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质问的人安静地低着头，把手里的小球轻放进塑料碗里，然后再拾起最后一只红色小球，他的手悬在红色的碗上顿了顿，然后张开了手指，那只本该直线掉进碗中的球忽然和别的球撞了一下，飞迸出了碗外。
萧倚燃盯着那颗掉出去的小球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屏幕，声音平稳地淡淡回道：“这是屏蔽机动车应急系统，并且控制自动驾驶系统的病毒。”
他看到言泽的嘴唇动了一下，于是补充道：“我写的。”
“你……”言泽咬着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不明白萧倚燃为什么永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为什么不制止他去查这台电脑，为什么不骗他这只是个普通的程序，哪怕你是骗我，我也愿意去听，去信！
言泽把电脑丢在茶几上，他自己一脸阴沉地单手按着额头坐在沙发上。
萧倚燃眼眸闪了闪，低下头把那颗遗落的小球捡回碗里，然后开始安静地收拾东西。
“你怎么就能这么冷静！”言泽朝萧倚燃吼了出来，他看到萧倚燃肩膀一怔，却一直低着头没去看他。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言泽低着头坐在沙发上，他使劲地用双手抹了把脸，想要揉去自己眼里的酸涩感，过了半分钟的样子，他缓缓起身，注视着还盘腿坐在地上的萧倚燃，尽量放轻口吻说：“我会去找负责萧灿案子的警探重启案件，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听到案件重启，萧倚燃绷紧着的肩膀渐渐放松，他安静地把塑料碗依次叠放好，然后说起了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我查过你在社交网络上的账号，保密信息栏里，你填的自己的性取向，是男。”
言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从未公开过自己的性取向，但没想到保密的个人信息居然也会黑客看到。
“所以我想我这么说的话，你大概也不会很生气。”萧倚燃表情平静地扬起头，迎着窗外的阳光他不禁眯了眯眼，声音清澈如同滴水，“言泽，我喜欢你。”
言泽一瞬间被这声音惊艳得呆住了，明明是自己期待的话，但真的听到依然觉得分外不可思议，言泽呆滞地与萧倚燃对视，心跳紧张得重重跳动，然后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而萧倚燃则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他独特的笑容：“其实我也不很确定，但如果我今天不说，也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吧。”他故意凑近了言泽一些，于是可以隐约嗅到言泽身上的香水味，和最初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快乐！祝所有人2016一切顺利。
☆、真相(1)
周幸儿所指的专业黑客，就是曾经她追捕的一名嫌疑犯，“黑客不黑”——白天。冤家路窄，周警官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整天嬉皮笑脸的家伙，但如今还非得自己倒贴上去，因为只有这些游离在法律控制外的黑客们才有办法取得她想要的证据资料。
“我的警察大人，协助办公可以，但能不能麻烦您先把枪放下，小心走火~”白天高举双手嬉皮笑脸地说道。
“哼！少给我来这套，赶紧把我要的东西拿给我。”
一知道周幸儿要拿的资料居然是有关萧家的案子，白天第一个就想到了萧家三少萧倚燃。
周幸儿：“还愣着干什么，帮我把资料拷贝出来。”
在周幸儿的敦促下，白天沉默着打开了电脑，他在心里头安慰自己，担心什么呢，萧倚燃那家伙可比自己厉害多了，再说了，出车祸的是萧灿，关那个死宅什么事。
资料很快被从公安局的资料库里调了出来，这些复杂的数据在这两个电脑专家面前显得尤其浅显易懂，但当白天和周幸儿顺着那份车载芯片记录看下去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看到白天和周幸儿神情严肃的样子，旁边的米娜不禁手心直冒汗。这样紧张的氛围持续了很久，白天终于忍不住地一把推开键盘，用死气沉沉的口吻下了判决：“这不是意外，萧灿是被谋杀的！”
“什么……”米娜震惊地喃喃，“那凶手……”
白天沉默了一会儿，极不情愿地说：“是他弟弟，萧倚燃。”
米娜的表情瞬间崩溃，眼泪不堪重负地涌出眼眶。旁边的周幸儿看不下去了，使劲地掐了一把白天的胳膊：“你再仔细看看行不行！”
白天内心同样烦躁，他闷哼了一声甩开周幸儿的手，朝她吼道：“再看看再看看，我们看了多少遍了，你自己不懂电脑吗？这儿，是他连接了车子的操作系统；这儿，是他复制了身份口令用来屏蔽应急系统；还有这儿，还用我一条条解释给你听吗！”
旁边的米娜情绪失控地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周幸儿红着眼倒抽了口气，冲过去甩了白天一巴掌：“你怎么说话呢，人家都这么难过了，有些话憋肚子里不会吗！”
白天被她打得撇过脸去，周幸儿虽然一副小女生的模样，却有着不逊武警的力量，这一巴掌打下来必然不轻，周幸儿刚出手就后悔了，但碍于面子，她还是倔强地瞪着白天，只是底气有几分不足。
白天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脸，回过头正要发怒，但一看到周幸儿倔强又委屈的眼神，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噗，别啊别这样，你打我还这么委屈，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周幸儿紧咬嘴唇别过脸去，耳根却红得发烫，她以为白天会继续安慰她，却瞥见白天一本正经地看了眼时间，挑了挑眉说：“该到云枭放学的时候了，我得去学校接她。”说完抬脚就往门口走。
“喂！！”周幸儿生气地正要回头追上去，却迎面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她头顶传来白天同样暖暖的笑声：“别这么着急追我啊。”
“谁追你……”
“呵呵，可我还真得麻烦周警官和我一道去，因为——我没车。”
周幸儿干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白天，过去拉起了米娜，冲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娜姐和我们一起去吧，那个陆云枭是个天才数据分析师，一定会有办法的！”
*
另一边，言泽联系了公安部门，申请以证据不足重启萧灿的案子。在言泽的世界观里，工作和感情之间毫无瓜葛，应当互不干涉，自身的感情在正义面前应当是微不足道的，但那份申请下达后，言泽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副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如同丢了心一样。
第二天，队里的新人一脸敬畏地向队长鞠躬：“言队长早。”
“嗯。”身穿黑色制服的言泽表情不变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散发出来的寒气令旁人冻得一哆嗦。
队长这座大冰山今天出奇地冷啊。
言泽在部长办公室门外停下，他恭敬地轻敲几下门，听到里面说“进来”才推开了本没有上锁的门进入。
办公室里坐着一位表情严肃的金发女士，看起来四十左右的样子，她同样穿着和言泽一眼的黑色制服，只不过胸前多了几枚彰显身份的勋章，“坐吧。”她在键盘上敲了几个键盘，办公桌前的地面上打开一个缺口，接着从里面升出了一把座椅。
言泽走到了椅子旁，却没有坐下，“部长，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今天这么生分？”部长十指交错，浅笑着看着他。
言泽敛着眸，声音沉沉：“实在是因为今天工作繁忙。”
“哦，”部长挑了挑下她修剪得细细的眉毛，悠悠说道，“我看你最近手上没什么案子才找你来的，公安部把萧家长子的案子重启了，负责案子的姑娘你认识吧，姓杨，听说和你大学一个班的。”
“是。”言泽脸色有些难看。
“怪不得呢，那姑娘来找我，说想和我们部门的一队合作办案，既然你们都认识，那就……”
“部长，”言泽语气急促地打断她，“我不能接这个案子！”
部长不急不缓地问：“为什么？”
“一队手上还有几个案子在收尾，恐怕没有这个余力再去……总之，请您转给二队吧，拜托了。”
言泽低着头，深邃的眼里藏着诸多复杂的情绪，部长她做了二十年的警察，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言泽是她极为欣赏的部下，她不可能就对他的反常不闻不问。她深深地看了面前的言泽一眼，还是把案件记录推到了言泽跟前：“你先别拒绝，案子不是交给你的，我让你手下的周幸儿负责，你替我转交她。”
言泽盯着封面标题的几个字，表情复杂地接了过去：“……恩。”他正要离开，部长忽然神情郑重地喊住了他。
“言泽，别让私人感情误了事。”
我知道，言泽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言泽拿着案件记录去找周幸儿，但找了整个一队楼层都没看见那丫头的身影，他抓来了一个平时和周幸儿交好的女警问她：“周副队长呢？”
“额……她没来上班。”
言泽不悦地眯了眯眼，抬高声音：“你大声点。”
那女孩也不得不拔高了声音，当着整个一队的面，大声重复道：“周副队长今天翘班了！”
好你个周幸儿，绕了半天还是轮到他负责，言泽铁青着张脸，把手里的文件夹摔在桌上，冷声下令道：“新案子，所有人着手开始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