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翰闻到了酒的迷离,还有谢景身上的古龙水味,谢景的公文包里常备着一小瓶古龙水,齐翰渐渐熟悉了这种味道,混在空气里时甚至察觉不出有何不同,嗅不到时又若有所失。
问他家在哪里,谢景笑而不答。齐翰只好叫来代驾,把谢景先带回自己家里。
坐在后车厢,齐翰的目光落在谢景唇角,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那笑容的意味齐翰从来没弄懂过。他和谢景现在离得很近,那点笑弧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齐翰想,他也喝醉了,人喝醉的时候总爱干一些狂妄的傻事。
不过没关系,谢景也醉了。
齐翰低头吻了谢景的唇角,用自己的唇去探索那抹笑,然后进一步深入……
车窗外的霓虹落入谢景眼底,那点光晕虽朦胧模糊,谢景的目光却足够清醒,他纵容了齐翰的深入,也已久等了他的陷落。
第二天是周末,齐翰醒来时,谢景已经回家了。迷迷蒙蒙间齐翰总以为谢景还在,睁开眼后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床头柜上放着一小瓶古龙水,散发着熟悉的味道,就是这味道,让齐翰错觉谢景从没离开。
躺在床上,齐翰低声地笑,笑自己,越想越好笑。
谢景就像他故意留下的这瓶古龙水,齐翰的生命中到处都有他的气息。
一张无法逃离的网兜头罩下,齐翰仰面躺在床上,静静等待这张网彻底掩盖他。
下午,齐翰拨通了谢景的电话,只说了一句。
“我想见你。”
我投降了,你来吧,来收获你的俘虏,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接到齐翰电话时,谢景正在家里看书。他骗了齐翰,他根本没有搬家。他怎么会搬家呢?这里的视野那么好。谢景坐在阳台上,大腿上摊开一本书,他垂眸,目光滑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落在街对面的咖啡馆。咖啡馆的落地窗后,此时空无一人。
他看得清清楚楚,在这个阳台上,所有有趣的人,无趣的人,都在眼底。
然而现在,又一个有趣的人即将变成无趣之人。
合上书,封面上《背后的目光》几个鎏金字体暴露在太阳光下。
谢景伸了个懒腰,把书放回书架,他差不多该寻找新的目标了。
去齐翰家的路上,谢景买了束玫瑰花。象征着爱的鲜红花朵,会凋谢的鲜红花朵,要在它怒放时采摘,凋谢前舍弃。
他捧着那束玫瑰花,用它们换一颗心,等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就该彻底离开了。
愿与齐先生的最后一天旖旎美好。
齐翰收到玫瑰花,并不开心。他随手把花放在一边,对谢景道:“我不知道玫瑰花的花语,你能告诉我吗?”
谢景走近他,嗅到一丝古龙水的味道,齐翰喷了他留下的古龙水。他像是要细细嗅一嗅这熟悉的味道,鼻尖轻蹭齐翰的脸颊,唇贴在齐翰的唇上,低声道:“骗人的坏孩子,你明明知道的。”
齐翰仰面倒在床上,谢景两只手撑在齐翰身子两侧,居高临下欣赏着自己的猎物,不放过他一丝一毫垂死挣扎。
“我想听你亲口说。”齐翰深深看着谢景,道:“你能亲口说吗?”
两人对视了片刻。
谢景慢慢低下身子,凑到齐翰耳边,道:“我爱你。”
回应他的是一声金属脆响,那是手铐扣上的声音,像一抹闪电,快得来不及眨眼。
这个动作,齐翰悄悄演练了千万遍,他只练习这一个动作,精准迅速,一击必杀。用手铐的另一边扣住自己的手腕,齐翰抬手,谢景也迫不得已抬手,手铐使他们密不可分。
被困在床与谢景之间的猎物,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抓住你了,小偷先生。”
谢景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就在将要达到冰点时,又慢慢回春。
从相遇开始,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回放。
所有的巧合都是预谋,当他投饵时,已经先一步落入了更高明的陷阱。
“哈。”谢景笑了,他重新审视身下的男人,那男人也好整以暇审视着他,两个人都如此清醒,好像并不曾为彼此沉迷。
谢景道:“是否该重新介绍一下呢?齐先生。”
“你好,小偷先生。在下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私家侦探,受人所托来抓贼。”
“私家侦探有这么好的身手?”谢景晃了晃右手,齐翰的左手也跟着晃了晃。
“听说谢先生自小习武,堂堂正正我可不是对手,只好专精一个动作,投机取巧了。”只要这一个动作能赢就好。
“真励志。”谢景半真半假感慨道:“侦探先生为了抓我,耗时耗力,想必酬金不少。我可否问一下,侦探先生要把我交给谁呢?”
“齐翰。”齐翰道:“齐翰是我的真名,没有骗你。”
谢景没有回话,显然,他不再相信这个比他更狡猾的侦探了,一句话也不信。
“酬金确实不少。”齐翰苦笑道:“可惜,现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左手一拽,借由手铐把谢景拽到自己怀里,他让这贼紧贴着他的胸腔,任由他贴近自己的心脏。一个翻身,齐翰将谢景压在身下,尽情地吻他,道:“我抓住了,就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吻的间隙,他问谢景,道:“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如果有人在你了解他之前,先一步看透了你呢?’
‘我会爱上他,爱的不可自拔。’
“我赢了。”齐翰执拗道:“所以,你要兑现自己的承诺。”既然已经自投罗网,怎会放你走。
天黑得仿佛特别早,亮得却更早,于是哪怕彻夜欢愉也觉短暂而难以满足。
齐翰醒来时,手铐已经解开了,手铐被放在床头柜上,和古龙水并排摆在一起。浴室里,谢景正在冲澡。齐翰起身,推开浴室门,挤进去,将下巴搁在谢景肩膀上,道:“小景,下一次结婚纪念日,咱们再换一个角色扮演吧。不演侦探和花花公子了。”
“怎么?”谢景瞥了齐翰一眼,道:“我看你不是玩得挺开心吗?”尤其是手铐,齐翰竟然真能拷住他,可见预谋已久,就像他自己说的,苦练过千百遍。
齐翰想问谢景,是否会因为太了解而离开他。转念一想,又自嘲自己入戏太深。谢景是如何包容他的,齐翰的身体记着那欢愉。当他进入谢景时,越深入,安全感越是多得要满溢出来,内心鼓胀的温暖通过缠绵的吻传递给彼此。
如果谢景有一丝丝不愿意,单凭两人的武力差距,齐翰根本没有丝毫机会。可谢景却纵容了他的深入,他的一部分紧密地嵌入谢景身体里,却能清晰感受到,谢景也是包容着他的,这感觉和快感一样清晰,却比快感更让他眷恋。
虽然齐翰没说话,谢景却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揉揉大猫的脑袋,谢景无奈道:“傻子,入戏太深了。”
“多玩几次,练练就好!”亲亲谢景的脸颊,齐翰道:“下次玩点监禁play?拷手铐的技巧不能白练了。”
“……”谢景道:“齐翰,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第70章
上一辈人中,大学生还算稀罕物。在那个高中毕业就能找到好工作的年代,能坚持读大学,除背负父母的期望外,十有八九是真的为读书而读书。
几十年前的F大,学生数目不多,教授也稀缺,但好在大部分人都是潜心搞学问的。若干年后,他们中有的成为了一方权威,有的成为了大诗人、大文豪,画像被挂在走廊两旁,成为学校荣耀的一部分。然而这其中,有一类群体,堪称清贵校园的异类。
他们被称为影视系。
老牌院系的学生们面面相觑,问新入学的影视系学生们,咱们F大的影视系是研究什么啊?影视系的新生们也面面相觑,然后犹犹豫豫答道,研究电影、剧本之类的。于是好奇的人群们一哄而散,搞了半天是来玩儿的。玩儿也不找好地方,有这方面的专门学校不去,偏要来F大凑热闹。
只有念教育专业的人,对影视系学生们释出了亲切的善意。那时候的F大,学者也分三六九等,学理工的瞧不起搞文学的,学文的瞧不起搞教育的,而如今搞教育的人也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攻击目标,各自在善意中夹私货般夹带着瞧不起。
但不可否认,F大的影视系虽半路起家,当时恰好请来了不少国外的优秀导师,接受新视角新观念,第一届新生中很是出了一批风云人物。
F大的理工学生,唯有在商科学生面前,才会稍稍低下高傲的头颅。毕竟,F大的王牌是商科,F大的商学生都自带外挂。用一句不太恰当的比喻,如果你能有一个F大商学院的男/女朋友,那是件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第十二届新生中,有两个最受瞩目的人。
一个是影视系导演专业的叶菲娜,人们议论她,除了她那洋不洋华不华的名字、漂亮的面容外,还有她的报考风波。叶菲娜的分数足够报商学院,她却自己偷偷选了影视系,为此入校前被父母狠狠训了一顿,她提早一天去学校报到是因为被父母赶出了家门无处可去,只好先住进宿舍。
当时老一辈人的思想观念还很封闭,只觉得学拍电影不务正业,说出去也没有面子。
在亲戚朋友面前,他们本能洋洋自得地道:“我女儿啊,是在F大念商科。”现在,也只能干笑着,道:“嗯,是在F大念书。啊?什么专业,唉,我们也不太懂。”然后打着哈哈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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