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午饭时间了,由于滕翊晚上要赶飞机回国,所以就把晚餐的规格提前放到了午餐时间,打算驱车去雅加达市区找一家高级西餐厅。白佳诚打算开溜,趁着Allen和同事去洗手间的机会,赶紧跟滕翊装病说不舒服,想先回酒店躺躺。
碍着在会议室里有外人在场,滕翊也不便碰他,只好问他:“要不要先给你找医生看一下?隔壁就有值班医生。”
白佳诚不禁拧眉,“呃,不用,不严重的。”
“不严重就再坚持一下吧。”
白佳诚一面偷眼观察会议室门口,一面急道:“坚持不了啦!”
滕翊狐疑,“你到底怎么了?平时一听说有饭局你都巴不得扑上去,今天怎么反而不感兴趣了。”
“都说了不舒服嘛,头晕反胃,没胃口的。”白佳诚脑袋耷拉下来,西施捧心。
滕翊深看了他一眼,按下会议室电话的通话键,让行政部安排司机送他回去,“看在你演技拙劣却卖力演出的份上,我就勉强捧个人场。”
“谢谢啦!爱你哟!”白佳诚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扶着会议桌沿慢慢倒退着挪出了会议室。
出了会议室他就健步如飞起来。
他太了解Allen了,这次重逢之后,两年前的告白事件大概是不能这么轻易了结。何况从Allen上午时不时飘来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完全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
册那,这太恐怖了!
白佳诚以为自己已经逃得够快,可还是在停车场被Allen追上。
“我刚刚听说你病了。”不过更令他震惊的是这次Allen直接跟他用中文讲话,而且发音居然还挺靠谱,“请告诉我,你哪里不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白佳诚呆若木鸡,妈的,两年不见,这货成精了……
“你居然会讲中国话了?”
Allen点头,笑说:“是的,我为你学的。我想,如果用你熟悉的方式和你说话,你就能接受我了。”
“嗯,你说得蛮好的。但是,没用的,就算你把《出师表》背得滚瓜烂熟也没用……”
实心眼老外张口就来:“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
“好好好!你厉害了!但是对不起,这件事真的不行。”
Allen的肩膀垮了下来,“连你这个朋友我还是注定要失去了吗?”
“做朋友么倒是可以再考虑考虑的。”
老外一听,登时又活过来了,激动地扑上来熊抱,白佳诚吓得不轻,赶忙推他,好好说话不好么!非要来身体接触!!我们已经不熟了!!
或许两年前被强行拥抱强吻的阴影有点重,Allen现在只要一碰他,白佳诚就应激似地发抖。然而Allen还沉浸在白佳诚愿意和他做朋友的喜悦中,完全不知道白佳诚是如此害怕和他像好朋友时那样的拥抱接触。
Allen以为自己在很努力地安慰他,把他当成个可怜的小孩,抱了个满怀,顺着他的头毛说:“放松,Wilson,我忘了你还在生病,我很抱歉。”
这完全适得其反,白佳诚简直要崩溃了,“别碰我!我说过,以后你都不可以再这样的!”就在白佳诚终于挣脱开来时,他猛然间看到中午要出去吃饭的客户和自己公司代表都站在大楼台阶上排队上车,看着这出闹剧,每个人表情都很精彩,大部分人都一脸的喜闻乐见。
而“大部分”自然是不包括滕翊的——和白佳诚对视的瞬间收回目光,弯腰上车。
白佳诚涨红了脸呆在原地,Allen耸了耸肩,依依不舍与他道别,而后快步和同事会合。
目送滕翊的车从面前开走,白佳诚的手机突然震动了。
进来一条信息:“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滕翊结束了工作行程回来找白佳诚,这家伙是裹着被子来给他开门的。
整个人裹成一颗行走的圣诞树,只露出一小张脸。开了门就转身一溜烟小跑回床上把自己彻底蒙住,这回圣诞树又变形成了一颗剥了壳的水煮鸡蛋。
滕翊见他明显是心虚犯二,倒不急着和他说话,而是先着手收拾行李,把落在他这里的东西拿回自己的房间一起汇总打包,好准备赶晚上的飞机回国。这期间,某颗“水煮鸡蛋”悄悄戳出一个小洞偷瞧滕翊的举动,视线一相交,脑袋就立刻缩回去。
滕翊把行李箱锁好拖到白佳诚的房间里靠墙放着,又坐到他床对面的沙发上问:“你是打算一直缩着不出来见我了?”
白佳诚在被子里磨蹭了一会儿,脑袋终于钻出来,嘟哝说:“我怕看你生气的样子。”
“哦?”滕翊问他:“那你说说,我为什么生气?”
“中午停车场的事啊……”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所看到的情况是,那个人先主动抱你,被你推开了,就这件事来说,你没做错什么。”
白佳诚和他对视一瞬,看不到他眼中的波澜,凑近了笑问:“所以你没在生气咯?”
滕翊答:“如果你存心想看我生气,可以继续对前情隐而不报。”
“好,那你先憋住火啊,我说……”白佳诚只好交代:”Allen以前呢是我在英国最好的朋友,我们17岁就认识了,一直到大学他都很照顾我,我们共同兴趣爱好蛮多,经常一起打游戏,玩滑板玩surfing board,周边国家也玩了一半,他虽然没我另一个室友会做饭,但是他喜欢洗衣服,经常顺便把我的也洗了,印象中我们没吵过架,一直很铁,反正这些年都蛮开心过来的……”
但是毕业典礼那天,白佳诚没想到Allen会突然跟他摊牌说喜欢他,“他怕我没懂,就解释说他是那种想睡我的‘那种’喜欢!妈呀当时把我吓死了!整个世界观人生观都颠覆了!”
被突然告白的白佳诚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了:“这肯定是不行的,我,我又不是基佬啊!”
Allen则说:“我原来也不是,但我相信爱能让你慢慢对自己的身份认同。”
白佳诚见滕翊一直认真听着,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叫他别冲动,别着急,先等我回国,大家都冷静下来再说这个话题。他大概是急了,觉得我一旦回国,就彻底没戏了。他就非要我当场答应他不可,坚持认为我肯定也是喜欢他的,只是我们中国男孩太害羞了不敢承认,接着blablabla举了好多例子,把我都说懵比了,好多事我都没印象啊,他怎么会记那么清楚……还有些事是我觉得兄弟间挺正常的,不懂他为什么会误解,然后他就哭了……好伤心的,唉,我也不好受,好像我对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样,特别有负罪感。我就蹲下来安慰他说,是我不对呀,我不该干些会引起你误会的事,错都在我,这误会解开了就没事了,晚上请你吃顿好的,别难过了。下个月你来中国找我,我再带你吃地道生煎包,拜拜静安寺保佑你找个好对象,你如果喜欢中国男孩,我们S市这里也是有蛮多帅哥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通安慰简直适得其反,Allen盯着他看,哭得更撕心裂肺,一把强抱住他,两人跌倒在草坪上,Allen更是顺势把他压住要强吻。
“然后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滕翊见他耷拉下脑袋心有余悸的样子,便坐到他身边拢住他的肩膀柔声安慰说:“乖,没事了。”
“嗯嗯。”白佳诚点点头,“这两年都没和他联系了,今天,不对,前几天在超市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滕翊下意识地揉着他的头发,“你以前都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了?他竟然这么执着。”
“我真没什么印象啊,只记得他好像说过,大二的时候有次和他家里人闹矛盾不肯回家,喝好多酒一下哭一下笑的,我把他从pub拎出来,陪他坐海边瞎聊到三四点直到他酒醒了想通了就送他回家。”也是那次送Allen回家,才知道其实Allen家比他家还有钱,”他上高中的时候就是中二病比较重,天天搞得很朋克,后来到大学就老实了。其实他人真的挺好的,就是不开心了会哭鼻子,我背后叫他‘南安林黛玉’哈哈哈哈哈哈哈!”
勾起曾经的回忆让白佳诚越说越带劲,可一对上滕翊那张冰山脸,白佳诚笑到一半卡住了,清了清嗓子说:“嗯,大概就是这些吧。”
“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既然是你的历史遗留问题,还是由你自己扫尾。”滕翊望向他缓缓开口,白佳诚无形中感受到了低气压,“但如果一个月内没处理好,甚至又像今天这样闹到我面前来……”说到这里,收回手臂,平静地看向白佳诚。
后者立刻抢答道:“我懂的!!!”
滕翊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展露笑容,起身抚平外套上的细微褶皱,“懂了就赶紧收拾行李吧,一小时后出发去机场。”
第65章
落地香港机场,两个小时后再转机回N市,滕翊总算结束了在外奔波的两周差旅。
几乎是马不停蹄,从机场取了车直奔孟维家接菠蕉,顺便当面跟欧隽坤汇报工作。菠蕉明显是乐不思蜀了,虽然一见滕翊和白佳诚就狂摇尾巴,兴奋地叫唤,可真到了要走的时候,就绕圈蹭孟维的腿。对滕翊白佳诚完全是一副“嘿~我在这里蛮开心哒,谢谢你们来看我哟!探视时间结束了,你们都回去吧回去吧!不要太想我哦!”的样子。
白佳诚嘴巴都干了就是唤不走他,只好给他套上牵引绳。好家伙,那真是拖都拖不动,菠蕉大概是真把自己当墩布了,拽哪儿拖到哪儿,后来干脆四脚朝天在地上耍赖,大舌头歪一边,一副熊孩子做鬼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