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男的你怕啥 (花生暖)

“一见钟情，真好！”常加非莫名其妙地感叹了一句。
“哪儿好了？”
常加非没有回答，而是追问道：“那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后来就是没有后来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黎希想想都觉得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怂包的，白瞎了大葱还带头喊他黎哥。
“那是怎么结束的？”常加非再次化身好奇宝宝。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啊？”
常加非忙眨了眨眼，过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那天晚上我说请客，翘了晚自习带着我们宿舍的人溜出校外喝酒去了，不过哥儿几个挺仗义，虽然不知道我怎么了还是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说我的事就是他们的事，让我什么烦心的都别往心里去，对了，大葱还为他当初打赌不是说我班级前十就管我叫黎哥吗，结果那天晚上真叫了，为了哄我开心一宿舍的哥们儿都跟着叫了。而且那天我喝酒的架势把它们都震住了，所以打那之后也都一直这么叫来着……”
“黎哥，跑题了。”黎希正乐呵呵的讲着，常加非却及时打断他说道。
“就不能让我多回忆点开心的吗？”黎希有些不满，接着道：“行吧，说后来的。后来我喜欢曲哲这事就在学校传开了，然后慢慢地就出现了一些谣言，说我早恋就算了，还喜欢男的，抢别人男朋友之类的，总之就是类似的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事情还闹得挺大，差点没被处分了。然后曲哲就出国了，我和夏缘也不在一个班了，然后我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那段往事黎希觉得很不真实，几乎都要忘了，反正是不堪回忆，于是黎希长话短说地一口气给概括了。
“这说的也太敷衍了。”
“你就凑合听得了，不能老让我揭自己伤疤啊！”黎希半开玩笑的说道。
“既然有伤疤那你现在还能和他在一起？而且，那个夏缘也是在我们公司工作吧。”常加非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
“说到底也是我自己的问题吧。当时只觉得他不喜欢我就是对不起我，也怨他一走了之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其实现在想想我当时根本就没给他告别的机会。”黎希现在想起来也只是笑笑，“而且他走那一年暑假我过生日他还托曲涟送给我生日礼物，我当时还以为曲涟送的，打电话给曲涟问她我又不属鸡干嘛送我小鸡不倒翁，她没答出来就把电话挂了，过了一会儿又打来甩给我一句‘你不是说今天是你破壳日吗？’我才知道那礼物其实是曲哲送的，因为我只对他那么说过，他居然还记得。”
至于夏缘，恐怕曲哲在国外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精益公司工作了，不说她和曲涟还算朋友，光凭他们两家上一辈的交情，这个工作恐怕还委屈她了。不过没关系，这次他不会那么怂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黎希说完挥了挥手，接着道，“成了，吃差不多了就办正事吧，赶紧把定金给人房东交了，你也好收拾收拾搬过来啊！”
“那你呢？”
“我什么？”黎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又没我什么事我当然回家了，你这看着挺慢热的一个人做决定还挺干脆，这么快就搞定了，我都差点以为你是专门请我出来吃饭的了，走了。”
黎希走后，常加非一个人在那站了好久，早知道就挑剔一些了，可以让黎希多陪他看看房子。回家？他品味着这个词，他跟曲总是住在一起吧，他刚才是把那里称之为“家”，常加非你还想什么呢？他摇了摇头，去找房东了。
黎希回去后，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手机就响了，刚接起来就听到老妈在那边叽里呱啦地说：“黎希啊你怎么回事，出个差出到国外了是怎么的？这都多久了也不回来一趟，在外面玩疯了吧？你说你不回来吧，电话也没一个，我都觉得我是不是记错了其实我根本没有儿子。”
黎希一听就慌了，他来Z市这么久，完全沉浸在他的爱情世界里了，一直都没在周末回过家，也忘了跟他妈说了。就连曲哲说要回家，他怎么都忘了他也可以回家呢？黎希都只想抽自己两耳刮子，连忙解释道：“不是，那个，妈，我换工作了，不是，也不能说是换工作，就是换了个工作地点，算是跳槽了吧。”
“跳槽？跳哪了，才干多久就跳槽？你年轻归年轻，还是踏实点好，不然到最后都没有公司愿意用你。”黎妈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妈。我没不踏实，这不是刚好遇见有更好的锻炼机会吗，我在Z市干的也挺好的，以后就打算老实在这干了。”
“你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谱就行。你说你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一趟，是不是处着对象了？”黎妈关心地问道。
“我……我有点忙。”黎希惊讶于他妈的直觉，一时间撒的谎连他自己都觉得蹩脚。
“你刚到人家公司能忙什么？”黎妈明显不信。
“这不是新工作新环境，我得多熟悉熟悉啊！那啥，我一会儿回去吧。”
“这会儿不忙了？”黎妈揶揄道，“行吧，我叫你爸去买点菜，回来给你多做点好吃的，每次回来都跟饿了几百年似的。”
“嘿嘿，好。”黎希腆着脸笑道。
挂了电话，立刻就收拾了一下回家了。
到家正赶上吃午饭，他妈果然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等着他呢！黎希洗了洗手，一家人坐下开饭。只不过吃着吃着，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黎希停下筷子，抬起头看着她妈道：“妈，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你老这么一会儿一看我我吃不踏实。”
黎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但还是斟酌了一下才问道：“黎希，你换工作是不是因为谈朋友了，最近不回来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不得不说，他妈就是他妈，一瞧一个准！可是这叫黎希怎么说呢？虽然都是实话，可这会儿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妈……”
看着黎希一副纠结难言的样子，黎爸在一旁说道：“孩子回来你先让他好好吃个饭嘛！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你们女的就是沉不住气。来，儿子，先吃饭。”
黎妈不再追问，可黎希也吃不下了，这事早晚都得说，他要是现在躲过去安稳吃饭，他妈估计也没胃口。
“我吃饱了，就现在说吧。”黎希鼓起勇气决定坦白。
“你看你这孩子……”黎爸看着他，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
“爸，妈，”黎希看了他们一眼，两人都一脸关切的看着他，这让黎希觉得有些不忍，他总觉得不该让二老为他这事烦心，但又真的没有拖着不说的道理，“我是处了对象，但是……其实，这么说吧，我高中时候发生过什么事你们应该也记得，虽说最后学校说要杜绝谣言，可是你们大概也知道有些事真的是无风不起浪，只不过为了当时让我好好学习你们也不提这事。但是我真的……性取向这个事情虽然我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的，可却是天生的，我没办法改变。”
黎爸偏着头没看他，只是叹气，黎妈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不知所措，手里握着筷子放下又拿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不想继续说下去，可还是硬着头皮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们对我的情况了解多少，或许一开始就知道只是不愿说破，或许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我能找个女孩结婚生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黎希说到这顿了一下，喉结动了动，艰难地继续，“可是，我想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我……对不起。”
黎希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是把心里想要坦白的都说了出来，他知道可能会让父母失望，可是现在只能一个劲儿的道歉。
黎爸听不下去，转身进了卧室。黎妈怔愣了许久，又抬头看了一眼黎希，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张了张口到底什么也没说，也转身进了卧室。
黎希看着父母卧室那紧闭的门，再看看这一桌子没动多少的丰盛饭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坦白后黎希并没有觉得轻松，父母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要冷静许多，可也丝毫没有让他觉得好受一些。他站起来，机械的收拾着餐桌，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呆呆的坐着。
脑子里乱乱的，索性都给清空了，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也不知这么坐了多久，等黎希回魂儿时看了一眼窗外，天都黑了，暖黄的灯光下，石凳上坐着三五个老人在那里聊天纳凉。
黎希走回来开了灯，耀白的光刺得他眼睛难受，顺手又给关上了，他躺倒在床上，觉得倒不如窗外的路灯，透进来些许能让他觉得心里踏实些。
这一天也够累的了，回忆了那么些往事，又跟家里人摊牌，连带着情绪都有些压抑了。其实这还不算什么，他后来跟常加非说的轻描淡写的结局，其实在他心里根本沉重得放不下，直到此刻他才敢悄悄趁着暗夜昏灯小心翼翼地来抚摸一下多年来刻在心上的伤。
那夜他拉群结队地带着宿舍里的哥们儿逃去校外喝酒的时候，大葱他们都是很给面儿的，陪他大吼大叫，陪他喝得天昏地暗，陪着他一起耍酒疯，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如此畅快却又如此气闷。唯有包子一直在旁边静默着没有参与，也没有劝解，他觉得包子是了解他的，他需要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