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这才放过他,把人拉过来,淡淡地说:“我知道,你睡前就一直说‘求你慢点,我快死了’。”
惨遭调戏的严钧:“……”
陆祁瞥了一眼快要恼羞成怒的某人,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伸手把刚刚撇到一边的画卷拿过来在他面前展开,“这是——以前的你?”
见严钧点头,陆祁又问:“这是从哪弄的?”
严钧眼睛一亮,因为怕把盗墓四人组吓死,自己挖自己坟这么带感的事严钧连半个字都没敢跟他们提,现在陆祁问了,他立刻把他积压已久的倾诉欲一股脑地发泄出来,完全不担心吓着陆祁。不过陆祁的确不是正常人,他静静地听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看着他眉飞色舞的神情,末了还提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
“明年我休假的时候咱们再去一次就当旅游了?我也想看看你的墓。”
陆祁想了想,脑子里冒出一个更好的主意。
“你那不是个衣冠冢嘛,等咱俩死的那天把水晶棺换成大棺材,咱俩合葬在那正好。”
连人带墓一起被人惦记上的严钧:“……”
陆祁越想越觉得可行,他又低头看看画中人披散着长发衬得愈发清俊雅致的脸,有些遗憾地摸摸严钧细软的短发,真心诚意地提建议。
“留长发……吧?”
严钧心说我才不要呢,洗回头发费个死劲,干嘛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陆祁看他一副不打算配合的表情有些失望地摸了摸画上人散落肩头的碎发,盘算着把这幅画挂到他办公室里,估计看到死都不会看腻。
毕竟是他的爱人,那么好看,好看到——
他头一次觉得活着都成了一种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 满满一章谈情说爱!!!!
☆、密林
完全不知道陆祁打算的严钧终于等到了他清清淡淡的夜宵,他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东西,躺在床上一边消食一边拉住陆祁,状似无意地问:“我走这三个月出什么事了没?”
给他收拾碗筷的陆祁动作一顿,他淡淡看了眼作无辜状的严钧,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衣服,把碗筷递给屋外的佣人,关上门,才走回床边看不出喜怒地说:“憋不住了?”
严钧一点没有被人一眼看破的局促,反而笑眯眯地拉住他的手,“我可没憋着,我这不是把我爱人哄高兴了,也吃饱喝足了,才顾得上别的吗?”
虽然明知道严钧是在哄他,陆祁还是不可抑制地缓和了脸色,他也躺进床里把人搂到怀里,问:“贺舒都跟你说什么了?”
虽然知道贺舒来过的事肯定瞒不过陆祁,但是严钧却敏锐地从他话里听出来他和贺舒比他想象的要熟,他微微眯起眼,“你怎么知道贺舒来过?”
“能在老宅来去自如还连只蚂蚁都不惊动的,屈指可数。”
严钧彻底肯定了,“你和贺舒很熟。”
陆祁抽了抽嘴角,想是想到了什么不甚美好的回忆,脸都黑了一层。
严钧琢磨着他的这个微妙的表情,突然瞪大眼一拍陆祁的大腿,“他不是揍过你吧!”
陆祁的脸更黑了,他把某人故意使坏的手抓到手里,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屁!”
之后无论严钧怎么追问陆祁都不肯说了,他只好把自己旺盛的好奇心收好,等着哪天去亲自问贺舒——这种让别人吃亏的事贺舒从来都是乐于与人分享的。
心里打定主意,严钧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呵呵地说:“咱们明天带着我让杜修的人给你的那盆花还有鬼灵芝和破树枝去找师兄,你就再也不用担心头会疼了。”
陆祁弯了弯嘴角,没有接这句话,而是摸了摸他的头发,叹了口气,“看来你都知道了。”
严钧脸上还挂着笑,心却不住地往下沉。
陆祁:“杜修叛国。S9基地在十天前遭遇了恐怖袭击邓安泽受了重伤。”
严钧脸色大变,他霍地坐起来,急声问:“师兄受伤了?”
见他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陆祁讶异地挑挑眉,“我以为你知道了。”
“我知道个屁。”他之前虽然怀疑贺舒口中的基地就是S9,但是他可没想到师兄那种文职也能受伤,毕竟他可不是普通公务员而是安家的长孙,怎么还能来个重伤?“那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陆祁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抽出一条胳膊枕在脑后,那一脸轻松的样子就跟躺在医院里的不是他发小儿而是个陌生人一样,“放心吧,死不了。”
虽然陆祁心思重,但他绝不是个不讲义气的人,他这么轻松,肯定是真的问题不大,严钧小松了口气,“明天咱们去医院看看师兄。”
陆祁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表示自己随便。
严钧咂咂嘴,突然觉出不对劲来了,“基地里驻扎着一个连呢,那群恐怖分子的武装是有多强,竟然能突破重重包围伤到师兄?”
陆祁垂着眼看他的眼神微微一动,不过严钧正纳闷呢没注意到他这个一闪而逝的不自然表情,陆祁拍拍他的肩,“基地内部出了叛徒。”
不可能!严钧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可是这的确是最可能的原因,他张了张嘴,又合上,有些挫败地问:“是谁?”
明明大家都那么可爱……
有关秘密基地的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要不是因为严钧也算基地的一员,陆祁在国内又手眼通天,换一个人来别说知道叛徒是谁了,恐怕连基地的全名打听不到。不过陆祁到底是陆祁,他仔细地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叫钱文清,还是张文清?我记不住了。”
“不可能!”严钧这回是彻底惊着了,钱文清是什么人他再了解不过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那个个子不高却智商超群的男孩的人品,这里面绝对有误会!
陆祁见他铁青着脸不说话,迟疑了一瞬,还是带了点试探味道地问他:“你对杜修叛国的事好像并不吃惊?”也不担心。
严钧那头还想着钱文清的事呢,又听到他说杜修,忍不住头疼——他身边的人接连出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他捏了捏鼻梁,叹气,“杜修是个成年人了,他做什么我无力干涉。”
陆祁了然地笑了笑,这下彻底确定严钧肯定早就知道杜修的身份了。不过……陆祁若有所思地看着皱着眉头的严钧,总觉得严钧好像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在乎杜修,那他前两天答应杜修手下的事是不是亏了?
只是陆祁不知道的是,杜修是严钧来到现代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太了解杜修了,所以在他把落落的消息告诉杜修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陆祁完全想错了,严钧是不担心,但是他不担心是因为到时候只要杜修有开口他随时可以提刀上阵鼎力相助,有空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做点有用的事。
现在只是时机不到而已,杜修和严钧都明白。
严钧长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的眼里像是藏着一团火。
再大的乱局也有解开的一天,他们随时能够翻盘。
就算没人拖后腿了,CR还是不够看。
他重新躺好拍了拍陆祁的胸口,“睡吧。”
严钧合上眼——希望明天一切顺利,毕竟蛊王……
陆祁关了灯,厚重的窗帘尽职尽责地将窗外首都那平静祥和却又生机勃勃的繁华夜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而此时的大洋彼岸,一个处人烟稀少的密林中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咔嚓。”
一声清脆的树枝断裂声在这静谧无声的丛林中显得愈发刺耳,手里拿着枪正低头搜寻的外国男人也被这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如惊弓之鸟般地举起枪,仓皇四顾,见没什么可疑的情况才咽了咽口水,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他谨慎地四下看着,后退着背靠到一棵两人堪堪能抱住的大树上才小心翼翼地低头对着领口的对讲机小声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语言的话。
而他没看见的是,在他身后几米远的一棵大树的树冠上正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
一阵早晨的清风穿林而过,阳光趁机透过晃动的树叶投射到女孩血迹斑斑的右手上,却折射出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冷芒。女孩手指动了动,那道露了端倪的寒光瞬间消失在她破破烂烂的袖口。
这缕带着清晨香气的微风还在断断续续地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仿佛能把那些从不见天日的地方滋长出来,早已沉进淤泥里的腐烂臭气散个干净。女孩挣扎了片刻,还是没忍住克制地地抬起头迎着风深深吸了口气,那是来自阳光下的只肯掠过最高最干净的树叶的风,那种带着绿叶清香的气息从她鼻腔一路滑到她心里,像是一个呼吸间就刮去了她身体里厚厚一层的阴霾。整个树林在树叶摇动的簌簌声中悄然醒来,女孩近乎贪恋痴迷地瞪大眼,不错眼珠地盯着这偷来的一线天光。
那么美,那么明亮,那么自由,那是哪怕眼睛刺得生疼也不愿错过的光明。
风停了。
幽深的密林如回光返照般精神一振就又麻木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女孩眼睛依然瞪的大大的,里面星星点点火种一般的光亮却倏地泯灭成灰。她一寸一寸地垂下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半死不活地耷拉下来,不长不短正好挡住她沾满泥土和干涸血迹的大半张脸,堪堪露出一个绷得紧紧的尖下巴。女孩就那么缩手缩脚地躲在树冠的阴影里,像死人一样纹丝不动,良久,她干的起皮的嘴唇僵硬地扯了扯,既像是无奈,又像是悲哀,亦或是,麻木到了极致已经做不出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