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一旁一直沉默着的魏腾沉着脸毫无温度的说道。
“嗯。”张华点点头。
魏腾一把揪住张华病号服的衣领,猩红的眼睛瞪着张华,骂道:“你大爷的?知道还不说?还不治?有困难哥几个还帮不上呢?丫的混账玩意儿!”
张华依然保持着笑容,“魏腾,你不懂,你家境好,所以你从来不在乎这些,但是我在乎,我家太穷了,我唯一值点钱的就是这自尊了。”
“你以为我不想花钱治病吗?我不管是周末还是放假,都在拼命的打工挣钱替我爸还债,还要交来年的学费,我还有钱治病吗?你说让我有困难开口,你们可以借我钱治病,可是等我病好了以后呢?还是挣钱还债。”
魏腾看着笑着流泪的张华,某一根神经也被牵扯着——无奈,对生活的无奈,对自身的无奈。
无奈,他何曾没有过。谁都看他整天没啥烦恼只知道玩儿,喜欢谁就追,也甭管男的女的,但谁又知道,在他刚发现自己喜欢陈浮的时候的那种恐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陈浮产生那种想法,后来渐渐的也就不再问为什么了,他妥协了,向理智妥协了,反正也挺无奈的,这是一种“没有办法”。
“无论怎样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我爸,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又能怎样呢?”张华说道。
“那你……有什么心愿吗?”一旁一直默默看着的陆泽羽问道。
魏腾和丁纬同时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向张华,冲他点点头。
面对这个问题,张华愣了几秒后说道:“哦,我存折里有两万块钱,等我死了你们就把它给我爸,反正我下个学期的学费也用不着了。”
“为什么不亲手给他?你现在不准备告诉他?”丁纬问道。
“不告诉他,他会伤心的,我不想看着他伤心,再说了,车票挺贵的。”张华把脸别到一边,望着窗外说道。
几个人没再说话,他们理解张华,也知道张华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们选择尊重他的决定。
其实张华得胃癌这事虽然挺突然的,但仔细想想也合理——张华几乎每天都有兼职,还要顾着学习得奖学金,所以吃饭这事儿在他这是属于浪费光阴,基本上都是饱一顿饿一顿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几个人是轮着班儿来医院照顾张华的饮食起居,每天当祖宗伺候着,三个人回到寝室睡不着的时候想不通还凑一块儿哭,哭他们寝室少了一个消停的人,也不知道以后会来个什么妖怪,反正挺郁闷的。
张华倒想得通,比以前开朗多了,话也多了,仿佛要在剩下的时间里把他这辈子没说完的话都说出来,整天都在说他的故事,从小时候跟他爸掰玉米地说到高中时期追一个特漂亮的女生失败,虽然每次都是笑着说,魏腾他们也是笑着听,但私下都替他抹一把泪——这些快乐的日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一个半月后,在一个下着小雨分外宁静的夜晚,张华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为了身体健康,一定要按时吃饭呐!
☆、第五十六章:宝贝儿对不起
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着照顾张华,自己的事就都没怎么顾着——魏腾已经很久没和陈浮见面了。
他每天都是医院学校两点一线的跑,白天上课晚上照顾张华,虽然是三个人轮着来的,但睡眠时间也都少之极少,所以每次和陈浮的通话绝对不超过三分钟,在忙完了这股劲儿后,魏腾感到有点儿不对劲儿了。
“宝贝儿,明天周末,我现在去所里接你成么?”魏腾问道。
陈浮那边儿安静了一会儿,吸了口气说道:“你忙完了吗?没忙完就去忙吧,用不着顾着我。”
“忙完了,当然忙完了,尸体都拖回老家了。”魏腾说道。
“哦,”陈浮顿了顿,说道:“那你不帮忙安慰一下他父母吗?不跟着他父母回老家帮忙着打理后事吗?”
不对劲儿,确实不对劲儿,陈浮这话语里阴阳怪气的,是……吃醋了?魏腾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的。
“宝贝儿,我不是故意忽略你的,实在是忙,我和他是室友,虽然平时交集不多,但他确实是挺好一人儿,本着同室之谊,照顾一下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他很可怜的……”魏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浮打断了。
“哦,是我不讲人情,是我胡乱生气,吃飞醋,行了吗?我现在忙死了,你甭来。”陈浮挂断了电话,他不想再和魏腾争辩,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小浮,咱可以出院了吧?”老妈看着陈浮拿着手机从病房外黑着脸进来说道。
陈浮拿起给老妈削到一半的苹果继续削着,笑道:“多住几天,没事儿,我发奖金了。”
“你这孩子,挣钱来糟蹋吗?”老妈看着陈浮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陈浮拿着水果刀的手顿了一下,拿着苹果的那只手还在动,差点儿就削到手了,“没有,您没事儿我的心情就特好。”
老妈看着他那只差点被削到的手摇了摇头,“行,要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说,长大了,什么事儿都要学会心平气和的处理,不要老由着你那性子,容易吃亏。”
“知道了,妈。”
老妈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周末那天的晚上八点多,他吃完晚饭在阳台浇着花儿,就听见“咚咚”的两声,动静挺大,以为是老妈弄掉什么大物件儿了,过去帮忙搬搬抬抬的。谁知,一去看,是老妈摔在了灶台旁的地板上,昏迷的,洗碗池里的水还在哗哗流着,池子里已经被冲起了一大堆泡沫儿,都把碗给盖住了。
陈浮脑子里一下就懵了,但是智商还在,就把老妈搬到沙发上躺着,打了救护车。在车上的时候他特慌,怕老妈有个什么事儿,跟前儿也没个商量的人,于是就给魏腾打了个电话,魏腾是过了很久才接的,接了电话还急急忙忙的问他什么事儿,没事儿就先挂了,他挺忙的,陈浮心里一下子就灰了,就说没事儿,挂吧。
后来到了医院,老妈被抬到了输液室,医生告诉他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头脑供血不足,让他别担心,输点儿葡萄糖就好了,可是他能不担心能不自责吗?老妈瘦,而且平时也吃得不多,突然之间还会头晕,而他一般都是让老妈自己去医院做个体检,老妈犟着不去,说医院那地方没病都能给你看出病来,他也没有再劝老妈,因为忙,就把这些事儿都忽略了。
老妈还在输液室,还没醒,陈浮就坐在床边看着老妈,此时已经快十点了,陈浮又打了个电话给魏腾,这次魏腾还是很久才接的,接了电话就说他这边有点急,然后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的声音,陈浮没说话,魏腾就很快的挂掉了电话。
就真的急到问他怎么了然后安慰几句的时间都没有吗?
后来陈浮也没打过电话给魏腾了,直到昨天早上,魏腾才打了他这段时间的第一个主动大的电话来,说张华前一天夜里走了,今天他父母会来处理后面的事,陈浮才知道那天他们是忙着抢救,挺艰难的,但是那个下着小雨的晚上张华还是悄无声息的走了。
陈浮没有多问,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挂了电话,心里挺郁闷的,还有些慌,医生说老妈的糖尿病很有可能是肝病引起的,建议留院观察,是肝病就得赶紧治,不然可能会得肝癌。这话陈浮不敢跟老妈讲,要讲了老妈肯定又得埋怨医院夸张了,不肯配合治疗,得确诊了才敢说服老妈治病。因为这事儿,他就更担心老妈也会像张华那样悄无声息的就走了。
他现在承受的压力挺大的,又多出个感情问题来,他实在有些烦躁。
魏腾心里挺愧疚的,这段时间虽然是为了张华,但是忽略了陈浮这也是个事实,陈浮没有必要在意张华,所以也没有必要在意他们担心张华的感受,这事儿说到底还是自己做事不周全,哪怕是挤出自己那一丁点儿睡眠时间来和他家宝贝儿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好的呀,所以他决定今晚登门道歉,媳妇儿哄不了得从丈母娘下手啊!
提着一大堆补品保养品到了陈浮家门口门,敲了好半天门都没人理,这个时候邻居遛弯儿回来了,看了他一眼,说道:“陈浮在医院照顾他妈呢。”
医院?照顾他妈?这事儿自己怎么不知道,陈浮怎么没说?难道那天晚上陈浮打电话过来就是说这事儿的吗?结果自己匆匆忙忙的挂了。
“卧槽你个猪脑子啊!”魏腾懊恼的拍了一把脑门儿。
提着一大堆东西噔噔噔的下楼开车,结果一看导航才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在哪个医院,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离他家最近的,只有七八分钟车程的协和医院,不管怎样去试试运气吧!不在的话再打电话问,好好道个歉,应该不会被噎。
结果到了医院门口就看见了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的陈浮。
“宝贝儿!”魏腾也不顾有没有外人,兴奋得扑了上去。
陈浮瞟了一眼四周,发现好些人往他们这边看,于是就挡了挡,黑着个脸问魏腾:“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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