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来再说。”陈冉笑了笑,见到曾陌晨,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曾陌晨坐进英菲尼迪的副驾驶,四下打量一圈:“你男朋友是卖车的吗?”
陈冉一笑,眼眉弯弯:“那跑车太扎眼了,我开着那个过来,估计会被以为是来你们学校泡学生妹的小开吧?”
“嗯。”曾陌晨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也有可能是泡帅哥。”
陈冉推了推墨镜,发动了车子:“想吃什么?”
曾陌晨长吁了一口气,抓了抓脖子:“清凉酸爽的吧?快他妈热死了。”
陈冉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脖子上一片一片红通通密密麻麻的痱子,心想宿舍里没空调,夏天确实太难过了。
“我带你去吃韩料吧,我知道有一家冷面做的特别好。”
曾陌晨笑嘻嘻:“晚上有时间,我请你去看个电影呀?漫威的复联上了!”
两个人去吃了韩料,看了电影,一路有说有笑,曾陌晨很活跃,对什么话题都知道点,偶尔贱兮兮地耍贫嘴,跟他在一起陈冉很放松也很开心。
陈冉全程关机,带着那种死前吃顿好的绝对不能被打扰的决绝。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快十一点了,陈冉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有人在暗处看着他,他警惕地频频回头,却又找不到什么。曾陌晨在一旁全无知觉,还在点评剧情,陈冉也不好表现得太异样,赶紧催他上车,径直送他回了学校。
“这次回家就要等开学再回来了吧?学校太热了,看你起了那么多痱子。”快靠近B大的时候,陈冉心神不宁地说,看一眼后视镜,有一辆可疑的黑色商务车一直跟着他。
“不一定。”曾陌晨撇嘴:“在家也无聊。说不定住几天就回来继续做兼职了,还能挣点看电影的钱。”
“你父母做什么的?”陈冉随口问。
“我爸是公交车司机,我妈早病退了,身体不好。”曾陌晨无所谓地道。
陈冉点点头,没说什么,把车停好,跟曾陌晨道别。
曾陌晨恋恋不舍地下车了,又趴在车窗上,可怜巴巴道:“真舍不得……”
陈冉:“……”
曾陌晨:“你车里的空调。”
陈冉笑着捶了他一拳,无奈道:“滚滚滚。”
一直看着曾陌晨连跑带跳地进了学校大门,陈冉才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下了车,向着停在他不远处的黑色商务车走过去。
☆、狗仔
车里的人看见陈冉走过来,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陈冉直接绕到副驾驶位,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来,一个又黑又胖,满脸胡渣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男人穿着优衣库那款著名的“爹T”,I’m your father几个字闪闪发光。他胸前挂着一个单反,长焦镜头都快杵到陈冉脸上了。
陈冉冷冷看着他,挑眉问道:“筒子哥,你这是几个意思?”
黑胖子名叫江为,是贵圈有名的狗仔,又壮又胖且酷爱打牌,人称“筒子哥”。江为笑得一双小眼睛眯成两条缝,无辜地摊了摊手:“也没别的意思,养家糊口的,压力大呀,不像你……”说着手指点了点陈冉的胸膛,揶揄道:“有大老板养着。”
陈冉站直身体,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说:“是呀,大家都不好混。我听说哥你最近流年不利犯太岁啊?”
陈冉听人说过,这个江为冲动任性,也算个性情中人,做事常常剑走偏锋不规矩,在圈子里毁誉参半,也得罪了不少人,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被供职的某新闻网站给开了。
江为的嘴角抖了抖,干笑两声,又满不在乎地说:“不瞒你说,哥哥我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了!”,他看着陈冉,挤挤眼睛:“工作室刚开,需要搞个大新闻。”
陈冉失笑:“那让你失望了,我跟朋友吃个饭,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倒贴钱也没人想看。”
江为笑道:“新闻不大,有钱也行。别人不看,有人想看。冉冉好歹给哥几个出个车马费,今天拍的照片,我保证不发给你家霸道总裁沈大公子。怎么样?”
陈冉皱起眉头,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他跟曾陌晨刚才在一起的林林总总,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也不怕,沈宜修真生气了,大不了不要他,他求之不得。陈冉定定神,淘气地一笑:“发吧。谁不发谁是孙子。”说完,大步走回自己的车旁边,进去用力关上了车门。
江为气得骂了一句,心想有日子没注意,这小屁孩儿长能耐了嘛。以前他也拍过陈冉跟沈宜修,那时候这孩子畏畏缩缩地躲在沈宜修身后,像只躲在母鸡身后的小鸡崽子,现在小鸡翅膀也长硬了,能不能飞的也要先蹦跶两下子。
旁边司机问道:“老大,还跟吗?”
江为烦躁地说:“不跟了!掉头去名都会所转转。”
……
陈冉回到丁香公寓,在楼下看见七楼他房间亮着灯,心里顿时一阵烦躁,一步都不想往前走了。他靠在苗圃边上,从曾陌晨给他的半盒烟里抽出来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圈在闷热的夏夜袅袅而上,烟头忽明忽灭,树叶纹丝不动,草丛里传来一刻不停的蛐蛐叫声。
陈冉抽完一根烟,打开手机。出乎意料的,只有一条曾陌晨的微信问他到家了吗,沈宜修没给他打电话。
陈冉回复了曾陌晨并说晚安,然后把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全都删了,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先忐忑不安地走了几步,又破罐破摔地走了几步,最后视死如归地上了电梯。
回到家,开了门,屋子里居然没开空调,沈宜修的行李箱随便丢在门口,陈冉诧异地皱起眉头,紧走两步,往客厅看去。
沈宜修浑身无力地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脸色灰白,一点精神都没有,脑门上全是汗水。
陈冉吓坏了,赶紧过去轻轻摇了摇他:“这是……怎么了?”
沈宜修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空洞地转了转,终于聚焦在陈冉脸上,嗓子完全哑了:“冉冉……我想喝水。”
陈冉手忙脚乱地给他倒了一杯水,一边喂他喝,一边摸了摸他额头:“一休哥,你发烧了,咱们去医院吧?怎么回事?孙阳呢?怎么一回来就病了?”
沈宜修定定看着他,却没力气掩饰声音里的虚弱:“孙阳还没回来,他安排司机去接的我。你知道我今天回来吗?冉冉?”
陈冉不敢作声,他从没见过沈宜修这个样子,印象当中,沈宜修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在外面永远都是一副神采奕奕,淡定优雅的样子。
陈冉看着沈宜修苍白憔悴,满面病容,心里一揪一揪的,这些天,他跑了十个城市赶场做宣传,几乎天天在路上奔波,夏天又热天气又不稳定,飞机延误估计也是常有的事,天知道他这些天有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安心下来吃一顿饭。
肯定是累的。
“我不想去医院。我可不想被媒体写成‘沈宜修为新戏拼命宣传累病就医’。唉,老了……”沈宜修叹了口气,鼻涕险些流进嘴里。
陈冉赶紧拿纸巾给他擦擦,妥协了:“那我给你找点药去。吃了药早点睡吧。你吃饭了吗?饿吗?”
“我没吃饭你会做?除了煮泡面你还会什么?”沈宜修眼皮都懒的抬,拖着声音半死不活地道。
陈冉不服气地小声道:“我还会打包和叫外卖。”
沈宜修无奈地一笑,摇了摇头:“没胃口,算了。”
陈冉把沈宜修扶进卧室,喂他吃了退烧药和感冒药,又给他擦了擦身体,头上敷了个毛巾。
等陈冉去洗澡出来,沈宜修迷迷糊糊地喊头疼,陈冉在手指上抹了点清凉油,盘腿坐在床上,让沈宜修枕着自己的腿,给他按摩太阳穴。
按了好久好久,陈冉自己都快睡着了,沈宜修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陈冉轻轻把他的头挪到枕头上,甩了甩酸麻的手指。
陈冉看着沈宜修睡梦中依然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因为鼻子不通而微张着的嘴,在那一瞬间,有点心疼,他自己有事没事犯个小毛病,不知道每一次,沈宜修是不是也是这样看着他,照顾他的?
可是过了那一瞬间,陈冉又想,小猫小狗生病了,主人还会喂个罐头,给个抱抱,带着去看看兽医呢。
陈冉收拾起自己没用的小心思,躺在沈宜修身边。他不敢开空调,屋子里闷热得像个蒸笼,沈宜修翻了几次身,浑身冒汗,睡得非常浅。陈冉只好又起来,满屋子翻找,终于找出来一个写着某某不孕不育医院的小广告纸扇子,拿来给沈宜修扇风。
左手累了换右手,右手累了换左手,到半夜陈冉实在撑不住,抱着扇子睡着了。
……
凌晨四点,陈冉被沈宜修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吵醒,他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沈宜修的胸膛,发现烧不仅没退,反而更烫了。
陈冉缩回手,完全清醒过来,吓得脸都白了。
“一休哥……”陈冉轻拍沈宜修的脸,焦急地叫道。
“嗯?这个好吃吗?冉冉……你跑哪去了?”沈宜修完全不清醒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陈冉完全没心思去听他在说什么,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