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他对恋爱的力量一无所知,还真的有模有样的熬夜读书,只是他晚上睡觉的少,白天难免打瞌睡,尤其是早上第一节课,几乎都是在迷糊中度过的。
经了上次那件事儿之后,他与隋飏稍微收敛了点,人前只是正常的交往,全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他俩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有女生投以或兴奋或审视的目光,她们不会上前,但是目光却是可以穿过一切抵达当事人身边的。
吴双神经粗,只要不是在他跟前儿说话他都有可能听不见,可隋飏不一样,他在乎自己,也乎别人的目光,特别是在学校里。他跟吴双初在一起的时候着实鬼迷心窍了一阵,现在要准备考试,外面又有些风言风语,于是乎隋飏十分冷静的打算先把这段关系搁置一下。
搁置,也就自然而然的有了疏远。
只是吴双闷头想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给隋飏一个惊喜,而隋飏也是在死命复习,一天到晚忙的不行,两个人各怀心事,竟然谁都没察觉谁。
周末的时候,吴双说想去隋飏家避难,因为他妈不上班的时候总爱揪着他。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下课的教室中,屁股坐在隋飏的桌子上,神态甚是放松亲昵,隋飏先是看了看吴双,马上就感觉像是有无数双眼睛顿时钉在了自己身上指指点点,然后他与吴双拉开了一些距离,说自己周末也不在家,而后又小声跟吴双说,咱们在学校里注意点吧。
头一次被拒绝的吴双有点失落,但是他拒绝失落,因为他觉得这是一种很矫情的情绪。然而本能却没法儿回避,这导致吴双在放学的时候都赌气的没跟隋飏一起走,一直到睡觉都显得心情不是很好。
两人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僵持和冷战,谁也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太对,但是隋飏有意在学校和吴双保持距离,吴双又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两个人各自退步,距离忽然拉的很远。
好在有忙碌的备考填充着他们,也不会太过孤单。
吴双心里憋着一口气,学习就更加用功了,他妈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魂穿了。哪儿能呀?他就是觉得隋飏这人问题很大,学习好了不起了?他也长着脑子,凭什么比不过隋飏?
一个是温柔的说着喜欢着他的隋飏,一个是冷漠又虚伪的隋飏,吴双回过劲儿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草稿纸上写了好多隋飏的名字,气得他全都划拉掉了。只是一口气松下之后,他又觉得难过,为什么难过,他却来不及深想。
他做题做到大半夜,躺床上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他迷糊的看时间,等看清的时候一下子激灵的坐起来,一边儿穿衣服一边儿收拾东西,可是到学校的时候还是晚了不少。
吴双只能被带去老师办公室里等下课。
高三年级的办公室因为要搬去楼下所以乱糟糟的,作业试卷堆的哪儿都是,班主任第一节课有课没在,吴双松了口气,坐在班主任的位置上看书。
背后的老师们在讨论明天的一模考试,吴双这才想起来这茬,他敲了敲脑袋,心骂自己糊涂,连考试都不记得了,还好这段时间认真学习,等考试成绩出来,他要叫隋飏好看。
只可惜事情总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一模考试的题不复杂,吴双有认真准备过,竟然能做上来好多,他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发成绩,这是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原来付出和收获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当老师念出他的成绩时,他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那个分数特别好,几乎不像是他能达到的水平,可是他努力了,难道不就应该是这样一个结果么?
可惜不是。
他接过成绩单的时候明显感觉班主任看他的眼神不对,从讲台到自己坐位上短短一路,也是同学们的小声议论和奇怪的目光。吴双觉得奇怪,好像他没有成功逆袭,而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他看着隋飏,隋飏没什么表情,很冷漠,他看齐明明,齐明明脸上也有难以置信的表情。
吴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第一次考了一个好成绩,心中却难过的想把自己埋起来。
下午上自习的时候,班主任把他叫了出去。
“这次考试你考的不错。”班主任的语气不像是祝贺。
“哦……”
“我不想否定你的努力但是……”班主任说,“我直接说吧,一模考试前一天卷子已经到了办公室,但是少了一份,是你么?”
吴双吃惊的说:“您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成绩是不可能段时间提升这么多的。”班主任继续说,“吴双,你好好说,要是你真的做了,承认了,老师不追究你。”
“我没有!”吴双说,“您凭什么说是我!”
“那时候只有你在。”
“可是我真的是有做过练习的!”吴双气哄哄的解释,脑中忽然蹦出来隋飏的名字,“隋飏!我天天跟他在一起,是他教我的!不信您问他!”
班主任似乎是为了表示公平,把正在做题的隋飏也叫了出来,隋飏看见吴双气得满脸通红又有点委屈的样子,问班主任说:“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儿?”
“这段时间,你一直和吴双在一起学习?”班主任问道。
隋飏皱了皱眉,停顿片刻才说:“原来在一起学习过,这段时间没有了。”
“那你辅导他的时候,他的成绩有现在这么好么?”
“没有。”隋飏摇头。
吴双抢道:“她怀疑我偷卷子!我……我不可能去做那样的事儿!我都一直跟你在一起的,我什么样儿你最清楚了!”他着急起来就差上手去摇晃隋飏,被班主任制止了。班主任看着隋飏,说:“你可以为他作证么?”
虽然班主任后面的话没有明说,但是从神情透露出来的意思隋飏领会了。这个事儿扯不清楚,他给吴双作证还要把自己给搭进去,何况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不知道,前一阵子他也确实没跟吴双在一起过,吴双做过什么,他不知道。
隋飏呼了口气,说:“我不能,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胡说!”吴双急了,抓着隋飏的衣领怒道,“我没做过!”
隋飏却拂了吴双的手,说:“我当时没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怎么替你作证?”
当从隋飏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吴双忽然好像没了力气,一瞬间有巨大的愤恨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好像个傻子一样努力,到头来却没人肯相信他,他是个最大的笑话,是倒了什么霉会遇见隋飏这样的人?
然而祸不单行,考卷风波还未落下,学校里——特别是女生之间,传闻吴双跟隋飏暧昧的事情愈演愈烈了。
第24章
事情是这样的。
风头不知从何而起,之前隋飏已经隐隐有些察觉了,刻意与吴双保持着距离,可他发现,他越是回避,就越遭人口舌。直到这次他与吴双闹了这么一出,事情反而愈演愈烈了。隋飏就像是高温之后紧急制冷的人,不降到一个冰点,他是不会舒坦的。
他与吴双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在学校里面,一个在学校外面。不论是里面还是外面,只要事情不传到吴双的耳朵里,吴双向来是不计较的。然而他计较的方式也只有打架,他们在外面混的人很怕被人诟病,吴双都是用拳头解决。隋飏不同,他与外界的社会毫无联系,学校就是他全部的社交范围,外面的事情他不管,可是在学校里,他始终希望自己保持着一个良好的形象。吴双混迹的世界离他其实很遥远,也永远不会有交集,所以当外面一直在传言吴双怎样怎样的时候,隋飏是不会深想的,他只顾着自己的满心欢喜。
然而现在呢?
隋飏看着吴双表情极为狰狞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很不好受,但是他张着嘴又说不出别的话来,这是他仔细分析的结果,吴双的事情可以放在后面聊,现在临近高考和毕业,他不想在最后关头惹是生非。他知道自己是委屈了吴双,可他觉得自己没的选。
在人生的道路上,就算中间出现了一小点的偏差其实都不要紧,想清楚了走回来就好了,只要大致的方向和轨迹没有问题,其他的都不值得说道。这就是隋飏的全部想法,他难得在这样一个年纪想的如此通透,也难得在这样一个年纪就如此自私。
那喜欢吴双么?隋飏想,是很喜欢的。那种喜欢就像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世界,从未读过的书。吴双于他而言是青春时代最美好的一个夏日,骄阳似火,无比热烈。他是生于苦寒冬季的人,盼望着阳光。但是当别人告诉他,当你拥抱太阳的时候,你会被灼伤,会变的体无完肤的时候,隋飏就害怕了。
西伯利亚的冻土被温暖熏染变成了湿烂的泥潭,他害怕被人们见到他本来的样子,所以只能拒绝一切。
那种喜欢也是很肤浅的,还来不及上升到爱,就几乎要死掉了。
晚上,隋飏独自在家中写作业,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吴双最后看他的眼神,带着失望和愤恨。这让隋飏无心做题,也错误频出,他想给吴双打个电话,当他拿起手机的时候,手就忽然像是被蛰了一下松开了。
他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能,他应该先安安心心的考完大学,什么时候都要放在那之后,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幕,隋飏不希望是一个坏的结果。他努力了那么久,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个转折点,是绝对不可以出差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