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承榭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他眉头紧锁,脸现犹豫。
但云猎始终冷着脸,不肯妥协。
他们彼此之间的围绕着一种压抑又沉闷的气氛,谁也不再说话,沉默令每个人的心都更加沉重。
岳承榭思量了将近五分钟,就在云猎以为他会动手,暗中提高警惕的时候,岳承榭突然后退一步,对云猎道:
“小猎姐,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他愿意为了云欢让步,因为云猎是云欢的姐姐。
但是他最终还是会抓到莫璃,因为莫璃能活下来的秘密是他救活云欢最大的希望。
云猎没有说话,抱着莫璃转身走了。
岳承榭站在废墟中间,任由她一步一步远去,直到云猎的背影完全消失,他的身体才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有血迹从白色的衬衫下渗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将他的衣服浸透。
他将蜷曲的指节送进嘴里,用力咬了一下,疼痛刺激着他的意识,令他始终保持清醒,那双阴冷的眸子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小欢,她根本不爱你,否则为什么不支持我救你,这样的人,不配做你的姐姐,下一次她再这样,我就割掉她的脑袋送给你。”
峰会大厦发生的异变造成那么大的动静,官方却始终没有人出面,可见岳承榭应该在来之前就给上面打过招呼。
云猎抱着莫璃走出峰会大厦,莫璃伤得很重,此时正闭着眼睛靠在她怀里,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又或者,她只是不想说话。
秦茗给云猎的那只耳麦被她遗落在峰会大厦里,她不打算再和秦茗联系,秦茗手里那个有关云欢的视频,即便和岳承榭没有直接关系,也保不准秦茗和岳承榭之间没有什么隐秘的往来。
不管是岳承榭利用了秦茗,还是秦茗在和她演戏。
总而言之,那个女人不可信,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第40章 往事
云猎用自己的大衣将莫璃包裹起来,然后租了一辆车,直接开车去贫民区,带着莫璃去了庄一如的医馆。
天已经完全黑了,医馆如同往日一样凄清。
从云猎认识庄一如至今,她每次来,都没在这个地方见着过活人,难怪庄一如每一次都会收她很高的诊费,她甚至怀疑庄一如是不是根本没给别人看病,所以逮着她就一次宰个够。
途中,莫璃的眼睛曾睁开一次,但她什么也没说,云猎也什么都没问,等她们抵达医馆,云猎照例去了地下室。
庄一如见云猎抱着个人出现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她刚想戏谑地调笑云猎两句,却在看见莫璃身上的伤口时蓦地沉默下来。
云猎将莫璃放在病床上,庄一如拧着眉走过来,脸色沉凝地掀开莫璃的衣袖。
莫璃手腕上的新伤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几乎每过几分钟,都有一条细微的伤痕从她身上消失,那些大而深的伤口愈合较慢,但以这个速度推算,全部愈合也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
这绝不是正常人能有的恢复速度。
云猎的视线随着庄一如的动作扫过莫璃的手腕,但她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发现了这个情况,虽然说不准具体原因,但多半和莫璃上次服用的白色药片有点关系。
“不介绍一下?”
庄一如放下莫璃的手腕,转头回去操作控制器,病床两侧竖起挡板,开始扫描莫璃的伤情。
云猎垂下眼睑,一只手扶在床头,犹豫着要如何开口。
过了几分钟,挡板下撤,智能系统已经统计出莫璃的身体数据,云猎才说:
“莫璃,我的女朋友。”
庄一如流畅操作控制器的双手忽然顿住,脸现惊讶。
躺在病床上随遇而安的莫璃也意外地睁开眼睛,与庄一如同时看向云猎。
庄一如不知内情,云猎还好应对,但莫璃投来那一道视线却叫云猎万分尴尬,她紧板着脸,不动声色地回望过去。
莫璃轻咳一声,原本淡漠空洞的小脸儿上忽然有了些颜色,唇角也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我听小久说你交了个女朋友,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没想到你是认真的。”
庄一如被眼前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膈应到了,嫌恶地抖了抖肩。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的诊所里还能被人强行喂一波狗粮,心里不平衡,于是暗自决定,今天的诊费上调五十个百分点。
“嗯,是真的。”
云猎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地回答。
庄一如轻声笑了,回头继续观察控制器上的数据。
“咦?”
不多时,庄一如嘴里轻“咦”一声,云猎闻声望去,问道:
“怎么了?”
庄一如没有回头,抬手推了推眼镜,问道:
“你的女朋友叫莫璃?就是你上次问我的那个?”
“对。”
云猎坦然回答。
她和庄一如一问一答,莫璃听得一头雾水,于是悄悄伸手牵住她的衣摆。
云猎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也挪了挪胳膊,轻轻拍了拍莫璃的手背,以示宽慰。
这么温柔的举措,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却让人格外受用。
莫璃愣了好一会儿,她偏了偏头,从下往上看着云猎的侧脸,当那柔和的脸颊轮廓映入她的眼帘,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她心里偷跑出来。
她感觉到了,云猎说出那句“她是我的女朋友”的时候,就真的将她放在那个亲近的位置,并且以实际行动告诉她,她会对她说过的话负责。
没由来的,有些酸,有些涩,还有些无所适从的惊喜和偷偷滋生的欢悦。
这种感觉堪比最烈的毒。
“上次我问你是不是在意你还不承认,这才没几天,居然就一口一个女朋友了,啊,女人啊,真是善变。”
庄一如语重心长地感慨一句,云猎装作听不见的样子,脑袋微侧,强行转移话题:
“庄医生,看得怎么样了?”
莫璃唇角又扬起一些。
庄一如转过身来,没有继续调笑,也未立即回答云猎的问题,而是看着病床上的莫璃,问了一句:
“诶,云猎的小女朋友,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云猎听庄一如这么问,立即就想起那一次庄一如跟她讲起的自己多年前一次经历,联系昨天她在余敬的研究室里看到的那一段录像,庄一如曾救过的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说不定就是莫璃。
不得不承认有些有些缘分真的莫名其妙,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原来都曾在无意间相遇过。
莫璃闻言却十分惊讶,她回望着庄一如,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我对你没有印象,应该没见过吧。”
庄一如脸上露出深思之色,又道:
“那我换一个问法,你以前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濒死的那种,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弹片,脸也毁了。”
这一次莫璃没有立即摇头,她抿了抿唇,眉头微皱,沉吟道:
“有过。”
那是一次罕为人知的经历,她一度以为自己会死,意识浑浑噩噩,每一次短暂的清醒,她都要耗费几个小时的时间来回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当意识重新沉入黑暗,就有一个接一个噩梦接踵而来,一遍又一遍循环她所遭遇的苦难。
她甚至分不清究竟睡着了是梦,还是醒着才是在做梦。
等她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十分寒冷的环境,空间狭小,连伸展手臂都非常困难。
她凭依本能破开冰棺,从实验基地逃了出来。
从那以后,她发现自己得了一种怪病,每隔一段时间,她的身体就会突然衰败。
虽然她强行吊着一口气,勉强熬过前面几次,但是后来这种现象越来越频繁,疼痛也越来越剧烈,她甚至想就此一了百了。
但是更加令人绝望的是,她的身体像怪物一样,用刀割破了喉咙,血流了不到一半,喉咙居然自己长好了,枪子打烂了她的脑袋,她最多昏迷一两个月的时间,还是会再次醒来。
她想死,却死不了。
将她变成这样的人,就是那间研究室的主人,岳承榭。
直到后来,她遇见了余敬,才有了她现在。
“那应该没错了,几年前我救过你,当时还有另外一个情报局的人在,好像叫秦茗。”
庄一如道出秦茗的名字,莫璃便信了,但那一段记忆非常模糊,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曾与庄一如有过接触。
“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那一次官方清剿芯片携带者的武装力量,战事距离这里不远,我看送你过来那个人也是病急乱投医,恰好路过这家医馆。”
庄一如回忆起那一天的经历,继续与莫璃讲述:
“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把你救回来,你的伤势真的非常重,只剩最后一口气,你也算是我从医那么多年,第一次看见伤得那么重还能活下来的人,说实话,我
当时真的没有把握能救活你。”
连庄一如都说自己没有把握,莫璃当时的情况之危急不言而喻。
云猎听到这里,才明白秦茗的身份,难怪秦茗有那么通天的手段,不管莫璃走到哪里,她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莫璃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