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网络没水没电又如何。
他又不能真躲一辈子。
真是蠢!
不过,既然来了,怎么也得留一晚。
没多久,水开了。
用锅子烧出来的开水,都带着一股子油水味。
这一大锅的开水,刚好可以洗个澡。
宋泽友冲了碗蛋汤,还不忘先把方便面给泡上,剩下的开水用铝制水勺装进几个热水瓶当中。
外头风雨之声似乎越来越猛烈,这雨竟有瓢泼之势。
那狂猛的风吹翻了天地,碎石块、断枝都往紧闭的门板上砸。
宋泽友端泡面,看着摇摇欲开的大门,担心木头门闩会不会被不断叠加的风力轧断。
他端了一条长板凳,紧靠着大门,顶住风力,自己坐在上头开始吃泡面。
现代人的饮食当中,最让他有满足感的,便是可以吃到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佳肴。
这辈子不做菜,光是享受美食就得让他拼了命的挣钱了。
他在企业里头上班,每月的工资真只够他吃几顿好的。
按朋友的话说,他是个伪白领。
明明拿着低薪水,偏偏外表一尘不染一丝不苟,出入高档餐厅,肆意挥霍。
宋泽友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吃着方便面,小心翼翼不让汤汁滴到白T恤上。
各种化学药品竟然能调制出色香味俱全的方便面,他真是服了现代人。
而且明知这种玩意吃多了对身体不益,偏偏他就好这口。
仰头欲把汤都喝掉,却听到门上传来抓挠声。
他一愣,停下动作。
凝神细听,又觉只有风雨狂作声。
片刻之后他又听到有东西抓抠门板的声音。
抓的就是这扇大木门,就在外面,而且位置就在门的最下面!!!
窗外伸手不见五指,一片凄风苦雨。
村里早没有旁人了,外公外婆若是回来,自然会出声喝问屋里人是谁。
那外面的会是什么东西?
野猫?野狗?老鼠?
听外公讲,以前蓝田村还有野猪出没。
若是野猪,挠得不会这么温柔。
抠挠门的声音消失了,紧接着门板处又传来捶门的声音,很轻很模糊。
“有人在外面吗?!”宋泽友大着胆子喝问。
没事没事,左墙上还挂着观音像,右墙上贴着□□的画像。
一位保平安,一位能震摄宵小。
等了片刻,没有得回应。
“是外公外婆回来了?!”
宋泽友想想,将门后的锄头拿在手上,一脚将长凳撩开。
门闩刚起开,风雨就如同大批盗贼,狂涌而入,肆意侵占。
瞬间,站在门边的宋泽友全身被打湿了。
他慌忙避到一侧,还不忘将锄头横在胸前,抹去一脸的雨水,紧张地往外探看。
只见,门坎上搭着两只手,应该是手吧,十指全是泥水看不清原来肤色,瞧着分外象世末出来的丧尸。
对了,他一路过来蓝田村,村边上便有一大片的墓葬区。
有些坟墓年代老旧,被风雨侵蚀,坍塌了,露出黑洞洞的坟洞来。
宋泽友紧张地又抹了把脸……
顺着这双手,再看门坎外头躺着一大坨的事物,一动不动,任风吹雨打,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
宋泽友壮着胆子,刚想上前看个究竟,一股强风袭来,转瞬间漆黑一片。
摆在八仙桌上的油灯被吹灭了。
艾玛!
这是要拍鬼片的节奏么?!
还好灶炉间透出光亮来,可他柴火没添,炉灶熄灭是迟早的事。
他靠在墙边,惊觉背后墙上挂有蓑衣和斗笠,忙取下来披在身上。
一手护着半笠,猫着腰,上前用锄头碰触趴躺在门坎处的这个人。
“喂!你还活着么?”
宋泽友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了。
他顾不得什么,救人要紧。
扔掉锄头,伸手去碰触,指尖传来的触感是冰冷的,皮肤却有弹性。
他想把人拽进来,可手下沉重万分,只得使出吃奶的劲,终于人拽进来了,快速合上门,重新将油灯点上。
再观屋内,地上浸水,一概生活用品都东倒西歪的,犹如台风过境。
他拿着油灯,将人翻过来,仔细看这人的脸。
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胖脸,脸上全是颜色深浅的泥水,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会以为此人已经入黄泉地府。
仿佛感觉到亮光,这将死之人原本紧闭的双目,竟微微地睁开来,就如同一把锁,打开了一道门,光亮、温暖、安全、希望……所有一切打动人心的……全都涌了过来……
这双眼睛望着油灯的光,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眸,又染上光亮与希冀。
***************************************************************************
时间回朔到四天前。
在前一天晚上,李浙希和几个朋友聚餐时,谈天说地,话题从工作、政治、摄影、美食一直说到新市传得沸沸扬扬的五星级酒店地沟油事件上。
当时有人便笑问:“李天王,那个酒店你好像有股份的,不会真用地沟油吧?”
李浙希长得人高马大,膘肥体壮,得了个称号叫“铁塔李天王”。
其实他五官长得不错,只因长年户外,被太阳晒得乌漆抹黑的,一张嘴又刁,胃口又好,加之经济状况良好,心很宽,朋友又多,但凡哪里有新鲜美食,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他不肥谁肥,他不壮谁壮。
那个五星级酒店仅仅是他众多投资中的一个,能影响他什么?!
唯一令他记忆深刻的是,在座他的一位摄影爱好者好友说起山中湖鱼。
在新市南山翻岭过去,有一废弃水库,因为位置偏远,年代久远,知道的人不多。
那水库里有很多鱼,细如松针,游弋灵动,味道极其鲜美。
只不过,去那废弃水库,非得早上四五点起床,开车到南山岭下,再攀山越岭走四五个小时。
能留出钓鱼的时间非常少,所以有些钓鱼爱好者都自带干粮、夜灯和帐蓬,约上三四个好友直接在湖边过夜,来个夜钓。
李浙希拿了一套户外装备,又带了钓竿、干粮,给他妈发了一条短信,直接就出发了。
曾经有朋友鼓动他,“新市这种小城市是浅滩,你是蛟龙,再在这里会搁浅的,白白浪费大好时光。”
“……蛟龙?你们不是都管我叫胖头鱼么?”
朋友败走。
胖头鱼李浙希到过南山,但止于前面修好山路的那段,他可从来没有这么深入往里面走。
沿着山梁而上,穿过荒径、竹林、石嶂,远望一片苍茫与阔远天空。
因为不是周末,这么深入山林者,唯他一人。
越到里面,山路渐渐没了,杂草长得足足有人那么高。
时间过得飞快,他已经行了四个多钟头,此时艳阳高照,可哪有开阔平坦之势,那废弃水库的影子都没瞧见。
寻了一块平整的岩石坐下,喝点矿泉水,吃些牛肉干,心里想着悠游于湖光山色中的鲜鱼,想象那种鲜美嫩滑的口感,李浙希立时打消了往回走的念头。
他给朋友打了个电话,问那水库究竟怎么走。
那朋友言之凿凿,往西上去,只管往上,上去就看到了,最后还不忘叮嘱,让他钓到鱼都带下来,大家开鱼宴。
李浙希心稍宽,休整过后,继续前行,眼见日头西斜,小水库依旧沓无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号:妖桃小树妈
☆、第 3 章
第三章
他觉得自己似乎都翻了一道山了,强烈的预感证实——他迷路了。
再看手机,信号很弱,电话根本打不通,心里将那好友骂的狗血淋头,
眼下只有往回走,越走便觉得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沉了,带的东西太多了。
荒草、荆棘、怪石、树木组成一个静谧而严苛的世界。
来时,觉得他自己是统治这个世界的国王,现在反观,原来他只是这世界里唯一的囚徒。
美食重要还是命重要?
意志举起生命的手,饥肠举起美食的手。
再走走试试,实在不行就报警了。
就在李浙希深一脚浅一脚,一筹莫展之际,一脚踩空,身体顺势往下坠。
高壮肥硕的身体滚了下去,狠狠撞到岩石上,方停下来。
猝不及防的踩空,到撞停,李浙希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尤其是左腿,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寒冷、痛疼、口渴、饥肠辘辘,他一生从未经历过的磨难,在一夕之间,全部都笼在他头上。
此时,哪怕小小的虫豸都能令他心惊胆寒,些微的风吹草动便勾引出心底最深处强烈的恐慌。
他的手机呢?
勉强在身上摸索,唯摸到腥热的液体。
他流血了,可手机却不见了。
强捱到初晨,夜间的露水寒意几乎将他冻毙了。
左腿痛得不能动弹,这种程度,定是骨头裂了,甚至是断了。
原本想依靠右腿站起来,发现右脚也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