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个意思。”隋飏拿着筷子戳了戳，只能认命一样往嘴里塞。
吴双心说，兔子就应该吃草才对。
隋飏并不是什么挑三拣四的人，但是不得不说，吴双他们学校的饭真的是差的可以。吴双就那么一小专科，进了学校大门能一眼看到后门，哪儿能像隋飏他们学校一下子二十几个食堂还带滚轮大电梯的？不说学校里面了，学校外面就是宇宙的中心，什么吃不上？他勉强的应付了两口实在没信心继续吃了，就撂在了一边儿。
吴双眨眨眼睛，问道：“不喜欢吃啊？那我明儿不来了，好心没好报。”
“我说什么了么？”隋飏说，“医院里的味儿不好闻，我吃不下去罢了。别说这个了，你上我这边儿坐着来吧。你刚说你上课？大寒假的上什么课呀？”
“关你什么事儿？”吴双不想跟隋飏解释他扯的谎。他是跟家出来又去了趟学校的，这事儿反正不可能让他妈知道，外面叫外卖给隋飏送去吧他又觉得浪费，自己就跑学校打饭去了，也亏放假了还留了个窗口才叫他赶上。
费劲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你什么时候出院？”吴双问道。
“得有个几天吧。”隋飏自己知道自己没大事儿，医生也是说让他没什么事儿可以走了，但是隋飏就这个那个理由找了一堆跟医院里呆着，这样吴双就得来看他。
“怎么这么矫情。”吴双也吐槽这个事儿，“我打过那么多架也没说这样过。”
“你下手多狠呀。”隋飏笑了笑，而后表情变的严肃认真，“那么恨我么？”
吴双抵着头说：“说不清楚。”他沉默了，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隋飏，他本可以一味的嘲讽隋飏，只是隋飏那么认真，他就说不出来了。他特别害怕驳了人家的面子，故而当对方认真的时候，他心里也是认真的，他就这么一个毛病，就叫隋飏拿捏住了，于是只能转个脸色，说道：“吃完没有？吃完我走了。”说完就叮铃哐啷的收拾东西。
“你别呀，才呆了多久啊。”隋飏要下床去拦吴双，他刚一摸上吴双的手臂就被吴双甩在了地上磕了一下。吴双在隋飏哀嚎之前就说：“我看你敢装？敢装打死你。”
“我装什么装！”隋飏一副无奈的神情，“我绷带都松了，你就不能帮我系一下啊？”
“行，我给你系！”吴双气哄哄的给隋飏在脑袋上勒了个蝴蝶结，样子看上去愚蠢至极，吴双心情变好了很多，不由的开始欣赏起自己的“作品”。隋飏也随他开心，不动不闹的。
“隋飏，你可真是个傻逼。”吴双点评。
病房的门是开着的，他俩没注意门口站了个人，等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时，隋飏才往门口看，那里站了个姑娘，长发及腰，一个白色的发套把头发挽成一束，她站在那里，安静的像是百合。
“隋飏，真是你呀！”
吴双差异的回头，他看看那个姑娘，又看看隋飏，问：“这谁啊。”
隋飏拍了拍吴双，然后跟那个姑娘打招呼：“你怎么跟这儿呢？”
“我爸前两天摔了一跤跟医院躺着呢，我正好过来听见你房门口有人喊你名字，我就留意看了一眼，没想到真是你，你这是怎么了？”
“走路不小心撞了。”隋飏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高中同学，叫吴双。”他又对吴双说，“这是我大学同学，叫孟婕，这可是我们院里公认的大美女。”
孟婕笑道：“哪儿呀，整个建筑学院才几个女生。”这是自谦的话，隋飏吹嘘她几句，她脸上就笑容洋溢的。
“哦……”吴双对这一套不感兴趣，表现的十分冷淡。
“就你一人？伤的重不重？过两天该开学了又要忙了，没什么影响吧？”孟婕关心的问道。
“就撞了一下哪儿能有什么事儿？我还问呢，伯父还好吧，上了年纪摔一下可得好好看护。”
“也是没大事儿。”
孟婕说话时眼神一直停留在隋飏身上，她是笑着的，可是眼神并不含蓄，也许陷入爱慕的女孩的眼神都是难以遮掩的，那股气场带着粉红色的光，连吴双这种神经末梢坏死的人都感受到了。只是他觉得一阵恶心，不知道现在的姑娘都怎么了，就喜欢这种脸长得好看的，完全不注重内在审美。
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关朔打开了，自从上次从青岛回来之后，吴双一直在刻意的回避关朔，只是现在为了找个理由逃离现场，他就当着隋飏的面儿接了关朔的电话，关朔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他聊天，最终才说要约他出来吃饭，好久没见面了，吴双应了，挂了电话就跟隋飏说自己有事儿得先走了。然后跟孟婕说，姑娘你要是没事儿就帮我照看他会儿，明天你来医院吧，我明天有点事儿来不了，你能帮我送饭给他么？
这么好的与隋飏亲近的机会孟婕自然不会放过，满口答应。但是隋飏脸都黑了，只是碍于有第三人在场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的就看着吴双离去。
“隋飏，你晚上想吃什么呀？一会儿我回家给我爸带饭，你吃什么我给你一块儿带上。”
“我随便。”隋飏走去窗边，不过多时看见吴双吊儿郎当的走出医院大门，他知道，吴双去找关朔了，不由得满脸阴霾。
“随便是什么？”孟婕连抱怨的声音都是娇俏的。
隋飏这才回头，脸上又恢复了笑意：“你做什么都好。”
第31章
冬日的傍晚有些寒冷，吴双缩了缩脖子，在约定的地点看到了关朔。关朔带着棒球帽正在抽烟，他略微低着头，烟雾缭绕中有一个隐约的侧脸。
“你跟这儿站着干嘛？怎么不找个暖和的地方？”吴双没有像往常那样亲昵的拍关朔的肩膀，而是大老远的就跟他挥手打招呼。关朔见吴双来了，就掐灭了烟，在自己的手上呼了一口气搓了搓，看样子是站了有些时候了，他笑道：“房间里又没法儿抽烟。”
“你……”吴双说，“找我干嘛？”
“没事儿不能找你了？”关朔说，“多久没见面儿了？”
“嗨，我以为你忙。”吴双随便找了个借口，他四处看了看，“那边儿有个星巴克，找地儿坐会儿吧，甭跟外面傻站着了，多冷啊。”
关朔点点头，他有意与吴双走的近，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身上一股消毒水的味儿。”他自己就没少进过医院，对这股味道再熟悉敏感不过。起初他是以为吴双自己又惹麻烦了，可仔细看了看吴双并无异样。
开门一股浓郁的咖啡味道扑面而来，关朔不喜欢喝这些，也没什么过多感觉。其实吴双也不喜欢，他就满眼望去有这么一个能呆着有暖气的地方。他与关朔的相处基本上就是去娱乐消遣，或者闷在家里打游戏，这样一个聊天的场合显然让他们显得尴尬。
吴双握着手里的杯子暖了暖手，才打算回答关朔的问题。
“我刚从医院过来。”吴双说，“看同学去了。”
“同学？”关朔笑道，“可以啊，大放假的搞事儿？”
“也不是。”吴双抓抓头发，“我把人给打了。”他说话很被动，也不看着关朔，不知道是在回避自己打人这个问题，还是回避关朔。
“出什么事儿了？”
吴双陷入了沉默。
他心里特别纠结，好像有两种不同的东西在拉扯他，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好多事儿，比如不应该在当初分班开学之后圣母心爆棚的救了隋飏，比如不应该脑子一热就让隋飏得逞，比如不应该对一成不变的生活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比如不应该和关朔去青岛……他觉得自己凭借所有的一念之差错做了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像墨融进了水里，一点一滴都看不出来，任由他们随意发展，等所有问题积攒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吴双想的多，也有自己的任性之处，他们谁都不是完人，顾不得全面。
“我跟隋飏好过。”吴双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我觉得我不该瞒着你。”
“我知道。”关朔的平静让吴双有点惊讶，吴双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关朔只能故作轻松地说：“我还不知道你？”
吴双的表情一阵惆怅，他颓然的趴在桌子上，把大衣上的帽兜盖在自己的头上，然后发出无可奈何的哀嚎。关朔按了按他，问：“这就是理由么？”
良久，吴双才闷闷地说：“我不知道。”
“那你……”后面的话关朔说不出来了。可能是基于男人不应该矫情或者一些面子的关系，关朔羞于问吴双“那你喜欢他么”，他觉得说出来很可耻，所以沉默代替了他所有的问题。从青岛回来之后，他有意联系过几次吴双，结果反应态度，他心里也是明白的。兴许他应该和吴双保持紧密相贴的平行线关系，可以无限靠近但是绝不会有交叉点。
关朔轻轻用手按了按吴双的头，外面天都要黑了，玻璃上泛起了白雾，让这个城市变得阴霾。
吴双挥开了关朔的手，他抬起头来，表情有些微的一言难尽，最终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我太幼稚了。”
关朔面无表情看着吴双，很久之后才消化了这个结果，他没有过激的反应，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神情自然地说：“我们有过什么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