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南的声带似乎都吼出了血,用了很大的力气也发不出个完整的声音。他这两句能把人心都喊碎了。
林洲伸手捂了一下他的嘴,在他身后哑声说:“我没事儿,别喊了宝贝儿。”
林洲手上还插着一块玻璃,奚南红着眼睛看着林洲不停流血的手,就像一只绝望的小野兽。
“真没事儿,出去,听话。”
“听个JB话!!”奚南手里的半截棍子直接往人身上捅,林洲踹开那人没让奚南真捅着他,奚南不会打架把握不住分寸,林洲不能让他失手闹大了。
“洲哥你怎么样啊?”有人问林洲。
林洲说:“我没事儿把他弄走,小伟,东光,你俩把他带出去。”
“我他妈不走!凭什么让我走!!”奚南挡在林洲前面动都不动,谁抓着他他就拼了命地挣扎。
林洲之前另外一只手护着张景,现在把人弄出去了他空出手来第一件事就是扯着奚南塞自己身后。
两边人数差不多,但是很明显苏北带来的人更能打一些。对方有个胖子一直在针对奚南,下得都是死手,专打他头和脖子。
林洲一脚踢开那人,劲头够踢断他一根肋骨。林洲眼睛死死盯着他:“你跟过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那人捂着肋巴,说:“哥,你不干了你有新生活了,但是我们还得混,还得活着!今天我是人家手底下的狗,他让我咬谁我就得咬,我不想跟你过不去,我也没想跟你动手。你把人给我,我马上走。”
林洲冷笑一声,冷冷吐出几个字:“除非我死了。”
奚南站在张景的床前,看着那张有些憔悴的帅脸,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张景是他特别喜欢的一个朋友,跟他那些酒肉朋友都不一样。这人身上有种他们没有的气质,奚南很喜欢。
这次因为他的关系张景和林洲都伤着了。张景伤得不重,有点脑震荡,剩下的都是皮外伤。林洲要严重一些,他断了三根肋骨。
但张景和林洲比起来,在奚南心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毕竟奚南和张景再好也不是那种关系。欠下的人情以后他得慢慢还,可奚南是发自内心地感谢昨天张景在,要不就林洲一个人他肯定扛不住。
张景一直睡着没醒,奚南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回了林洲的病房。
这人身上裹着胸带,光着上半身躺在病床上,见他进来了对他轻轻笑了下。
奚南无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低着头,默默闻着自己身上穿着的林洲外套的味道。
上面有一点烟味儿,还有一点血味儿。
“别低着头瞎琢磨,去把身上伤处理一下。”林洲攥住奚南的手,刮了刮他的掌心。
奚南摇摇头。
“不冷,外套脱了。上面都沾上血了你不嫌脏?”林洲跟他说。
奚南又摇摇头。他一直低着头,也不怎么看林洲。
“别低着头,我看看你脸。”
奚南抬头,果然眼睛是有点红的。林洲笑着逗他:“哭一个我看看。”
奚南转开头,闷声说:“哭个毛啊,我不哭。”
他几乎已经发不了声了,说出的话都是气音。
“不哭那就笑一个吧,脸都拉半宿了。”林洲上半身行动不方便,胳膊都没法抬,只能躺着跟他说话。
奚南没什么反应,整个人都显得很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来,把床边小方柜挪了,费劲吧啦上另一边把空的那张床挪了过来。
刚开始声音有点大,然后奚南就变得格外小心,怕护士站听见了还得过来查房。
他把空床跟林洲的床挨到一起,脱了鞋躺了上来。奚南小心地抱住了林洲的一条胳膊,脸在他肩膀上很轻地蹭了蹭。他吸了下鼻子,叫了一下:“林洲。”
林洲“嗯”了声。
奚南闭上眼睛,小声说:“今天我特别害怕,我只这么害怕过两次。一次是我十岁的时候我妈走了,一次是今天。”
林洲反手摸了摸他的脸,“怕什么。”
“怕你出事。”奚南把嘴贴在林洲胳膊上,闷闷地说:“我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你。”
他的嗓子哑到出不了声,即便是气音的音量也很小,但林洲还是听清了。他的呼吸顿了一下,侧头去看奚南的脸。
奚南回望过来,眼睛特别红,说:“我以后都不玩赛车了。”
林洲一下子笑出来,震得胸口疼,用另外一只缠着绷带的手去捂着胸侧。他看着奚南的眼神里有着笑意但更多的是柔情。
“真的,我从小就很怕惹麻烦。因为我怕惹了麻烦我爸不管我,又怕他管了我之后露出嫌弃的眼神。万一有麻烦之后没人管,我会控制不住感到恐惧。”
“我这么多年都很低调的其实,我跟他们一起玩儿,可是也就是吃吃饭喝喝酒,更过格的我都不玩儿。我怕惹麻烦,所以一直都很老实。可我这次还是惹了麻烦。”
“你没惹麻烦,是麻烦找你。”林洲用手背抚着他的脸,“没人怪你。”
“我知道你不怪我。”奚南抓住他的手,看了看,然后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发烧了你管我,我惹麻烦了还是你管我,你就没怪过我。”
“感动啊?”林洲挑起了眉。
奚南说:“嗯。”
“感动光用嘴说啊?”林洲手指撩了撩奚南的脖子,“来表现表现,我看看你怎么感动的。”
奚南知道林洲是故意逗他让他不难受,他翻身起来,看着林洲的眼睛,看了十多秒。然后轻轻在林洲唇上吮了一下。
“林洲你疼不疼。”
林洲笑了下说:“不疼。”
奚南趴在旁边,捏了林洲一撮头发用手指轻轻搓着,低声说:“可是我特别疼,你受伤了我难受。林洲以后我不惹你生气了,我保护你。”
小少爷一脸诚恳地哑着声音说要保护他,林洲那一颗老心不可能不被触动。
“你把你自己保护好就行了。”林洲当时闭着眼睛,脸上还带着点笑,轻声说:“顺带着也可以罩罩我。”
奚南当时是真的很认真地说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也很走心。他想着以后不再那么任性了,不作天作地作林洲了。要对他好一点儿。
折腾了一整晚,奚南躺在林洲旁边刚要睡着,就听见隔壁张景那屋有动静。他马上坐起来要过去看看,林洲一把抓住他,说:“睡你的。”
奚南看向他,又仔细听了下张景那屋的动静,然后瞪大了眼睛。卧槽张景竟然还会跟人吵架?而且听起来吵得还挺激烈,太意外了。
“这怎么回事儿啊?”奚南小声问林洲。
林洲连眼睛都没睁:“小两口打架。”
“小两口?”奚南更震惊了,这明明是两个男的在吵。“景哥??跟个男的是小两口??”
林洲非常淡定地“嗯”了声。
“操啊……”奚南觉得自己三观都崩塌了。
他躺在林洲旁边反应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什么,转了转眼睛,问:“哎我还没问过你,你跟我景哥,你俩怎么认识的?”
林洲睁开眼看他一下,然后又闭上了。
“我问你话呢。”奚南碰碰他。
林洲只能平静地开口:“约炮没约成。”
“……”奚南瞪着林洲,简直难以置信:“……你?跟我景哥?你俩要约炮?”
林洲说:“说了没约成。”
“操没约成不也是约了吗?”奚南坐不住了下地站起来,指着林洲,用气音喊着:“你还要不要脸了?林洲你就是个老不要脸的,你就是根烂黄瓜!”
林洲都让他说笑了,问他:“俩人约炮,就非得是我不要脸,我自己不要脸就有人跟我约了?”
“就是你不要脸,我景哥压根儿不是那种胡约炮的人!”奚南咬着牙骂他:“肯定是你撩骚。”
林洲挑眉看着他,淡淡地问:“你这么激动呢?因为点啥?”
奚南突然想起来白天进门看见的,张景靠着林洲帮他挡拳头,林洲伸手护住张景的头,后来张景不清醒了之后林洲也是一直放身后护着。奚南心里猛地涌上来一阵酸浆,从头到脚都难受了起来,嗓子原本都忘了疼,这会儿像被火烧一样。
他脱了原本穿着一下都舍不得脱的外套,往林洲腿上一摔:“你管我因为啥!我愿意因为啥因为啥!”
林洲见他真急了,赶紧顺毛:“别喊,过来。”
奚南想起来最初俩人认识还是通过张景,他一想到林洲竟然有过跟张景约炮的想法他就觉得不舒服,胸闷气短。
林洲看着奚南都激动红了的脸,淡淡笑了下。比起让奚南像刚才那样低头打蔫一脸难受的样,林洲更愿意他像现在似的,至少欢实多了。
第二天苏北过来的时候林洲就自己躺在床上,旁边连个人都没有。苏北扬眉问:“人呢?昨天不说死活都不走吗?”
林洲笑了:“让我气疯了,不知道跑哪撒气去了吧。”
“你行啊哥,”苏北眨眨眼,“昨天刚同生共死过我琢磨着怎么还不得难舍难分一个月啊?这二十四小时没到你就给气跑了?咋的了就气那样?”
林洲笑着没说。
刚才张景过来溜达的时候奚南在洗手间,林洲跟张景聊了几句。从昨晚到现在奚南都撅个嘴一脸不乐意的样儿,看着还挺有活力,比昨晚半死不活的状态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