁榛无话可说，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吃着，虽然食之无味，秋哲看着他，无声无息的笑了。
祁榛觉得秋哲这样的问话方式，几乎是想把他引到一个万劫不复的世界，而在选择拿起筷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这件事的选择，实际上，秋哲太了解他，早就帮他做好了选择，祁榛面前没有其他别的路可走。
撂挑子不干了，当即罢演，结束这种莫名其妙又很危险的关系，祁榛只要做了，承担责任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高黎，现在的公司，包括正在进行拍摄的剧组，刘导林导，还有那么多的工作人员，都会因为这一个人的选择方寸大乱。
祁榛明白。
第二天的拍摄照常进行，祁榛面对秋哲这个人越来越惶恐，尤其是在发现知道白馨云要离组以后，其他人竟然没有几个说闲话的，大家都当临时改剧本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祁榛觉得自己工作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
秋哲能力很强，短短时间内把故事改编的很完整，把白馨云需要拍的镜头一一标出，后面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拍完了白馨云剩下的戏份，还留了一些镜头补用。
刘导什么都没有说，只说剧本有问题，他们内部商讨觉得改编以后更引人入胜一些，祁榛象征性的点头。
白馨云本人对祁榛也像是没有任何看法，甚至于，在后面几天，对祁榛的态度比之前还好了很多，祁榛觉得自己几乎不能面对她。
虽然不说，但是大家看祁榛的眼神，都变得颇有些奇怪，可是每个人的态度又都没有变，祁榛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像只鸵鸟一样，想专心把精力放在演戏上。
白馨云离开的时候，祁榛没去送，等她走了，祁榛把手机里的联系方式默默删除，大概，以后也不会有再合作的机会了。
外界媒体对白馨云离组被换倒是没有过多的揣测，大部分不知情的人都会以为这本来就是故事的情节需要，当时报道白馨云是女主角，确实，她也演了女主角，现在杀青，也只是演完了自己的部分，这件事，大家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可是最心知肚明的人，最云淡风轻。
接替白馨云的女演员是林氏娱乐的新人刘林佳，真正意义上的新人，只拍过一个电影的客串角色，没什么名气，小姑娘朝气蓬勃，进组以后主动讨好所有人，直接先请吃饭，工作人员对她印象不错，刘导拍戏的时候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常常被小姑娘逗得眉毛跟着眼睛笑。
刘林佳性格好，有礼貌，懂规矩，演戏也比较认真，但是毕竟是新人，就算再认真也没有经验，好在有上进心，喜欢主动请教其他演员，祁榛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新人，刘林佳一开始更愿意向覃云讨教些演戏的技巧，见识过祁榛演戏以后，几乎变成了祁榛的脑残粉。
祁榛礼貌性的和刘林佳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
在拍摄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秋哲恢复了之前的生活，近乎自虐式的工作状态。
自从白馨云离开，祁榛对秋哲心里有了疙瘩，说话做事都有些不自觉的小变化，但是秋哲却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虽然说可以做真实的自己，实际上，在祁榛看来，秋哲还是那副能迷惑人心的样子。
甚至看着他一整夜一整夜熬夜工作，祁榛还想跟着劝劝，但是一想到那些细思极恐的事情，就又退缩了。
祁榛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总觉得总有一天会在这种自我厌恶中爆炸，好在，拍摄终于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