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只有一只狗蹲坐在他身边，瞪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良久，程征然嗤笑一声，
“别开玩笑了。”
☆、第 6 章
“周六吗？好，姐，笑笑满月酒，做舅舅的一定准时。”
罗一挂断电话，继续躺在床上刷微博。
今天，他打算在家宅一天生蘑菇。
昨晚失眠了，脑中一直在回想前一天晚上程征然对他说的话，乱糟糟的，理也理不清楚。
罗一是个gay，天生的，对女人不感兴趣。
他12岁时，当同龄男生都对异性感到很好奇的时候，罗一疲于奔命，完全没有感觉。直到后来，有一次差点被一个老流氓猥！！亵，接着他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出现在梦里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是女的。
而程征然，在这个颜值当道的世界里，无论是男女，看到这个男人，都会觉得这人是个长得一脸正气，外貌清俊而高雅，加上佩戴眼镜，平添了几丝斯文。简单的说，是罗一喜欢的颜。
但要罗一就这么和他来一场什么狗血恋爱，他真的办不到，他始终觉得自己变成如今的这幅模样多多少少都有程征然的责任。
快到晌午，他在肚子的召唤下，爬起了床，在厨房一阵乱翻，呃，一点存货都没有。
他不得不出门寻点吃食。
罗一穿着沙滩裤，带着太阳帽，踢踏着拖鞋出了门。
刚经过麻子家，就听到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罗一把眉心皱成两褶子，从包里掏出五百块塞进麻子家的窗缝里。这是他兄弟，这是他姨。罗一年少时见过太多可恶的嘴脸，这是唯一一个不戴成色看他的，也是唯一一个给过他吃食的。现在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但他也有一套做人处事的规则。
李强光看着地上的钱，默默地将钱捡起，没有说什么话，他瘫痪在床的妈的病不容许他说半个不字。他只是郑重其事的将家里唯一可以落字儿的日历，歪歪扭扭的记录下。
罗一进了超市，推着购物车，径直往奶粉专区走去，他拿起三盒最贵的婴幼儿奶粉，走了几步，突然想着前段时间电视里曝光的三聚氰胺奶粉，一个个大头娃娃的惨剧。遂又将奶粉退回，往熟食区走去。
“嘿，罗一。”金胖子从货架后挪了出来。“正巧，本来一会儿要去找你呢。”
罗一看着金胖子购物车中塞满了菜和肉，觉得很是新奇，因为知道这家伙的尿性，没什么事绝对不开火。
“你家丫头回来了？”
“唉，就是，刚考完，在家蒸饭呢。走走走，一起一起。”
罗一也不客套，有人煮饭这种好事错过是要遭雷劈的。
“转眼鼻涕虫下期也该上高中了。小时候像颗缺水的豆苗一样。”
“滚犊子，怎么说我妹呢。亏她老是念叨着你。”一股酸劲儿。
“哦？”
“哦个屁，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臭丫头。”金胖子想到，自家妹子从小到大就喜欢罗一，小的时候，一哭只要看见罗一就笑得见眉不见眼，这长大了，也喜欢罗一哥长罗一哥短的没完。真是，到底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的。金胖子对这个看脸的社会厌恶透了。
二人出了超市，罗一叫金胖子稍等，转身进了饰品店买了对小玩意儿。觑了一眼，隔壁的奶粉店，心下想，晚上再来看看。
“罗一哥，你来了。”
“就知道你罗一哥。”金胖子在门后嘟啷。
金燕白了自家哥哥一眼，也不管他，直往罗一身边凑。
“哟，我们金妹子一月不见，长这么高了。”罗一抬手比了比长到自己下巴位置的女孩。变花样似的在她头上别上两颗闪着水钻的夹子。
“什么啊？”
拍了拍她的头，顺口道：“去看看。”
金燕像只小鸟一样欢快的进了屋。
“个没出息的，这么个小玩意儿就被贿赂了。”金胖子鄙视的看着他妹子，提着一大包食材往厨房走去。
罗一笑笑不说话。
金燕对着圆镜取下头上的两个夹子，是一对天鹅，银色的，每只肚子上镶嵌着一颗亮晶晶的水钻，挺漂亮的，她打心眼里喜欢。她摸了摸自己微热的圆脸，一双圆眼看着脸颊边的婴儿肥，微微叹了口气。
“燕儿，躲屋里干嘛呢，去叫下你麻子哥。”
金胖子中气十足的在屋里吼着。
“知道啦。”小丫头片子放弃和自己的婴儿肥做斗争，把夹子别好，转身出了门，望着厨房的方向，“罗一哥，你就坐着呗，就让我哥做，他能行。”
“个臭丫头。”厨房里，金胖子挥汗如雨，心里那个凄凉，对自己养大的妹妹，胳膊肘往外拐的行径唾弃不已。
罗一：“……”
金胖子，叫金融，很牛逼的名字，可没有牛逼的命。爹好赌，输了钱，带上自己的婆娘外出打工还赌债。14岁时，金胖子这个大的留守儿童就辍学了，带着他妹妹1岁多的小留守儿童过活。
最初四年，逢年过年也见不到父母。后来许是挣了钱，回来把债一还。过了一段舒坦日子。然后，他爹旧态复萌，据麻杆他娘说，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变本加厉和麻神约会，彻夜不归，闹得鸡犬不宁。牌技又撇，终于不出意外的又欠了一屁股债。金胖子的妈哭着喊着要离婚，抱起金燕就往外冲。
可金燕这个小丫头大哭，直叫他哥。金胖子看着自己养了几年的小丫头，嚎啕大哭，抱着她妈的腿，不让走，他那时的吨位已经十分客观，他妈妈恁是没走动。金胖子的爹一看情况有变，咚的一下跪在他老婆脚下，耳光甩得啪啪响，诅咒发誓，直骂自己不是人，看在娃儿的面原谅他最后一次。
一场闹剧以几人哭得哇哇响结束。
然后，他爹妈又开始打工去了。这打着打着就不见了，大多数人都说多半死在那场可怕的地震中了。他们钱没给他留多少，到给他留下个拖油瓶的7岁小妹妹以及1万多的债务。
“胖子，芳姨的病好像又重了。”
金胖子拿着锅勺掂菜的手顿了顿，芳姨是李强光的娘，这女人年少守寡，曾经很是泼辣，怕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人嫌弃，一直没有再嫁人。很是唾弃罗一的娘，可对特别宝贝两个可怜的孩子。曾经和罗一的娘大战了两次，那架势轰动了整条巷子。可这么个坚强的女人才刚50岁因为高血压的并发症瘫痪了在床。
“要不，什么时候我们整个大的？”
金胖子手颤抖了一下，他想到以前芳姨下的鸡蛋面，香得他流口水，那女人总是一副开朗的笑，仿佛什么都难不倒她。想起她经常帮自己带小妹，丫头片子吃了人家几碗饭就乱叫别人娘……
这些他都知道，可是妹妹马上要上高中了。妹妹的成绩一向很好，以后是要上大学的。他当初年少无知，加上生活所迫，有些事做了不代表就是正确的。可随着年龄的增大，到他现在这个岁数，都28了，该懂的事早懂了，很多事看得多，也想得多，隐隐为做这行的危险感到担忧，而且绝不认为这是脱离贫困的出路。
金胖子从来不敢对妹妹说自己是做什么的，他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要是真的事发，他不想自己的妹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可现在说要退出三人小团体，忘恩负义的事他也不想的，罗一不会听他的，罗一这人一根筋，撞了南墙多半凿个坑继续走。李强光也是，简直除了长相不同，金胖子绝对怀疑他俩是亲兄弟，脾气大tm 像了。可为了妹妹，他不能不说。
“罗一，我们要不……别干了。我现在找到份墩子的活……”
“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们别干了。”金胖子鼓足勇气再一次重复。
“你TMD什么意思？你不想管芳姨是不是？”
“我没有，芳姨……”
“别说了，你害怕是不是？你不去我自己去。”
“罗一，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胖子，没想到你是这么号人，我TMD真是长见识了……”
“罗一，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咔哒，门开了。
“哥，罗一哥，你们说什么呢？外面都听到你们吵。”
“没事，我说你罗一哥小时候的糗事，把他惹毛了。”金胖子连忙说到。
“是吗？”
罗一的俊脸因为气愤还微微泛红，还真像那么回事。他看着金燕质疑的表情，也轻轻点了点头。
“哈哈，什么糗事，说来听听？”李强光从后面钻了出来。
“一会说，先给芳姨送饭。”金胖子打断道。
“不用。我刚喂了她一些稀饭，她说不太想吃。”一说起他妈，李强光的声音就低落了很多。
罗一适时的拍了拍李强光的肩，仿佛无声的在传达一些力量：我们都在。
“好了，吃饭吃饭，边吃边说。”金燕正是长个的时候，半点不禁饿。她动作迅速的把几人的饭添好，嚷道：“罗一哥旁边的位置是我的，不许抢。”
气氛有些尴尬。
“怎么了你俩？”李强光感到疑惑。
“没事没事！来，罗一，你最喜欢的鸭脖”加金胖子夹菜给罗一，眼神中带着恳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