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群众中,有人开口劝道,:“啸哥儿,别意气用事,说什么浑话呢?”
此话一出,有不少人跟着附和,纷纷劝秦啸不要冲动。
但秦啸的态度坚决,只见他在对着公堂之抱拳一礼,恭敬道,“还请太妃娘娘和顺国夫人做个见证,今日是秦家不仁在先。若证实是秦家诬告,请刺史大人判某与秦家恩断。”
段云诩看着这一切,眼底是玩味的神色。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第115章
虽然秦啸之前对秦家放过狠话,说不会再回归宗族。
但世风日下,人言可畏,秦家仗着着宗族恩义,以后若真有什么困难,秦啸也不能袖手旁观,否则只会落得个薄情寡恩的骂名。
至于秦家困难的定义嘛……
想想就头疼,段云诩知道之前,自己这位老友在战场上屡立奇功,朝廷曾赐下大量赏赐,金银财物,大片土地。
而当时的秦啸,还在战场上,所以这些赏赐,都送回了秦啸在燕州的家里。
赏赐到达燕州之后,之前将秦啸一家逐出宗族,几年不曾来往的秦家,竟找上了门。
老族长用施恩的语气,说会让他们一家重回族谱。让掌家的舒宜手里拿出大半的土地,说要是以秦啸的名义,捐与宗族,作为族中的祖田。还要舒宜拿出五千两银子,修缮宗祠。
当时秦沥忙着乡试,自然希望能够回归宗族,所以劝着舒宜满足宗族的要求,就连出嫁的大姑姐秦曼也前来劝说,但凡舒宜表现出一丝不愿,秦沥就给她讲大道理,秦曼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舒宜想要侵占秦家的财产。
闹到后来,舒宜只好给了。
从那以后,秦家宗族就像是吸到血的水蛭,食髓知味。隔三差五就上秦啸家,不是今天扩建宗学,就是明天要修祖坟,各种索要财物田地。
但这些都不是最绝的!
最绝的是,秦家宗族居然以秦啸长兄无后为由,想逼舒宜过继一个族中的男丁为嗣。
但可笑的是,他们要过继的男丁,并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已经十六岁的男子。说的还好听,说舒宜都不用养孩子,就白得了这么一个大儿子,应该对宗族感恩戴德才是。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哪是过继,不过是找个人来侵占秦啸家的财产罢了。
后来,秦啸凯旋,担任了燕州都督回到宁风,秦家宗族才消停了下来。
段云诩一点都不怀疑,要是秦啸晚几天回来,只怕家中,真的要多一个不比自己小多少的大侄子了。
摊上这么一个极品的宗族,也难怪秦啸想要想脱离。
段云诩请示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贵人们。
苏浅微微一笑,轻声道了一句:“允。”她旁边的静笙,也点点头,附和道,“允。”
好吧!段云诩惊堂木一拍,派人开棺去。
开棺取证,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弄好的。段云诩只得宣布休堂,第二日继续审。
退堂之后,府段云诩和秦啸送燕王府的两位贵人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走远,段云诩问身旁的老友。“你真的决定要跟着燕王府混了?”
段云诩和秦啸的孽缘,起于几年前,秦啸前往边地参军,段云诩也去了,跟秦啸为了养家糊口不同,出身于大家世族的段云诩去参军,完全是为了跟自己老爹和继母唱反调,弃笔从戎,跑到边地从一个小兵当起。
两人在军营,从新兵蛋子开始,就看对方不顺眼。段云诩嫌秦啸是个冰碴子,整天阴沉个脸,也不爱说话。秦啸嫌段云诩是个话唠,皮笑骨不笑的虚伪。想当初,为了一个小小的伍长之位位,两个人还打得你死我活,谁都不服谁。
但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两人犯冲,见面就打,打着打着,竟然也能打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唉……谁叫他们当时正年少,正是年少轻狂的年纪,就觉得自己特牛,整个大通帐里也就那个混蛋能跟自己过两招。
有次,段云诩听到有人在背后说秦啸的坏话,段云诩当场摔了筷子。
你他娘的什么东西?也配说他。
出身书香世家的段云诩,终是在军营里学会了问候别人的老母亲。
那天,军营伙房里甚是热闹,双方从吵起来到打起来,只用了几句话的时间。刚开始只是两个人在打架,后来变成两个通帐的人打群架,伙房的锅碗瓢盆碎了一地。
最后,军营里出现了非常壮观的一幕,三十几个大小伙子,齐刷刷一排趴着挨军棍。
当天夜里,他们通帐里的十几个兄弟,只能趴着睡。
再后来,段云诩并没有上战场,没有实现自己大将军的梦。因为他的祖父病危,家族传来消息,段云诩当天便回了太原,从那天以后,就没有回过军营。
两个人天各一方,一个在激烈残酷的战场上厮杀,一个在诡诈阴险的家族斗争中厮杀。
再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前,在这燕州。一个是大家世族下放磨练的刺史,一个是从战场上回来的都督。
缘分,就是他令堂的如此奇妙。
“那燕王府的水,不知深浅,还是不趟为妙。”段云诩对秦啸劝道。
之前,秦啸带着兵围了玉笙院,段云诩也跟着去了,两人看似是接到了羽弗璩璩的求救,所以出兵。其实两人心照不宣,不过是为了试探燕王府的虚实罢了。
毕竟当时,燕王府到达燕州已经大半年了,却没有任何动静。
刚开始他们还以为燕王府是要拿乔,想要威慑封地的属官臣下。
可它大半年来,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这太不合逻辑了。
众所周知,燕王还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娃娃,也是大宁开国以来,赴国时最年轻的诸侯王。
子幼,而母掌局势。燕王府,至少在燕王未长大之前,都会由王太妃来做决定。
所以,当初在听说王太妃可能已经被谋害之后,秦啸选择出兵去探燕王府虚实。而段云诩,纯粹就是去凑热闹的。
刺史这个职位,从古至今就有,从一开始监察百官的中央监察使,到现在的地方行政官,也真是越来越窝囊了。
段云诩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个地方当一辈子的地方官。所以对于这个刺史,他的态度是,能对得起自己的俸禄就好。反正世家贵子都是这样,下放到某个地方磨练几年,家族再给找一些功绩,然后回帝都,自可青云直上。
“再过两年,我就要回帝都了。”段云诩看着燕王马车远去的方向,眼中沉沉,意有所指,“燕王太妃并非燕王生母,秦兄还是慎重些好。”
以后燕王长大,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局面,段云诩希望秦啸独善其身,至少不要太早站队。
秦啸也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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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二日,公堂上。
当衙役拿着那把满是尘土的剑上堂时,齐秦氏近乎崩溃了。
“怎么可能?”她看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剑,连声音都颤抖了。“这不可能!”
“齐秦氏,你可知,诬告他人是何罪?”段云诩冷冷问道。
她当然知道!
诬告者,反坐其罪。而她告秦啸的,是恶逆……
“大人!大人!”齐秦氏慌了,“民妇所说句句属实,秦啸他真的典当了他父亲陪葬的剑……”
“你亲眼见了吗?”段云诩问道。
齐秦氏噎了一下,她确实没有亲眼见过。
“本官且问你,你可知道诬告是何罪?”段云诩声音蓦然冷了下来。
齐秦氏脸色苍白,眼神游移不定,却依旧没有开口。
“那本官告诉你,诬告者反坐!”段云诩说道,“你告秦啸的罪名是大不孝,恶逆者,斩。秦氏,这罪名一旦落下,你便是斩立决!”
一听“斩立决”三个字,齐秦氏彻底慌了。哭着说自己只是受娘家委托,想要惩戒秦啸这个不孝子孙而已。
段云诩又传了秦家族长上堂,接着又是一场狗咬狗的大戏,看得静笙直呼好家伙。那一本用来记录的小本本上,已经写了很多的字。
苏浅却觉得有些无聊。
无聊之际,秦家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秦老族长指着秦啸,那眼神恨入骨髓,仿佛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先不论掘父坟之事,秦啸与嫂通奸,确有其事吧!当日在雁江河畔,他亲口承认了恋慕舒氏,很多人都听到了。”
段云诩紧皱起眉头,看着堂下,问道。“秦啸,秦康所言,可属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秦啸身上。
“大人!”请老族长抢先说道,“当日在雁江河畔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秦啸曾说过这句话!”
说着,还斜眼看着秦啸,讥讽道:“秦都督,当时那么多人都听到了,你还敢否认吗?”
秦啸并没有辩解,坦坦淡淡的说道:“此言,秦某确实说过。”
这个公堂一下安静的下来,秦家宗族的人满脸的得意,段云诩愣住了,如果眼神能说话,现在他一定在质问秦啸:你他娘的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