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臣闻言怔了一下,这才弄清楚那女孩的目的,不过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永远也不可能回应她们。
这是一所名不见经转的,所谓的“继承人培养”学校,它从不对外宣传和招收新学员,几乎没有几个普通民众知道它的存在,而送来这里的学员,可不像那些贵放学校里,大人们花钱砸进去的贵族子弟,能被这里收纳的,都是家族看中并寄予厚望的嫡系子弟,简单的说,他们来这里,是来学习和聚拢人脉的,至于其他的事就不要分心了。
就像刚才那个女孩一样,她虽然中途开了个小差,对同校的同学产生了爱慕之情,却又在短暂的“色令智昏”后,飞快地清醒了过来,而后及时后撤,及时止损。
司臣和唐玄是同一界进来的,两人性格比较合得来,所以走得很近。
分别去浴室里冲了澡,唐玄拿着厚厚的书本继续啃,一边分心与他说话,“你毕业后要出去创业吗?”
这个问题让司臣有些心烦,但他知道这是自己迟早要面临的现实问题,揉着眉心说道:“再看吧。”他的成绩其实还不错,实验做得也很好,虽然赶不上唐玄这种天赋异禀的经商天才,也能保持年级前二三十名,在这个管理严格的学校里,算是非常不错了,但是他实在是对经商这些事不感兴趣。
司家的人不是从军,就是走仕途,爷爷的意思是,要在小辈里挑一个出来经商,为家族的将来累积财富。
老爷子很清楚,一旦司家没了他这个老根子,就得和其他家族一样全靠后辈的血肉去拼博,失去了优势,如果再没有财富在背后支撑的话,将会走得很艰难。
司臣就是老爷子选出来的,他看中的是司臣的沉稳,但也知道他的缺点太明显,所以对他倒是保持着观望态度。
唐玄没有再问了,转头时已经全心沉入了手里的书本中。
司臣也在窗台前看了一会儿书,不一会儿忽然听有人在楼下喊,“司臣,有学弟学妹来报道了,来帮下忙。”
司臣应了一声,起身跑下了楼,做体力活明显比枯燥的书本来得吸引人。
……
来这所学校上学,是楚家早就为培养楚广玉而计划好的。
楚嘉德其实对这些事并不怎么上心,或者说他对楚广玉并没有那么上心,这些全都是宗亲们安排的,楚广玉也习惯了父亲忙碌到顾不上自己的日子。
管家帮他把行李提下车,因为学校里不允许带佣人和管家之类的进入,自己的事情只能自己做,或者用自己的口才甚至是美色“说”动同为天之娇子的其他人给你帮忙,也可以发挥己身所长达成,算是一种锻炼。
只不过楚广玉的优势实在太明显了,十六七岁的少年,长身玉立,永远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仿佛精致的薄胎瓷器,美得有些炫目。
于是在他下车后,很快便有几个学长学姐主动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楚广玉温柔又绅士地拒绝了几位美女学姐,最后他本来就不多的行李,被一个高大的学长给拎走了。
司臣过来的时候,来报导的新学员们差不多已经走完了,他帮着女同学把招新的桌椅收拾好,听见她们叽叽喳喳,激动地议论着新来的学弟中有个大帅哥,好想去勾搭啊!
“极品啊,刚才还对我笑了,跟sd娃娃似的,又美又帅,笑得姐姐我心都酥了啊啊啊——”
司臣听得很感兴趣,他本来就喜欢男人,正好这个年龄段的审美,也恰好跟那些女孩们有些重合,他有点想去看看那个男孩子了。
很可惜的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新生开学很长一段时间,他一次也没机会见到那个帅气又漂亮的男孩,只知道他的宿舍离自己的宿舍挺远的,所在的教室也是,每天所走的路几乎没什么交集。
司臣有点遗憾,不过也并未多想。
只到不久之后,学校举办舞会,他才意外地见到了对方。
即使才十六七岁,楚广玉的气质仍然温雅又绅士,精致的脸上永远笑盈盈的,一身纯白色的礼服甚至被他穿出了圣洁感,他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发光体,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很快地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同样还是少年的司臣当时就惊呆了,仿佛有洪流在他的脑海中轰隆隆地冲刷而过,呼啸着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所有表达能力,他就这样看着对方,直到对方陷进女人堆里,快要看不见才怔怔地回神。
之后,他们仍然没有多少机会可以接触,但是在心底种下了一颗名叫“爱情”的种子的少年,又怎么抵得过它破土而出的,属于生命的强大力量?
他总是忍不住去对方会经过的地方长久逗留,只为了看对方一眼,又或者,去食堂点一些对方点过的菜,那些对于他来说有些甜的食物,他原本并不爱吃,但是在爱情的光环下,所有的东西都必须靠边站。
他品味着那些甜食,想象着少年吃下它们时的感受,这样仿佛他们能彼此心意相通。
没有什么能拯救一个少年陷入爱情的灵魂,司臣不敢去打扰对方,因为对方明显喜欢的是女孩子,对方总是对女性照顾有加,并且与她们相处愉快,而他的理智告诉他,即使他们现在能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的,因为他们单薄的力量无法守护自己的爱情,于是他只能把满腔的爱恋压缩在心底,不见天日。
爱情因为压抑而酝酿得更加醇厚甘美,回味悠长,也带着致命的毒素。
司臣的学习成绩在他的青春期里每况愈下,老师亲自找他谈话,还给司家的家长们打了电话。司臣不是不想好好学习,然后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去守护自己的爱情,但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仿佛是经过了长久潜伏期的活火山,他迟到的叛逆期仿佛终于来了,爆发似的,惊天动地的,谁也劝不了他,包括他自己,也同样劝不了。
司老爷子对他很失望,在下了最后通谍仍然没有效果后,直接把他丢进了部队里。
司臣离开的前一天,去楚广玉那栋宿舍楼后的小树林里站了一整晚,没有看见对方,只能长久地凝望着那个窗户。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思,那些属于少年的甜蜜和忧伤,只有与他交好的唐玄隐约知道一点。
见他挂着黑眼圈回到宿舍,唐玄有些担忧地问,“你不跟他见一面吗?”
司臣摇头,“不必了。”
唐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司臣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离开时顿了顿,才低声说道:“麻烦你帮我照看他一下。”学校里学习和实验抓得很严,纪律也同样如此,欺凌弱小的倒是不多,但人多的地方,难免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有唐玄这个高年级的看护,其他人想要欺负那个人,也不敢做得太过份。
唐玄答应了,“我会的。”
司臣点点头,没有让他送,自己提着行李离开了学校。
楚广玉与几位同学约好去市里做一些调查,到门口时,一辆车从他们身前驶过。楚广玉听见身边的女同学正在说着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句,“那是谁?”
“高年级的哦,长得很帅的,不过听说退学去部队了。”
楚广玉更好奇了,“那他怎么不毕业再去,这一界应该没多久就考试了吧?”
“谁知道,可能家里另有安排吧?”回答他的学姐耸耸肩,在他们这些家族子弟里,在学会说话后,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服从家族安排”,这些人是,司臣是,楚广玉更是如此,因此他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在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八卦中略过了,直到许多年后,楚广玉才回想起这一幕,他很理智地分析道:如果那个时候他们就相遇并相知,那么他们可能永远不会相爱,因为那时候的楚广玉不需要。
爱情这种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它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同时“相遇”,可能才会爱上。而能让一个人对一件事上心,首要的条件就是:有需求。
那时的楚广玉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大家族继承人,又有满意的结婚对象,要什么有什么,爱情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必需品。而当他跌落云端的时候,司臣却是救生圈一样的存在,抚慰他的伤口,给他一个安静休憩的港湾,让他在对温情的极度需求中沉迷,再也不能抽身而出了。
离开学校之后的几年,司臣在部队里奋勇拼博,流血流汗,积累功勋,在生与死的考验中成为一名挺拔的战士,所有人都看好他的前途,可是他心里却仍然惦念着那个占满了他整个青春时代的少年,在经过长久的犹豫后,他还是离开了自己钟爱的部队,去看一看自己心爱的男孩。
第78章 番外-日常(一)
突然多了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父亲,估计谁都得纠结很久……
尤其对于楚广玉这个对“父亲”这个词的定义,感情复杂的人来说。
不过苏安歌似乎对此很清楚,所以那天之后,虽然听了司臣的话留了下来,但却并没有借此时常出现在他面前,他仍然住在兰城里,只偶尔过来陪陪两个小家伙。
楚广玉反而是从苏云善嘴里,才得知了当年的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