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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爱了 完结+番外 (viburnum)



“给你妈打手机就行了呗。”

“没事儿,我正好顺便去铺子买张饼,爸,给您带瓶二锅头回来不?”

“不用,我那儿还有少半瓶呢,再说你妈让我少喝点儿。”

“媳妇儿金口玉言哈。”

“那必须的。”

“成,那我先下去。”笑了笑,韩峻熹离开厨房,摸了摸钥匙就在口袋里,钱包也还没掏出来,便直接下楼去了。

他挺顺利地找到了确实还在玩的祖孙俩,告诉母亲饭好了赶紧回去吧别冻着,告诉女儿先回家粗饭饭爸爸一会儿就回去,他迈步直奔小区门口的主食厨房。

然后,就在他跟路过的街坊打着招呼时,无意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就在不远处闪过。

一皱眉,他停住了脚步,但那背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想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他想要先去买东西,可一声汽车发动的声音,却很是及时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紧跟着,一辆格外打眼的胭脂红色的保时捷,就眼看着开出了路边停车位,短短几秒钟内,便已融入了车流,消失不见。

*** *** *** *** ***

那天,韩峻熹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或者仅仅是眼花了。

但他没有。

不管是那个身影也好,还是那辆车也罢,都的的确确,就是他最开始所想的那样。

那真的就是云一鹤,对保时捷有偏好的云一鹤,同时,对方也真的是来看他的。

而这件事,要归功于祁林。

“我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来着。”最终还是跑去找云一鹤时,祁林一脸没辙,“可我觉得,你肯定想知道,而且假如哪天你发现我没告诉你这事儿,你肯定会怪我。”

“倒也不至于……”脸上不动声色,不代表心里静如止水,云一鹤把一杯加了青柠片的苏打水递给对方,“那,是他主动约你见面的?”

“是。”点点头,喝了一口酸甜的饮料,祁林叹了口气,“你要听详细的,还是具体的?”

“有差别吗这两个选择?”一下子笑了出来,云一鹤坐下,伸手从茶几下层翻出几张餐厅的外送单,“要不要叫个菜过来?”

“行了你就别装淡定了,咱俩又不是头一天认识。”发现自己的冷笑话确实有点冷,祁林耸了耸肩,在对面的男人仍旧在假装翻看菜单时自顾自讲了起来。

他告诉云一鹤韩峻熹的现状,以及这三年半的各种遭遇,而作为聆听者,云一鹤从起初还可以看着菜单,到后来已经找不到视线的焦点,并最终扔下了那几个册子,两肘撑住膝头,把脸埋进掌心。

“他挺惦记你的,我觉得他没胡说。”

“可他就是不想见我。”

“你别偏离重点啊……”无奈地一咋舌,祁林端起杯子喝了好几口,然后把自己身上那件开衫毛衣解开了扣子,“你这儿真热。”

“我家里设定的是恒温25度,你刚才一进门就该先‘轻装上阵’。”轻轻笑了一下,云一鹤在对方脱掉毛衣之后略作迟疑才开口问,“那,他到底为什么不想见我?”

“不是跟你说了嘛,他觉得现在情况不允许,不想给你添麻烦呗。”

“能有什么麻烦。情况又怎么不允许了?”两手十指交叉缓缓磨蹭着,云一鹤脸上的表情有点苦涩,“他就是那股子骄傲劲儿放不下而已。”

祁林听着,想了想,点了个头:“也可以这么说,毕竟,他也不愿意让你觉得都过了好几年,现在把什么都搞砸了才想起你的好来。”

“……他会觉得自己是搞砸了吗?”好像自言自语一样低低念叨了一句,云一鹤微微皱眉,“我只是觉得,他的骄傲是不愿意吃回头草而已。”

“一鹤,这事儿,怎么说呢,当个笑话讲讲,那就是同样是圈内人,我没你那么……‘纯粹’,外在就不说了,从内而言,你太敏感,又太悲观,多少有点儿‘红楼梦’,跟你一比我基本就是‘大话西游’了。同样一件事儿,你肯定是往坏了想的那个。要是说严肃点儿也现实点儿呢……那可以说毕竟你没亲眼看见他的现状,不是说他混得差,他挺好的,就是那种状态,如今不瞒你说,他真的是那种渡尽劫波满身征尘的感觉,以往那种傻小子一样的锐气少了,成熟多了整个人。你能想象他把那小辫儿给剪了,烟也戒了吗?”

“这么说,他已经不是他了?那我也没有去看他的理由了。”明明已经把对方的话完全听了进去,脑子里好像个快要饿死的人在狼吞虎咽送到面前的食物一样拼命记住拼命消化每一个字,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淡淡然,云一鹤有点恨自己,可他管不住自己逞强。

“……要不要再跟他见面,是你的自由,我不想多干涉,我就是觉得,有义务告诉你他的情况。”喝掉最后几口苏打水,抓了个青柠片放在嘴里嚼了嚼,像是看出来什么,乃至看透了什么,却并不想戳穿真相的祁林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当天,他们的话题并没有继续,眼看到了下午,拒绝了云一鹤一起吃个饭的邀请,急着滚回家去陪“祁裤衩他叔”的祁林先一步告辞了,而云一鹤,则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

他并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去”,而是疯了一样想去,又疯了一样在阻止自己。

可最终,显然,前者赢了。简直就是神游一样开着车真的在某一天去了韩峻熹住的那个小区,却又不敢迈进半步,只是在矮墙和铁栅栏门外站着举步维艰时,那个男人,竟然就那么出现了。

该怎么说?讲个笑话那就是,韩峻熹,化成灰他也认得。

头发确实是短了,但是那走路的步态,那穿着,那神色,都还是当初的韩峻熹,他觉得祁林是骗他,诈他,因为他根本不觉得那男人身上有什么沧桑,他看着现在的韩峻熹,就和看着三年半之前的韩峻熹一模一样。

心里一疼,脸色一变,他怕了,他却步了,他最终,在被正面捉到之前,逃了。

还有什么能比对于曾经放手过的后悔更有灼伤力呢?

可是,也就这样了吧,他又见到他了,还想怎样呢?还能怎样呢?

在讥讽自己怯懦和疯狂居然可以同时具备的夜里,云一鹤站在办公室门外的铁艺栏杆旁,看着下头那些纵情享乐的男男女女,嗅着空气中酒精的味道,藏在舞台灯照射不到的黑暗处,想象着和对方的重逢。

是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他见到他,和他说话,不管是谁先开口。

他们会看似平和地交谈吧,就像歌里唱的,“如果能不期而遇,我们该会寒暄客气”?只是,他们不是不期而遇,就算寒暄客气之后,是更为贴切的“你不知我伤到绝境”,和未能实现的“并又怎样偷偷痊愈”。

他不怪韩峻熹,伤到绝境不是韩峻熹逼迫的,而是像祁林所谓的那样,是他灵魂中的悲观和敏感,跟骨子里的倔强和骄傲,演了一台激烈的对手戏。他的生活,不是唯美的童话世界,不是王子公主互许终生就真的能相伴白头,他是个有体温有呼吸的凡人,也会在有了即将受伤的预感之前,就拼命逃避,把想要被宠着护着的那份儿软弱埋在心里死也不讲,然后用更坚硬的镇定与漠然的外壳武装自己。

这就是他,这就是他无人能及的强悍与胆小如鼠的怯懦。

相反的两种特质交替折磨他,也许,最终还是失去了平衡吧,因为他终究第二次,去找韩峻熹了。

这次,他有了点进步,从只能站在墙外碰运气,到终于敢走进小区中心那个小小的花园。

花园真的不大,只有一片绿地,几棵大树,三五张长椅,和零散分布的公用健身器。时间,仍旧是下午三四点钟,晚高峰还没开始,但空气中已经渐渐没了午后的慵懒与闲适,退休的老头老太太们买菜的买菜,遛弯的遛弯,小区周围的餐馆也都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繁忙时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有条不紊,而云一鹤,则坐在一张虽说陈旧但也还算干净的长椅上,假装看着手机,实际根本心不在焉。

他就想,要么,试试自己?试试自己还会不会像三年前一样没出息,都过了那么久了,一千两百多个日日夜夜经过,他该可以做到和对方笑着打个招呼,一起坐下来聊聊,吃个饭,感慨一番然而无需道歉,皆因本就两不相欠了吧?

可是,事实证明,没那么简单。幻想只是幻想,只能是幻想,多少心理建设,若是基于一个幻想出来的情境,也都是海市蜃楼,转瞬即逝,飘忽渺茫。

起初,他见到了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姑娘,走进这片绿地。

孩子很小,但是走路已经足够稳当,说话口齿不怎么清楚,可是小嘴儿讲个不停。一直是“爷爷你看仄个”,“爷爷给我辣个”,“爷爷,奶奶缩晚饭粗森么沃”,老人不厌其烦一一应对,然后弯腰抱起白白嫩嫩的小丫头,端详着那张小脸儿,用浓浓的东北腔念叨了一句:“虫虫,你这又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口音呐,咋地一下儿没看住又变调儿了呢……”

孩子没听懂老人在说什么,似乎也根本连听都没听,只顾扭来扭去要下去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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