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啊。”云鸢泽笑了下,随后又道,“刚才有人发信息给你吗?”
听见他回答,季青城本来还想说什么,话却被他的问题给堵住了,只好道:“是山雨,差不多十月十号上映。”
“定好日期了?”云鸢泽有点意外,他差点还忘了这些事。
云鸢泽从餐桌旁起身,和季青城离开餐厅。
“嗯,导演问我们去不去首映礼。”季青城道。
云鸢泽听着,觉得奇怪,“还能选择不去?”
“他说山雨现在几乎不用宣传什么,而且如果我俩同框的话,不知道那些人会问出什么问题来。”季青城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官方已经公布消息了。”
“既然能选,那就不去了。到时买两张票去看看吧。”云鸢泽也没怎么在意,他向来不怎么喜欢这些场合,尤其是很可能他和季青城的隐私会曝光的情况下。
所以,去看看电影可以,首映礼,就当从来没有这东西吧。
☆、五十九、最后
《山雨》上映那天,云鸢泽和季青城乔装打扮了一番,去电影院看电影。
对许多人来说,这部电影不知道承载了多少过去的记忆。
他们去的时候,已经坐了不少人了,等电影开场,更是座无虚席。
来看电影的不只是年轻人,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现在已经是孩子的父母,也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就像如今的追星族一样,他们曾经也疯狂过,曾经也那么的喜欢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但时间无情地让他们去面对成长,面对自己已逝的过去。
或许现在的人,根本不了解云琛这两个字对他们的意义,但是没关系,他们自己知道就好了。
《山雨》重新开拍,这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只是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即使那些人的样子十分熟悉,但岁月却清楚地告诉他们,这已经不是过去的《山雨》了。
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影院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屏幕,怕错过哪怕是一个瞬间。
现场听不见喝可乐和吃爆米花的声音,他们都已经沉浸在演员为他们所塑造的场景里。
看着那些生动的,已经老去的面孔,过去饰演年轻的小姐,年轻的侠客,现在却只能是年轻小姐的母亲,中年且历经沧桑的大侠。
屏幕里的他们,承载了观众席上的他们,过去的记忆。
一些人还记得自己曾经喜欢过屏幕上的某个角色,但与当年的金童玉女的称号相比,他们和自己一样,已经青春不再了。
这是一个时代的逝去,也是一个时代的延续。
江湖恩怨,儿女情长,这已经不是几个字就能概括的,也不是武侠片所能阐述过来的。
到了最后,初溪云死去的那一瞬,影院里开始出现啜泣声。
一开始的隐隐约约,似乎怕身旁的人嘲笑自己,到后来的越来越多。
那时,观众席上的人才明白,不是自己一个人,不只自己一个人。
那张脸实在太像了,云鸢泽饰演初溪云死去的瞬间,就像云琛死去的瞬间一样。他们忍不住回忆,同时也忍不住心底的悲哀。
过往的记忆不停的告诉自己,都已经是过去了,过去了。
云鸢泽坐在位子上眼睛一直不离屏幕,大屏幕的光落在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上面打上全剧终的字样,随后屏幕一黑,几个白字出现在他眼里:敬献给已逝的云琛。
“云琛……”云鸢泽有些恍惚,就好像那两个字所代表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仍旧活在别人心中的人。
影片放完后是演员表,和拍摄时的片花,现场没有一个人先离开,一直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文字,和时不时闪过的片段。
直到影片放完,依然没有一个人准备起身离开,然后他们看见已经黑了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是曾经参与过《山雨》拍摄的那些人,如今已经成为娱乐圈的前辈,他们面对观众,每人只说了一句话,但却无比的真挚。
“谢谢云鸢泽给了我这次机会,让我参与进来,谢谢。”
“无论如何,谢谢云鸢泽。”
“谢谢你让山雨复活,也谢谢你让云琛活过来。”
“除了谢谢,我已经没有什么言语能够表达的了,谢谢。”
“谢谢大家一直记得山雨,也谢谢原作者再次给了授权,更谢谢云鸢泽给了我一个完成心愿的机会。”
“谢谢云鸢泽,谢谢他成功塑造了初溪云,甚至是塑造了云琛。”
“虽然你在现场很凶,但我还是要谢谢,让我能继续参与我喜欢的人未完的电影。”
“谢谢云鸢泽,谢谢你重新带回了山雨。”
“谢谢你能够让我参与,我没想到我还能看见它拍完的那一天,谢谢。”
“谢谢曾经的云琛,因为是他让我走到如今的地位,也谢谢现在的云鸢泽,因为是他让我完成了未完的心愿。”
“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
“我以为它会一直成为一个遗憾,谢谢你让它圆满。”
“谢谢云鸢泽。”
“谢谢你。”
“谢谢。”
云鸢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他一直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这些短片,他们准备了多久了。
看着屏幕上一个又一个,或年轻,或已不再年轻的脸孔,他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他也要谢谢,谢谢上天能让他重新活过来,谢谢宋初棠信任他,谢谢所有人还记得他。
云鸢泽成功塑造出了观众想要的那个人,看电影时,连他们自己也分不清,云鸢泽和云琛的区别在哪儿。就好像那就是云琛,他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过。
出来的时候外面车水马龙,灯光璀璨。整个广场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云鸢泽和季青城站在他们中间,似乎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普通,一样的平凡。
在云鸢泽不远的身后,叶兰从电影院里出来,她看着前面有一个人的背影很像云琛,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过去。
她忽然明白当初云琛的坚持,忽然明白他其实已经给了自己承诺,但她没有把握住。如果她再等等,不被外界所迷惑,那么今时今日,结果会不会不同?
她后悔了,她已经后悔了。
但没用了。
云琛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悔意,他要的她现在已经给不起了。
叶兰站在人群中央,心里的痛苦似乎要将她淹没,她眼中的云琛越走越远,彻底将她抛在身后,永远的。
电影上映后,票房一直在涨。
有人在网上评价,他看见的不是云鸢泽演的初溪云,而是云琛。
作为原作者的宋初棠看完电影后,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也有人说,不管怎么样,这部电影完成了无数人的遗憾和心愿。而云鸢泽所做的,就是在电影里,让云琛再活一次。
一时之间,网上关于云琛和《山雨》的话题不断增多,如雨后春笋一般,没有停歇。
而被人们一直念叨的云琛,如今的云鸢泽,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说那也是过去了,过去了,就说明不能再重来,所以他没有参与关于《山雨》的任何话题,也不想再想起过去的事。
看完电影的第二天,云鸢泽独自一个人,来到安葬曾经自己的墓园。
他抱着一束鸢尾花,紫色的花朵上还沾着水珠,晨风中还夹杂着一丝冷意。
夏天已经过去了,等秋季一过,就是冬天了。
自从重生后,云鸢泽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也许是因为逃避,也许是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死了。
但无论怎样,事实从来不会因为他的想法而有任何的改变。
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他知道自己被葬在哪里,这在网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偶尔还有人会过来祭拜他。
云鸢泽今天起来的很早,他和季青城一起来的,他在墓园外面等他。
走到自己的墓碑前,站定。
云鸢泽弯下腰将怀里的花放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的人,已经不是年轻人了。与他现在的模样,相差极大。
云鸢泽只站在墓碑前,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里面躺着的人是他自己,墓碑上的名字也是云琛二字。
他不需要说什么,因为他是云琛,云琛也是他,自己对自己有什么好说的呢?
站了一会,云鸢泽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停留在那两个字上,轻轻说了一句:“再见。”
不知道是在和谁道别,也许和过去,也许是和他自己。
随后他转身离开,他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去。以后或许也不会再来了。
回到车上的时候,云鸢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放下了什么,也好像什么也没有。
季青城见他回来,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开车离开墓园。
他曾经陪季青鸾去拜祭过一次,现在似乎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因为,他就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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