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深与经纪人脑门上同时挂下数条黑线。
毕竟是大明星涵养好,靳先生很快恢复了常态:“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当年帮我解决了很大困扰。”
正楷一摆手,全没在意:“不用谢啦,那神棍刚好住我家隔壁,顺便而已。”
“李东俊。”
经纪人还沉浸在居然有人不认识他所代理明星的震惊中,心不在焉答:“什么?”
成深对着晕陶陶跑过来还不明情况的店主笑一笑,转回头:“你送这位兄弟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这里我来善后。”
“可是——”
经纪人试图表示反对,被成深一个有力的手势给压了回去。
正楷开始幻想,也许自己的霉运到此为止了。
走到走廊尽头将要拐弯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后那个浑厚的声音说:“其实,你说的那个神棍五年前就已经预言了你今天的处境。”
“来,小朋友,看这里,哥哥这里有糖吃哦!”
留了个马桶盖头、看上去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轻蔑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从鼻孔里喷出冷气:“幼稚!”
被斥为幼稚的哥哥登时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拜这位人小鬼大的小朋友所赐,疲惫的片场一片欢腾。钱梅二导抱成一团,笑得毫无形象可言。
吴鸣站起身来,无奈地摊开手:“别光顾着笑话我啦,你们倒是过来一个给小朋友说说戏啊!”
大胡子兀自抱着肚子笑到抽筋,倒是梅副导勉强收拾起表情走过来:“那什么,咱们圈里不是早有定论嘛,别跟孩子和动物配戏!他们会把你衬得假惺惺的,哈哈,或者该说是幼稚吧?”
吴大帅哥无语。
趁着副导演去跟小朋友沟通,深受打击的某人蹲在地上画圈圈。画啊画啊,圈圈里突然多了一只手,雪白修长的手指勾住了他的小指。
吴鸣二话不说,一抬手掐住小孩左耳垂:“想吓死你哥啊臭小子!”
文诺显然早就到了,方才帅哥出丑那一幕也没错过,笑得有牙没眼:“要死你也是被人羞死的!哈哈,居然被三岁小孩说幼稚!你还真是够幼稚的!”
幼稚帅哥恼羞成怒,手臂一抡将小孩脑袋夹到腋下:“我让你看看是谁幼稚!”
“吴鸣。”
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吴大帅哥心里一凉。完了,又出一回糗。
在胸口那个毛茸茸乱蓬蓬脑袋上敲了一下,转头摆出专业演员的架势彬彬有礼:“你回来啦,游危?”
游危皱着眉推他一把:“放手啊,没见小屁孩快被你弄断气了?”
“有吗?”吴鸣扳起小屁孩的下颌,“喂,还活着吗?”
小屁孩眼睛闪闪亮,很真诚地点头:“嗯,啊。”
这小子真的很招掐。吴鸣想着,拿两只手捧住小屁孩的脸蛋,好一通□□。
却不想旁边的希大人看不下去了:“够了,吴鸣,我知道你们俩好上了,用不着在我面前这样表演吧?”
吴鸣正要反驳,那边梅副导的磨砂喉咙响起来:“OK,今晚最后一条,争取一次过啊!各就各位,各部门注意互相配合!”
游危看着富有专业素养的吴演员飞快地奔向灯光雪亮的拍摄现场,哼了一声:“那个靳成深呢,他不是一起过来的吗?”
耳朵都被掐红了。文诺一边揉着自己的耳垂,一边东张西望:“不知道唉,可能也去拍戏了吧?”
☆、第八章
公元九一O年。已经变得漆黑的草场上,呜咽的风声在空中回响。
草场的一角,跳动的火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说不出的诡异,巨影瞳瞳形同鬼魅。
紧张得令人窒息的气氛终于被梁王打破:“深儿,你该知道与楚国联姻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是的,父亲。”仿佛是在金殿上考试,成深恭恭敬敬回答,“北方契丹狼子野心不死,一直试图侵入我国,与楚国联合,既可以增强我们的实力,又能巩固南方边界,致无后顾之忧。”
梁王冷笑一声:“只怕任由你这样胡闹下去,眼下就是忧患之时!前日楚国世子大闹仪和殿的事余波未息,你不说好好呆在宫中安抚你的小新娘,倒跑到外边来打猎,还差点被老虎给吃了!千金之躯,如此不知自重,叫我如何能放心将江山基业交付予你?”
这话说得重了。成深不敢辩解,只能低头称是。
发泄了一通,梁王心情似乎也平复了一些,满面厌烦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文诺。”
成深悚然一惊,抬起头来:“父亲!”
梁王仰天哈哈一笑,笑声里快意全无:“不要当你父亲是聋子瞎子,别忘了就是这只狐狸精害死了你母亲,离他远点!”
成深膝行了两步,揪住梁王的衣襟:“父亲,不关小诺的事,是我——”
“马常侍,你带人护送世子先行回宫。”
“不!!”始终保持着人子风度的成深终于发作,跳起身来挡在他想保护的人前面,“父亲你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他的!”
梁王看着他,目光有些焦虑:“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这狐狸精究竟有什么好?把你整得这么三迷五道的?”
腰背上有人在轻轻地触碰,是在提醒他不要莽撞。成深眼睛都红了:“父亲,我求您——”
“不要求我!为了这么个东西,我丢不起这个人!”梁王暴怒,“呛啷”一声拔出佩剑,指向儿子,“马常侍,你还愣着干什么?”
立在旁边的彪形大汉应了一声喏,十几个人一起上前,将世子殿下围在当间。
梁王冷森森宣布:“以后不许再跟这只狐狸精见面,不然我就宰了他,免得你被迷昏了头!”
成深还想说什么,已经被侍卫们簇拥着上了马,队列如风一般疾驰而去。
草场的这个角落登时变得空寂起来,火把也只剩下寥寥几支,模糊光线中看不清人的表情。
一根乌黑发亮的马鞭伸到少年皙白的颌下,强迫他抬起脸来。
王的声音冷到了极点:“说到底,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我宠幸过的一个女人的娘家侄子!看在她服侍我还算尽忠尽责的份儿上,我才答应了收留你这个扫把星!”
“嗖”地一声,马鞭抽打在少年脸侧,从耳根到颈项再到锁骨,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文诺转回脸的时候紧咬住下唇,显见得这一下是很痛,却被他强忍住了。
对方的忍耐反而激发了梁王的怒气:“怎么你很委屈吗?说你是扫把星还是轻的,你自己算算你害死了多少人?从你爹娘到你姨母,只要是对你好的人,你就——”
“我没有。”
突然发出的话音令梁王微微一惊:“什么?”
少年倔强地抬起眼,下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出了血:“我没害死他们!谁会害死自己的亲人?谁会情愿做一个没有家没有人爱的孤儿?”
“还嘴硬!”
最初的愣怔过后,梁王抬起鞭子又是好几下猛抽在少年的头脸上。
文诺没有抬手格挡也没有试图躲避,任凭皮鞭像毒蛇般落在肌肤上,撕开一道道渗血的裂口。
卑微者的傲气令梁王气得发疯,猛地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嚎叫着:“我不会让你再去害我儿子的!死也不会!!这辈子别想再见到成深,你死了这条心吧!!!”
仪和殿内,冷凄凄的空气停滞着,锦帐罗衾只衬得这繁华越发寂寞。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闷,男人气愤的声音在雕栏画栋间回响:“别以为跟我父亲告了黑状,我就会跟你在一起!明告诉你老子不吃这套!”
回答他的是一个女子清脆爽利的话语:“谁告黑状了?没有证据不要乱诬赖人!我们公主哪点配不上你,你脑袋被门夹了,自己做错事还把气发到我们公主身上!”
“茗燕你冷静点。”陌月拉住侍女的衣袖,看上去这姑娘想要冲上去跟世子殿下直接动手了,“殿下要说什么是他的事,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成深哼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抬腿跨出了殿门。
看着那个消失在黑暗中的高大背影,陌月的眼里渐渐充满了泪。在感情方面,公主亦与普通女孩毫无二致,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爱上了这个有些莽撞、重情重义的帅气王子。
可惜,这位名义上的夫君心里装的却是别人。
“啊,你说什么?”
突然意识到侍女在对自己说话,陌月有些慌乱地用袖口按了按眼角。
茗燕怒气未消,兀自望着成深离去的方向:“我们楚国的公主是不可以被人白白羞辱的!我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让他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第九章
公元二OO九年。一场冷雨,气温骤降,直接把这座南方小城从夏季送入了冬季。
吴鸣吸了吸鼻子,将头从窗外收回来,合上了窗扇,走到衣橱旁继续收理衣物,一边叮咛着室友:“你整行李时记得多带点厚衣服,听说京城那边雪下得很大------”
整个房间里回响着他的声音,除此之外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好像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