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覃如意不解其意,但还是跟着她匆匆回了覃家。
覃倌今日高兴,多喝了几盏酒,这会儿醉醺醺地坐在作坊里要装轧棉机,种昇在一旁帮忙,好几次都帮他纠正了错误。
看到去而复返的女儿与苏北顾,覃倌的酒醒了几分,道:“厨房里还有些肉,你们带回家吃吧!”
覃如意哭笑不得:“爹,我们回来不是为了拿肉的。”
覃倌又问:“那是有事?”
苏北顾颔首:“覃伯父想不想用一台轧棉机赚两笔钱?”
“嗯?一台轧棉机怎么赚两笔钱?”
苏北顾拿起轧棉机中负责粘住棉花的带满勾刺的滚筒,道:“将这个滚筒改一下,可以拆下这里面很多部件,只要保证这个滚筒能快速旋转就行了,这将会是一台能快速脱粒的打谷机。”
覃倌打了个酒嗝,脑子顺着苏北顾的话捋顺了她的意思后,立马酒醒了。
覃如意由衷地称赞:“北顾,你的妙招还真多!”
“立马改,快!”覃倌兴奋地敦促种昇去干活。
按照苏北顾提供的思路,覃倌用半天时间就把滚筒改装好了,他再用同样的思路将滚筒安装上去,如此一来,只要手柄轻轻一转动,那滚筒就会以更快的速度转动起来。
不过覃倌觉得用手转手柄似乎不太方便,种昇也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能把手摇的改成用脚踩的,那是不是一个人就能打谷脱粒了?”
覃倌觉得种昇的脑瓜子偶尔还是很灵活的,笑道:“你说的没错!”
于是他将手摇的部件也改了一下,使得以脚踏的形式也能使滚筒转动。
等他完成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抓了把水稻回来试,在滚筒的高速旋转和铁齿的作用之下,稻谷被铁齿给扯了下来。虽然无法做到让每一粒稻谷都能脱落,但比起用连耞拍打的方式,效率高太多了!
“这苏道长……奇人啊!”覃倌喟叹道。
他带着打谷机去向苏北顾交差,苏北顾则花了五贯钱向他买下了这台打谷机,——覃倌若要对外售卖定然不止这个价,不过是苏北顾给他提供了思路,他才收少一点罢了。
苏北顾让陈阿虎将这台打谷机抬过去用,这下别说老人了,就连妇孺都能上手打谷。因怕滚筒转得太快,容易受伤,所以苏北顾严禁孩童靠近,就连大人使用打谷机也得主意别让手指碰到那滚筒。
有了打谷机,原本要半个月才能收完的十几亩水稻,陈阿虎一家只花了九天。
一群乡民在陈阿虎打谷时围着他转,听说这打谷机是覃倌打造的之后,乡民们竟也不觉得吃惊,大概是有轧棉机在前,他们已经习惯了覃倌捣腾出来的农械了。
脱好粒的稻谷只剩晒干、舂米、碾米精加工等几步,就能食用了,苏北顾有些期待它的效果。
然而在这之前,苏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扰乱了她的计划。
……
覃如意从覃家回到苏家时,便发现厅堂里坐着一位女道士,她戴着混元巾,比戴着逍遥巾的苏北顾少了几分澹泊闲散,而多了几分庄严端肃。
苏北顾并未坐下,而是站在一旁。
覃如意见状,心头跳了跳,知道对方的身份定然不同寻常。
果不其然,女道士开口便是:“我瞧你在家中也未能潜心修炼,那还是回道观来吧!”
苏北顾神色未变,只道:“师父,弟子想在家中修行。”
“可你在家中修行,却未能守住清规戒律。”
太真观的礼仪清规中有诸多规定,而其中一条规定是:要“净口”,不得将符咒术法等神通告知普通人。
偏偏苏北顾大张旗鼓地施了法,招摇过市,将“净口”的戒律和太真观女道低调的行事准则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苏北顾道:“弟子只是为了帮人。”
女道士的声音严厉了三分:“戒律中,‘不得多言,不得与师辈争讼’你也忘了?!”①
苏北顾登时住了嘴。
其实她不是忘了,她是压根就没记住过,毕竟三百多条戒律,只需记住五大戒就行了,其余的,何必费心去记?
覃如意已经知道了女道士的身份,只是她无法容忍别人这般对苏北顾,即便是苏北顾的师父,那也不行!
覃如意走了进去,微笑着问:“北顾,家里来客人了?”
女道士早知厅堂之外有第三个人,闻言,才稍微转头去看,心想:“这便是那个能扰乱北顾心神的女子?”
苏北顾介绍道:“如意,这是我师父,太真观静主,你可称她温道长。”
“师父,这是覃如意,覃娘子。”
她也没说覃如意是她的什么人。
覃如意不是出家人,便按普通人的礼节向温迎琇行了见面礼,后者则行拱手礼,道:“无量观。”
这是祝福,道士打招呼的常用语。
温迎琇显然不打算跟她们多作言辞上的纠缠,她对苏北顾道:“收拾一番,随我回道观。”
覃如意的心里咯噔了下,道:“温道长,北顾在家修行得好好的,为何这么突然地要她回道观?”
温迎琇道:“这儿并非清修之地。本来出家之人是必须住在道观里的,她坚持要住在家中,我当她是为了磨练心性,却不曾想是为了玩乐、炫耀自己的道行。”
覃如意不忿地道:“温道长何以认为她是在玩乐?一直以来,她都不敢有所懈怠,若说她在修行上懈怠了,那我敢说,天底下绝没有第二个人会比她更加勤奋专注!”
温迎琇并不想与覃如意争辩出个输赢,她对苏北顾说:“不管如何,你还是要回道观的,除非你告诉我你想还俗。”
苏北顾一怔。
还俗不还俗,她都无所谓,只是还俗之后,这俗事难免会变多。首先会有人时刻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其次她那位兄长也会盯着她,防止她来分他的家产,届时,俗事缠身,她还有空专心修行吗?
而且她对太真观、她的挂名师父温迎琇也并非全无感情。
还记得她刚进道观之时,孱弱得很,是温迎琇亲自去采药为她熬药、哄她喝的;她弱得不能下地时,也是温迎琇抱着她出席各种早晚功课、斋醮科仪场合的;还有她不识得这个世界的字,也是温迎琇教她学会的,大冷天里,她就窝在温迎琇的怀中,磕磕巴巴地跟着念字、提笔临摹。
后来温迎琇给她讲经、说道,带她出门见识这大千世界,直到她一颗心都放在了修行上,师徒的相处才越发的少。
仔细一想,她嘴上认为温迎琇无法顶替师尊的存在,而只称呼其为挂名师父,实际上,她与温迎琇的感情比与卢雪欢的感情更深厚一些。
覃如意向前一步,逼近温迎琇:“温道长何必威胁北顾?”
温迎琇并不言语,只是安静地等着苏北顾给予回应。
苏北顾想,她这次留在家中实属突然,当时确实未曾做好长远打算,如今温迎琇亲自过来将她带回去,那她也该妥善处理好这事,免得再生波折。
她叹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那容弟子去向娘道个别。”
覃如意愕然地看向苏北顾,她着实无法理解苏北顾何以会就此妥协,难道浮丘乡、苏家,就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吗?
苏北顾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覃如意回过神追了上去:“北顾,你真的要回去?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回去的。”
苏北顾做事其实很少没有交代,她回来参加苏南城的婚礼,之后没有先告知观里就留在家中,已经算是例外。这次她回道观,也会跟覃如意解释一番:“我回去一阵子,先处理好观里的事,再回来。”
覃如意相信苏北顾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心头提起的巨石落下,可她仍有些不舍:“温道长为何非要你回去?而且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苏北顾微微一笑:“应该是我上回使用阵法的消息传回太真观,她以为我滥用法术,担心我出事才亲自过来的。没事,等我向她证明了我有在认真修行之后,她就不会再如此操心我的事了。”
“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我们家……”覃如意颇为愧疚。
苏北顾忽然握住了覃如意的手,低声道:“其实我是为了自己。”
覃如意不解地看着她。
“覃伯父若是出事,你定然会伤心,你若不好,我怎会好?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苏北顾这突如其来的土味情话着实让覃如意有些猝不及防,但却也让覃如意开怀,情难自禁地抱着苏北顾,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苏道长:我在道观还有点私房钱,得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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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出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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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思念
悠长的一吻结束苏北顾似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覃如意见着,喜上眉梢但想到温迎琇仍在外头便道:“我去帮你收拾东西,这事你得跟干娘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