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阳倒是很兄弟够意思的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秦振直接笑了,问他,“我秦振一辈子行的正坐得端,倒要听听,追究下来,哪里不好看了?”
方海东此时也顾不了什么了,一副家门不幸的样子,“这事儿我本来不想说,可既然闹到这种程度,我自然是要说一说的,阿梅,你别怨我,实在是妹夫容不下我了,我奋斗了一辈子不能白白惹这一身脏水。你们家争权夺利的事儿,你自己解决吧。”
第105章
方海东最后一句话总结,“烈阳和阿芙都是我亲外甥,谁上台其实对我有什么区别呢!阿梅,我劝你也宽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再插手了。你看这大麻烦!”
秦烈阳清楚的看见,在方海东这句话说出之后,刚刚还在坐立不安,为了方海东担忧的方梅,一下子愣住了。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略微张了开,那可真是个特别傻的表情。
他妈一向是以贵妇人形象示人的,时时刻刻都要求自己以最光鲜亮丽的模样、最好的状态见人,就算在家中,只要出了卧室,身上都是穿着见客的衣服,生怕有人突然来袭。
而如今,显然事实的残酷已经让她忘了形象这回事。
她再也顾不得唐鼎欣压着她的手,猛然站了起来,毫不顾忌形象地冲着方海东说,“方海东,你再说一遍,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这明明都是你做的!”
此时的方梅,终于跟秦烈阳小时候的记忆重合起来,他记忆中对方梅第一次有印象,是四岁的时候。
那时候秦芙刚刚一岁,因为要照看秦芙还要扩大生产,他被留在了老家由爷爷奶奶照看。那是个冬天,他爸打回电话说,有家新的客户下了个大单子,过年期间得赶出来,不能回家过年了。
他爷爷奶奶都是那种一心为了儿子的人,自然答应下来。可大儿子小儿子一年都没见着面,再说,秦烈阳也一年都没见爸妈了,他爷爷就做了个决定,“咱们带着阳阳去看他们吧。”
为了给两个儿子省事,他们都没通知秦振和秦勇,坐了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在火车站打听了半天,才将秦烈阳带到了那个工厂。然后第一眼看见的他妈,正在厂门口拿着个电喇叭冲着对面破口大骂。
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穿着件红色的羽绒服,更是将一张脸衬得特别白净。她掐着腰,冲着不知道哪个方向骂着,“……有本事自己谈生意去,别天天看着别人眼热,信不信老娘一巴掌抽死你。你个……”
他就听见这几句,后来八成太不中听了,就让他奶给捂上耳朵了。他妈足足骂够了半小时才消停下来。就瞧见了路边站的爷三。这才连忙将人给迎了进来。他妈那时候还挺不好意思呢,冲着他爷爷说,“爸妈别生气,我们接了个大活,对面眼热,昨晚上差点让他们把仓库给烧了,我不骂骂他们我心里憋屈的上。”
他那时候就站在他爷爷的两腿之间,好奇的打量他这个第一次见的亲妈。他觉得他妈真厉害,真硬气。可惜的是,他看了那么久,他妈说了那么久的话,还抱了秦芙出来给爷爷奶奶看,只给了他一句话,“烈阳长这么大了啊。”
没抱他,没摸摸他的头。他奶奶说的,“俺们家阳阳这么乖,你妈见了你不得不撒手”更没有发生,他妈抱着秦芙呢,真是一会儿都没撒手,他奶奶说让我抱抱二孙子,他妈都没松,笑着说,“他太沉了,我来吧。”
所以这个印象,并不太好。
秦烈阳仿佛吃到了最厌恶的那个口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那边,方梅已经开始掐腰指责方海东了,当然,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贵妇人训练,她的动作要比当年在厂门前好看些,却远不如那时候底气充足。
方梅指着方海东说,“什么叫白白惹了一身脏水,什么叫不掺和我们家的事儿,什么叫谁上台都没区别这明明都是你做的,我认识什么刘诚,宋宏离他们算是哪根葱是你跟我说,烈阳主持工作下出了这样的大错,董事会原本就对他有意见,肯定不会让他接着干下去的,那时候就阿芙一个继承人了,肯定是阿芙上位。我才同意的。”
比起方梅的气急败坏,方海东则要沉稳悠哉的多,他坐在那里,甚至还呷了口水,“阿梅,坐下吧,这是什么样让人笑话。这事儿不是没有造成坏影响吗烈阳有本事,又给掰回来了,刚刚不是也说了,广告效应不错,本季度业绩上升百分之二十。你着什么急你是他妈,也是股东,注意点形象。你看看你那样子。还以为是三十多年前在农村呢!”
他这话算是意有所指,是告诉方梅,这事儿没坏影响,你是当妈的,你担着没事儿,别闹了。方梅不是听不懂,她愣了一下,看着他哥。
秦烈阳原本以为他爸会直接将方海东谋杀的真面目拆穿了,可万万没想到,竟然还弄了这么一出。他也是聪明人,自然能看出,这是要断了他妈和方海东的关系呢。
所以这个时候,他妈都已经张口质问了,他当然不会让她再缩回去。直接说道,“方董,有些话可不要随便说。如果只要没造成坏的影响,那就是无罪的,那么杀人未遂也不是罪名了我们秦氏自从建立公司以来,一直赏罚分明,上次秦芙泄密《嘉芙》内文,只是一本杂志,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QUEEN比《嘉芙》可要重要千倍!”
秦烈阳毫不留情的来了一句,“方董,责任可不是推卸出来的。你要知道,刘诚和宋宏离明明白白在纸上写明了,是你让他们做手脚诬陷QUEEN的。我真不懂,我和阿芙是亲兄弟,就算我们不和,我们兄弟两个争家产,也是秦家的事儿,你一个姓方的,有什么好参与的。你自己都说了,我们都是你外甥,帮谁对你有区别吗难不成阿芙上位,秦氏就能听你的那妈妈,你倒是要想想看,儿子是给谁养的了”
他这话算是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将方海东的龌蹉想法公之于众。一般于这样的人,他们内心见不得阳光,打算也见不得阳光,但却是极好面子的。他们只能称作是假君子,一旦被揭穿,都会恼羞成怒。
而今天,方海东这个假君子自然也是怒了!他拍桌而起,冲着秦烈阳道,“烈阳,我知道你因为当年电话的事儿记恨我。可你是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记恨你妈妈,你觉得她为什么不养你,她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没有带你一起走!你要是回来了,你能杀人!我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妹妹陷入这种险境!我告诉你,我现在也不后悔!”
谁也没想到,他说起了那么久远的一件事,而且也是在众人面前。
当年秦烈阳丢失,包括秦家母子失和,秦振虽然没说过,可都是多年的朋友,听风声也能猜出一些来。这算是得到印证了。
方海东接着说道,“可秦烈阳,你这个伪君子,你怪罪我们的同时,有没有想过,这都是你爸爸的错!你是你妈第一个孩子,她怀你的时候小心翼翼,你出生的时候足足八斤,你看看她那小身板,费了多少劲儿才把你生出来,她不疼你可能吗是你爸非要把你抱到老家去,是你爸分离了你们母子。你只看到她疼阿芙,可你想过没有,没有阿芙的时候,她是怎么过的那三年她疼阿芙,何尝不是因为失去了你”
“还有丢了你,那是她让人绑架的你们吗你只看到了她抱着阿芙走了,然后回来后都对她横眉冷对,反而对你爸爸趋炎附势。你这个小人,为什么不想想,如果不是你爸爸出轨,你们怎么可能遭到绑架。如果不是你爸爸出轨,你怎么可能被抛弃罪魁祸首,一直都是你爸爸!”
这话可谓是站在方梅的立场上,说尽了她这些年所思所想,也说明白了方梅这些年对秦烈阳这副态度的原因——她觉得自己一定点错都没有,错的是秦振。
此时,这样一番肺腑之言后,秦烈阳发现,他妈的脸上,竟然又出现了认同的表情。他爸倒是一脸的羞愧,显然是触动了心肠。
“可真是有理至极,感人肺腑。”他嘲弄的笑了一声,这声笑让方梅脸上出现了愤怒,她总是对秦烈阳这样的态度,原先秦烈阳不明白,现在秦烈阳就明白了,她怪自己不理解他,她怪自己为什么不去恨他爸爸,而是恨她!“我有记忆见到我妈的时候,我只有四岁。我不知道是谁让我跟着爷爷过日子的,可我知道,我妈跟我一年没见了,从头到尾都抱着阿芙,就对我说了一句话,烈阳这么大了啊。然后就跟我是陌生人似得,那一晚上,都没再搭理我,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
秦烈阳干脆点了根烟,靠在椅子上,去质问方海东,“我问你,你都是道理,谁去可怜那个四岁的小孩他明明有亲妈,在他四岁到十二岁之间,他妈妈却当他透明的一般,不是我妈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你说她是无辜的,我爸是施害者,我这是趋炎附势,那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他冷冷地看着方海东,郑重其事的跟他说,“那是因为,无论是送我回老家还是被绑架,我爸是无意的,他有错,可不是故意犯的,他在补偿。”
“我趋炎附势恐怕那样做的是你们,你们这群小人,不敢得罪我爸,所以把所有的怨恨放在一个孩子身上。竟然好意思说出来标榜自己的不得已。这世上有人因为丢了孩子十几年四处奔波找孩子,有人因为孩子在家乡而倍加思念,而你们的反应是抛弃。我真不想说可却不得不说,你们的本性就是这么差,不要再试图推到其他客观原因上了。因为其他事也证明如此。舅舅,当初你钱被卷跑,我爸爸怎么救你的,而如今,你却挑拨他的家庭,试图去控制他的财产,这不正好说明了你不堪的人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