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味妈听到萧铮说到抱孙子的话时怔了一下,抬眼和对面的余味爸交换了下眼神,再听到余味的话,却又皱起了眉头。
“别一句句我们俩我们俩的,他是你啥人啊?是你媳妇还是老公啊?要孩子要孩子,是你生还是他生啊?我告诉你余味,今天晚上你不许跟他走,就给我在这呆着,听到没有!”
余味刚要说话,感觉萧铮似乎在背后扯了扯自己的T恤,他无奈地咬住了嘴唇,低下了头。
余味妈看到了儿子脸上那抹既无奈又痛苦的神情,也看到萧铮脸上还没擦净的泪水,这两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从来都没有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现在,一直以来乐观自信的儿子一脸的苦楚,小霸王一样的萧铮竟然哭得像个孩子,余味妈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一股缠绕不开的劲儿拧成了一团解不开的绳,横竖都是看不到头。
她看了眼丈夫,还是咬牙张了嘴。
“萧铮你走吧,我告诉你,你别说我这做干妈的嘴损,你是没爹没妈没人管的人,横竖都是你一个,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我们也管不了,但是俺们家余味有我和他爸在这儿,就别想再走这条道了,你们俩以前的事儿今晚上咱们就把它翻了篇儿,从今以后你是你,他是他,我没你这个干儿子,余炸鱼我们也肯定不会再卖了,我现在才想明白,你小子这胃口倒真不小,我们老余家的人和店,敢情你是都想要啊!”
余味听到老妈这番话说出口,猛地抬起了头,提高了声音,“妈,您不能这么说萧铮,这对他不公平,我和他之间别说没有任何涉及利益的事儿,就是在感情上,我……我也是主动的,我离不开他,不是他要不要我的事儿,是我根本就不可能让他离开我!”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被他这斩钉截铁的表白震了一下,萧铮微微眯起了眼睛,挺直了身体,余味妈和余味爸互相看了一眼,余味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余味爸走到萧铮身边,拉了他一把,“小萧你起来,今天这事儿来得太突然,我和你干妈就跟让人当头打了一闷棍似的,到现在脑袋都还是懵的,有些事儿一时三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有些话说急了说重了你也别往心里去,这样儿,你先回去,余味留下和我们呆一晚上,大家过了这个坎有话再好好说也不迟,是不是?”
萧铮转过身,余味也在同时转了过来,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对方留着明显红肿指印的脸上。
萧铮轻轻抬起手,爱怜地在余味光洁而有些胀热的脸上抚摸着,目光中露出一抹坚定而凶狠的神情。余味看懂了那神情中的含意,也用手摸了摸他同样红肿的脸,没有出声,却用口型对他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萧铮看懂了那三个字,重重地点了点头,快速把脸凑到余味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
萧铮看懂了那三个字,重重地点了点头,快速把脸凑到余味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
那是热恋中的爱人们最常向对方表达的一句话,短短的,也只有三个字。
可是对于余味来说,此时此刻的这句“我爱你,”却比之前萧铮曾经在任何时候说过的这三个字似乎都更有份量。
是的,你放心,我爱你,没有什么能让我们选择分离!
萧铮站起身,朝余味爸和余味妈深深鞠了个躬,转身走了出去。
他看了腕上的表,目光朝北京站的方向望去。
第48章
夜,笼罩着天大地大的北京城。
漆黑天幕上弯月如钩,像是无眠之人舒展不开的眉头。
余味静静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透过窗棂看着那弯疏朗的月,父母的房间竟然还没熄灯,隐约中能听见母亲偏高亢的腔调,父亲的声音本来就低,在刻意压抑的夜晚,几不可闻。
看着那夜色中晕黄的灯光,他想到方才萧铮刚走,母亲便一阵风似的进到自己房间,二话不说抢走了自己手机的样子,那神情活像一个青春期孩子的母亲,为了防止早恋的儿子和恋人联系,冲动下干脆断了他的通讯方式。
余味有些哑然,在老妈心中,已经二十九岁的自己,大概在她的心中,还是当年那个青葱年月略有些沉默叛逆的半大臭鱼。
可是,可是我的大包哥,我的萧老爷,会不会因为忽然中断的联系而在大杂院的床上碾转反侧呢?
一定会的吧。
他一定也在用那双总爱眯起的眼睛,看着窗外那弯冷月,想着皎皎月光下的自己吧。
余味微微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萧铮那张年轻而富有生气的脸,带着痞痞的笑容,在沐浴后赤着上身,散发着唯他独有的男人香,缓缓朝自己走来。
月光照在余味依然红肿未消的脸上,照出了他嘴角渐渐浮现的一丝笑容。
“儿子,睡了吗?”
门外传来老爸低低的声音。
余味用力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想把这一刻萧铮在自己脑海中的样子牢牢地抓住。
“没呢,老爸!”
他起身给父亲开了门,灯光落在门内门外两个男人身上,给他们的身体镀上晕黄的金边。余味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父亲,灯光的照射下他的头发似乎显得越发的花白,原来在时间不知不觉的腾挪中,自己最爱的人,都已经慢慢老了。
父子俩都坐到了床边上.
“爸,我妈情绪好些了吗?”余味看着老爸平静中微带愁容的脸,试探着问了一声。
“好多了。你妈这人你还不知道吗,脾气跟七月天的雨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搁那儿琢磨你的手机呢,说有什么密码进不去,我刚才说她了,孩子的隐私也想看,这妈是怎么当的。”
父子俩都笑了起来,余味爸接着说道,“不过儿子,这件事儿你妈脾气是下去了,想法儿可没有变,别说她,我也一样,不管咋说,我们是真的接受不了你跟个大小伙子在一起生活这个事实,儿子,咱们都是爷们儿,你跟爸说句实话,你跟小萧会不会是因为一直没有对象,男的吗,有时候憋得慌…”
余味爸的话说了七分就停在了嘴边,虽说都是男人,毕竟儿子已经是年近三十的成年人,有些话,确实没法儿说得再透了。
余味握了握拳,“爸,您老人家从来都是最开明的,见得也多,我今天跟您和妈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我和萧铮在一起,不是因为生理冲动,更不是为了寻找刺激,而是跟你和我妈在一起一样,是打心眼里喜欢对方,想跟对方过一辈子那种喜欢。”
说到这里,余味看了眼老爸若有所思的目光,接着道,“爸,您还记得不,我小时候那光景,您总跟我说一个道理,就是这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没有绝对的好坏,美丑、是非,您还说,就像咱们家炸鱼的味道,也绝不是一成不变的,一样的方子,您炸一个味儿,我妈炸又一个味儿,也许外人分辨不出,但咱们自己知道它内里是不同的……”
余味爸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窗棂上那弯似乎越来越圆的月亮上。
“我记得您当时偷偷告诉我,您其实已经把余炸鱼的味道改良了不少,这秘密您只告诉了我一个,因为我是它未来的继承人,您还对我说,余炸鱼也好,我以后长大做人也好,只要自己真的喜欢,其实不一定老祖宗留下的味道就是最好的味道,是不是,爸?”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了一下,余味爸看到了儿子眼神里闪动着一份深深的期待和依赖。
那一刻,时光仿佛重回当年,眼前高高大大的儿子似乎还是那个青葱懵懂的少年,一边围着灶头跟自己打转,一边用信赖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听自己给他讲人生与味道的故事。
早上。
余味在穿衣镜前看着自己的脸,心里感慨了一下,“好在选择了在周五晚上出柜,看这消肿的速度,估计周一差不多能正常上班,哎,老妈这手劲儿还真是够大的。”
想老妈,老妈就到。
“儿子,给你买了你爱吃的驴肉火烧,就是老道口你特别爱吃那家的,还有老王婆子家的豆府脑儿,快点儿趁热吃,行了,别照了,不就是肿了点吗,那我手还疼了半宿呢,萧铮这臭小子脸皮真够厚的,打他两巴掌,把我手硌得这个疼,得得不说了,快点过来吃吧!”
余味妈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偷偷瞄了儿子一眼,把手里的吃食放在桌子上。
余味也抬眼瞄了一眼老妈,见她气色比昨晚好了一些,心里便轻松了点儿,拿起火烧咬了一口。
余味:“妈,您上次说夕阳红舞蹈队那款队服萧铮给您在“动批”找到了,搁我们俩那儿放着还没拿来,不耽误事儿吧?”
余味妈:“藕荷色那款?买到啦?这小子咋找到的,我可是问了好几个做服装批发的老姐妹,都说没货了,要是没这个款的衣服,那个荷塘月色小苹果的舞蹈我就跟不了啦,这买着了可挺好,要不然我请了好几回假才练会的舞可就白瞎啦!”
余味:“那我让他给您送过来啊?”
余味妈:“好啊,让他下午送……”余味妈忽然间反映过来些什么,伸手朝余味额头上推了一下,“我说你小子跟我玩上心眼儿了是吧,臭鱼你听着,别以为用这些小恩小惠、投其所好的事儿就能诱降你老娘,你的事儿是咱们老余家天字第一号的大事儿,什么跳舞唱歌的,都给我一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