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我……不太能喝的。”
滕翊也没再坚持,而是说:“今天也走了一天,累了的话就早点洗澡睡下。”
“嗯。”
两人似乎找不到更好的话题,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这时候Gloria及时雨似地举着个手机来他们房间找白佳诚帮忙,原来是她的一个被派来伦敦进修一个月的闺蜜想给自己手机充值,可是和当地人英语沟通出了点小问题,挖空心思把所有能解释“充值”的英文都说了一遍,对方就是没明白。
白佳诚听后笑道:“你让她说‘top up’试试?”
Gloria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Top?? up?? 这么简单?”
白佳诚胸有成竹地点头道:“就是这么简单。”
结果那边照章一说,果然事情就办成了。
Gloria挂了电话不禁感叹,“我闺蜜英文其实挺好的,当年也是过了专八的,只是几年不用忘了差不多,来到英国就更觉得国内学的不够接地气了。可是Top up怎么会和充值有关呢?”
白佳诚笑嘻嘻地问道:“干杯是bottom up,这个你知道不?”
“知道啊。”
“那么和bottom反过来的top 再和up搭配就可以理解为‘再满上’,也就是充值啦。”
“这么一解释好有趣。” Gloria握着手机忍不住笑看他,又欲言又止道:“那……白佳诚,以后我英文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否继续请教你呢?”
白佳诚摸了一把自己的板寸头,亦是笑说:“当然可以啊,随时欢迎。”
Gloria望着他眯起眼睛笑说:“你的英式发音特别绅士,好听,让我想起了《唐顿庄园》里的大表哥,Dan Stevens。”
“真的?谢谢夸奖!不过说实话我还没看过这个电视剧也不认识这个演员,下次有机会的话会去了解一下!”
Gloria雀跃道:“我PAD里就有全集,你现在要是有空的话,我马上就回去拿给你看?”
“哦,好啊!”看就看吧,反正今晚也没啥娱乐计划。
两人说笑间滕翊已经换下白天穿的正式西装,转而换上利落的深色夹克衫,与他们淡然打个招呼,“你们聊着,我先去bar坐会儿。” 而后快步关门离去。
白佳诚不知道是自己今天耳朵太灵敏了还是滕翊关门的手劲大了些,只觉得这门被关上的时候,心上冷不丁地一震,望着玄关的方向,脑子里空白了两秒钟。
滕翊这是……生气了吗?
真的有这么……喜欢他吗?仅仅因为他和女同事多聊了几句,就会真的生起气来?
最好,只是他多心了。
“白佳诚?那我先回房拿PAD了。”
“等一下。”白佳诚想了一下,叫住Gloria说:“现在也不早了,估计也看不了几集,不如明天回国的时候你借我在飞机一次性补完吧,你觉得呢?”
“唔,也好,那我回去了,晚安啦白佳诚!”
“嗯,晚安!”
白佳诚把Gloria送走后,站在门口有些犹豫要不要干脆也去Bar找滕翊看看他什么情况,要是真不高兴了,大不了豁出去陪他喝上一杯……
可是直接下楼找他又感觉怪怪的,甚至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要是滕翊并没有之前推断地那样喜欢他,这么去关心,未免自作多情啊,感觉好SB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滑稽可笑。
明明怀疑被喜欢的人是自己,原本应该像以前那样很轻松的,可现在却为难成这样,怎么就越活越蠢了呢!
最后还是决定不下楼亲自找他,而是先给他打个电话探探口风。
结果电话才拨出去,就听到了一串音乐由弱渐强地响起。
“全曲的土耳其风味被你弹出了油腻的火鸡味儿。”
他清楚地记得滕翊曾在哥哥的婚礼上这样无情地嘲讽过他演奏的钢琴曲。
可是现在在房间的一隅响起的正是这首曲子,而且偏偏就是自己弹奏的版本。
自己弹的东西,自己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他傻傻握住自己的手机,有些难以置信,原来婚礼那天滕翊一边陪哥哥敬酒,一边就悄悄地用手机录下了他的演出音频……
循着轻巧的乐曲声,他在滕翊挂起的西装内袋里找到了滕翊遗失在房里的手机。
来电显示的名字清楚地写着“憨囝”。
头像则是他剪成板寸头那日在办公室里被滕翊强制拍的。
因为是抓拍,有些许模糊,照片里的自己笑得傻里傻气,也确实像个“憨囝”。
可为什么,为什么……
他已经没有办法问出为什么后面的话了,因为真相是那么清晰,清晰到他那最后一点“不可能。”和“误会。”的假设都被证明为假命题。
思绪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表情面对。
有些想笑,头一次发现被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也是一件让人感到幸福的事。
还有点想哭,似乎被这个人做过的点点滴滴的事感动到了。
但更多的是感到抱歉。
音乐铃声停止后,空气忽然陷入了让人难过的死寂。
房门的电子锁音响起,把手转动的同时,男人的脚步声也响起。
男人在他身后站了许久,他知道来人是谁却始终不敢回头,仿佛就打算一直这么耗下去。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男人不紧不慢地开口,终是打破看似平静的局面。
那嗓音有些喑哑,然而却带着一贯的清冷和理性的克制。
第32章
“嗯。”白佳诚讷讷地点头。
等等!滕翊刚才问他的“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是几个意思?难不成——
“你怎么会知道我早就知道了?”问出这话时,白佳诚的舌头差点儿打结。
滕翊说:“你翻过我的书,因为里面夹的纸条顺序都乱了,原本是按时间排列的。”
次奥……
白佳诚忽然释怀了,其实这年头,输给一个死理性派强迫症也没什么可丢脸的,谁让对手这么变态呢!
仔细回想,那天的他也是慌了神,要是脑子还看家的话,他就该想到,滕翊这个连平时烧菜之前都要把佐料瓶从高到低码成一排后才能安心开工的人,自然也会在收集那些小纸片的时候按某种顺序摆放才会彻底舒心吧……
“而且你后来的表现都很反常,稍微和你接近,要么魂不守舍,要么一惊一乍。”
可以不要用这种淡定冷静地语气讲他的糗事吗?白佳诚真恨不得就地挖个缝把自己塞进去。
滕翊见他只是不吭声地背对着他杵着不动,便又问道:“给你这么久的时间考虑和消化这件事,我今天是不是可以听到最终答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把问题甩给我!
你TMD喜不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我叫你别喜欢我,你难道就真的会马上就不喜欢吗?!
白佳诚感觉自己快要原地爆炸成番茄酱了……
这是他最怕滕翊问他的问题。
“等我撒泡尿再说。”是的,尿遁是解救一切尴尬的良策。
可是他忘了,卫生间是TMD全透明的。
连最后一点容他躲藏的封闭小空间都没有了。
把完尿,洗了手出来,白佳诚看到滕翊已经坐在书桌前看邮件了。
麻蛋,为什么这种时候这个男人还可以这样淡定地工作,反弄得他这个被告白的人紧张兮兮!
“滕翊?我想跟你再谈谈这事。”白佳诚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床边,两手撑在身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随意。
“好。”滕翊答应着便起身坐到白佳诚对面的沙发上,脱下外套,松开领带和衬衫领口,然后平静地望向他。
“喜欢上我,说明你是个很有品位的人;而被你喜欢,我也确实感到很荣幸,但是……嗯,但是吧,我觉得我现在还不太行……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以后我也不太可能去想,我就觉得我们以前那样相处就很好,真的,所以希望你——”
“白佳诚。”滕翊突然连名带姓地打断他,专注地看进他的眼睛,字字清晰地说:“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给我一个可以死心的理由。”
白佳诚被问住了。
此时此刻除了呼吸,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说些什么。
为什么……要……死心?
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表白,难道不就是期望那个人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吗?为什么滕翊却只希望直接得到一个可以让他死心的理由?
为什么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想直接被判死刑?难道一句温和宛转的场面话都不屑于接受?
沉默有时是利刃,拉长的沉默好比是一刀一刀在心上的凌迟。
这种被拖着、耗着、吊着的感觉又渐渐清晰起来,他知道自己正在重蹈多年前的覆辙,但并不想这么快就去温习这种痛感,“哪怕你直接告诉我你觉得恶心也好。”
这是他可以接受的理由,即使痛感会是那样的强烈。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从来没觉得你恶心。”
滕翊接着问:“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暂时没有。”
“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从来没有对我动过心,以后也一定不会,是么?”
简简单单的一个“是”,此时此刻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仿佛齿关被锁住一样。
这种很绝对的问题叫他怎么回答?
半晌,白佳诚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不知道。”
滕翊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无奈,忍不住笑道:“阿诚,其实我本来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一开始只想对你好,纯粹地对你好,‘喜欢你’这件事我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没有期望过能有什么结果,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结局,包括你可能给我的回答,我都能预演得到。只是人总归是贪心的,当我知道你也会关心我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得到更多,一边试探你,一边又疏远你。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却又害怕把你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