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似春名字好听,可惜人长得五大三粗,还喜欢模仿电视剧里的绑匪说话。语气阴森,却没有威慑力。
“那我呢?”
常跃咧嘴一笑:“您不巧了,您在可以得罪的那一栏里。”
他加码买入裕丰股份之前,本身已经得到了应胜江的示警。
常跃虽然看上去没有在意,但是他又不是莽撞的初生牛犊,该有的警惕心一点儿都不会少,而就算他不为自己负责,也要为自己身边的简良东和荣凡负责。
所以当时他就把这位姓丛的记在了心里。
后来打算做多天胶9810之前,他打听了主要的空方名单。
丛似春在期货市场上的名声不小,都是些不太好的名声,大多数庄家都不想和他打交道,因此很多人都盯着他的动作。知道丛似春做空9810的人不少,很容易就被常跃打听到了。
当时做空9810的,除了丛似春以及他召集的一些丰镇的资金,其余就是江浙一带的现货商在进场抛空。
常跃大概将名单筛了筛,估量了一下自己是否能承受地住他们的报复,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
估量完,他觉得可以,于是就做了。
后来在9810的拉升期间,按理来说是他们最危险的时候。
但是荣凡对此事不知情,简良东手里的资金太少,秦扬每天住在丰鹤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常跃则是在国外绕了一圈,之后去南方,让丛似春彻底失去了他的行踪,因此几个人都躲过一劫。
之后常跃回到北京,过了几天异常高调的日子,周围都是权贵精英,任丛似春再加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天子脚下对他动手。
于是一拖再拖,拖到了常跃回丰镇,他便迫不及待地下手了,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多等。
听了常跃的话,丛似春觉得他是虚张声势,不屑地撇了撇嘴:“马后炮谁也会,现在你还不是落我手里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丛似春的激动简直难以抑制。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从常跃在裕丰股份上抢他的食开始,到得知天胶炒作的幕后主力,这种恨意早已经达到了巅峰。常跃这个人横空出世,却处处与他做对,丛似春早已经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在绑他来的时候,丛似春心里还有过招安的想法,但是一见常跃这幅模样,简直就是上赶着找死。
他怎么舍得不答应?
丛似春从身边的人手上拿过枪,之后又不舍得把猎物太早弄死似的,把枪换成了木棍。他两步走上去,照准常跃的后背一抡!
“咳咳咳。”
结结实实的一棍子,常跃连带他身下的椅子,一下子就摔倒了。
血沫从他的嘴里喷出来,有的呛进气管里,把他咳了个半死,整个胸腔都在抽痛。人像个虾米似的蜷缩在地上。
丛似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皱眉的样子,意趣盎然地说:“你刚才不是还很得意吗?”
常跃平复下气息,脸贴着地面,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丛似春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分外的刺眼,他又一次抡起棍子,打算好好在常跃身上撒撒这口恶气。
正当他的棍子高高扬起的时候,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凑在丛似春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丛似春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出离愤怒,那种夸张的神情定格在他的面孔上,就像是一个滑稽透顶的面具。
不过,他怎么会让常跃看到自己失措的表情呢?
男人很快强做冷静下来,瞄了一眼地上的常跃,将棍子交给属下:“弄死他,处理干净。”
接着,丛似春就要带着属下离开,然而还未等他踏出门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怎么?苏州红小豆出问题了?”
常跃说话的声音极低,仿佛有进气儿无出气儿般的孱弱,但是因为他话里关键的一个词,引得所有知道□□的人侧目。
丛似春几大步迈回去,一脚踩在常跃脸上,将他的脸踩得扭曲变形。
“说!”
刚刚属下来报告,丛似春出手做多的苏州红小豆,不知道为什么,盘面突然出现巨大波动。
它的价格上下颠簸,现已经直逼跌停,使他们的账户上已经出现了巨大的浮亏。
丛似春无法理解,有了前两次的前车之鉴,这次他对红小豆的炒作消息保密措施做得极好,没有道理就这么走漏消息啊!
尤其是,他已经监听了……
“你监听了简良东的电话,以为我现在资金流动性不足。”
芦安化纤的钱毕竟不能随意调动,所以常跃在电话里同简良东做交代的时候,丛似春不疑有他,直接相信了他的嘱咐。
相信了望江基金现在的钱,已经全部流回了股票市场避险,并没有参与期货。
但是背地里,常跃通过电子邮件,又对简良东做了另一番嘱咐,这是丛似春所不知道的。
丛似春毕竟年纪不小,虽然炒作期货,但是网络通信依然不在他的第一反应之内,他的身边也缺乏能够拦截窃取加密邮件的人。
电子邮件被排除出了监控范围。
他也就错过了常跃对他的设计。
经过天胶9810一次的损失重创,为了尽快恢复元气,股票根本无法满足他,丛似春只能选择在期货市场进行快速补充。
但是因为他可调动资金的收缩,所以他能炒作的,只能是一些较小的期货品种。
常跃在这些期货品种当中进行了挑选,给了简良东三个标的。
现在,就在常跃被绑架后的紧接的一个交易日,这三个期货品种同时出现异动,实盘试探之后,秦扬他们迅速选择了其中一个,也就是苏州红小豆,快速出击!
“给松绑吗?”常跃在地上斜眼看丛似春,“这地上太冷了。”
丛似春铁青着一张脸,当然不肯就这么认输。他没有给常跃松绑,只是让手下把他勉强扶起来,还是绑在椅子上。
“给根烟吧?”常跃又问。
此时丛似春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不过据手下传来的消息,现在苏州红小豆的价格已经跌停,上方压盘极重。
就算是他不想看见常跃这张脸,也必须要和他耗到底为止了。
丛似春再次大马金刀坐到沙发上,叫手下给了常跃一根烟,松了他的右手。
那老烟鬼也不顾脸上的砂砾,先点了烟再说。
烟雾袅袅升起,常跃长抒一口气,慢条斯理的说:“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就是,放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1996年3月8日,证监会发布通知停止苏交所红小豆期货合约交易所以这里时间线被打乱了=w=
第44章
啥?!
丛似春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还从没听过这样的笑话!
多空两方主力对峙,空方的老板就在他手上,常跃不扒着他的裤腿求饶命也就算了,哪有他主动放人的道理?
更何况丛似春根本不是那种不敢宰人的怂包,他一路发展到今天,脚下不知道踩过多少人的尸骨,当年他大哥的命就是他亲手料理的,他又怎么会把常跃放在眼里?
丛似春怒极反笑,眼睛里阴冷冷地,说:“换个有可能的。”
常跃一晒:“那不好意思,我想不出来。”
丛似春看出来了,常跃这人是个混不吝,要钱不要命,天生是个混黑道的料子。
可惜了,他眯着眼睛想:入错了行,老天爷都救不了。
他也不再同常跃废话,直接拿来手机,拨了简良东的电话。在电话尚未接通的时候,对常跃说:“要你说什么,心里要有数,否则——”
几不可闻的“科”地一声,常跃左手的小指就在他的手下,被生生地折了回去。手指翘在半空,弯折成了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就像是某种残疾。
丛似春又满意地拽着他的手指头晃悠了两下,看着常跃苍白的面孔。
虽然表情没有变,但是他的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此时也褪了个干干净净,就像是个死人。
很好。
丛似春示意电话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简良东,一听见常跃的声音,他就一蹦三尺高,声音神经兮兮地:“你在哪儿?有人在你身边吗?有生命危险吗?”
常跃简直想隔着电话给他来一拳,不过简良东也是好心,他只能勉力忍着疼,说:“秦扬呢?他在干什么?”
简良东啊了一声,回答:“他正操盘。”
丛似春显然是觉得他太废话了,他伸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过一把水果刀,直接刺在他手背上,刀柄摇摇欲坠地立着,鲜血立马涌了出来。
常跃倒吸了一口冷气。
简良东又紧张起来:“你怎么了?”
常跃声音衰弱:“叫他……接电话。”
过了几秒钟,电话被递到秦扬手上。这人显然对常跃的安全问题半点儿不关心,喂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白瞎了常跃费尽心思,让他和自己兵分两路回丰镇的心。
他在剧痛之中还在想,说不定自己被绑架,秦扬内心还有点高兴。
毕竟这么随心所欲的机会不多,现在一个电话打过去,对秦扬来说,可不正像晴天霹雳吗?
常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觉得自己这手八成是废了。那把水果刀刺进了一半,不知道伤到筋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