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爱了 完结+番外 (viburnum)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viburnum
- 入库:04.10
那被艳阳镀过金一般的爽朗的笑容,那张野性十足的脸,那跨在他身体两侧,用镜头对准他,捕捉他每一丝佯装镇定的表情的男人,都只能在最后成了个擦肩而过的影子。
就算现在那影子还太清晰太具体,又能怎样。
那个露营的夜里,梳着马尾,穿着紧绷绷的黑色背心和松垮垮的破洞牛仔裤,抱着大狗,枕着胳膊,躺在放平的车座椅上,透过天窗看月亮的男人,大概,很难再重新出现于他的生活之中了。
哪怕他们都说过要掀过那一页,从头再来,可当那一页真的掀过去了……从头再来,也只能是说说而已了吧。
已经从头,却无法再来。
唉……
到头来,觉得自己应该只剩下一声叹息是免费的,而且要多少有多少,不用花力气就可以得到,云一鹤苦笑了一下,打算认命。
可是,就像之前说的,天,从不遂人愿。
他在气温开始骤降,寒流逐渐南迁的十月底,再度得到了关于韩峻熹的消息。
而这一次,几乎就算是晴天霹雳。
柳玫珊给他打了个电话,高高兴兴跟他说,云哥,跟你说个好事儿~我和峻哥在一起了~他说他挺喜欢我的,我也是觉得他是个靠得住的好男人,就答应了。我知道有点儿快,可跟他在一块儿,我就是莫名踏实,特别踏实。云哥,咱们也是好久没见了,哪天我们俩过去找你吧~我也真挺想念你那儿的,现在我在别处唱歌,都不用对比,就觉得还是你那儿好……
女孩后头又说了些什么,云一鹤有点恍惚,他只记得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太阳穴的血管好像都要带着心跳声崩裂出来。
他甚至在事后都记不起自己当时脑子里想了什么,但他永远记得那贯穿了耳膜的心跳声。
没拿着电话的手,指头攥了拳又松开,滑过桌面上摆着的物件,最终停留在桌角的备忘录上。
思维中骤然出现的一线狡黠的光亮闪过,他摸了摸备忘录漂亮的铜包角。
口头,带着淡淡的笑应和着女孩的话,手头,黑色真皮封面的大本子已经翻开,里头是刚刚修改过没几天的,最新的演出日程表。
食指和中指沿着表格游走,然后定格在某个日期下方的某个乐队名字上。
“好啊,你们来吧,这周五晚上好不好?”眼睛从备忘录上离开,轻轻抬起来时,云一鹤脸上仍旧是应有的泰然和俊雅,但看似淡定平静目光里,全是几近藏匿不住的晦暗的火焰。嘴角微微挑着,又强调了一遍周五晚上见,云一鹤挂断了电话,放下手机,慢慢向后靠近宽大的皮椅里。
他两手交叉搭在腰间,缓缓翘起二郎腿,心跳混乱,呼吸急促,好长时间只字未吐,隐约中似乎有什么再也拦不住的东西从他心里某个紧紧闭锁的角落溢出来,渗出来,一寸寸弥散到整个死气沉沉又危机四伏的房间。
*** *** *** *** ***
韩峻熹有时候会想,自己和柳玫珊之间,到底算什么。
他们两个的关系,犹如萤火,骤然亮起,又骤然熄灭。虽然熄灭得远比不上之后真正惨烈的那次令人伤及骨髓,但相较于果断干脆的离婚大战而言,压抑隐忍的和平分手,更让人觉得格外怆然。
就好像现在,他穿好了衣裳,静静站在阳台上,抽着烟,看着外头一片灯火阑珊,脸上是平静的,心里,却如同堵了一大块石头,栓塞住了所有的悲喜。
那天晚上,他去云阁club了,虽然有点不情愿。
柳玫珊兴冲冲跟他说,自己给云一鹤打了电话,汇报了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解决了的事,然后,约定了周五晚上去云阁坐坐。
韩峻熹手一抖,烟灰掉在了裤子上。
“你跟他说干嘛。”淡淡一笑,他习惯性去摸小丫头的头顶。
“想他了呗。”柳玫珊大大咧咧往自己铺着哥特风床单的单人床上一躺,指头沿着坐在床边的韩峻熹脊背挠啊挠,“去吧,峻哥,不管怎么说,我这几年也是多亏了他照顾。他对我来说,就是另一个哥哥。挺长时间没联系了,还真是怪想的。”
听着那样的说法,韩峻熹无法拒绝了。
又一转念,去就去呗,还能怎样,干嘛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他又没干亏心事,不就是云一鹤嘛,有什么不想见不能见不敢见的?还算迅速地给自己打了气,壮了胆,韩峻熹点头答应了,然后,就是一场意料之外,却又不够绝对意外的风波。
他们见到了云一鹤,同时还有另一个人,见到了他们。
当天演出的乐队的鼓手,柳玫珊的前男友。
尴尬的重逢,是不欢而散的前奏,细脚伶仃的男人一看见柳玫珊出现,旁边还站着另一个怎么看怎么眼熟的男人,当时就急了。
喊着“玫子!我给你打过无数次电话!你怎么接都不接?!我也去找过你!你怎么见都不肯见我一面?!”,那鼓手大步就跑了下来,丢下了台上的其他成员,丢下了新主唱,和台下的观众。
接下来,就是肥皂剧一样的场景了。
一个声嘶力竭俨然咆哮帝,一个义正辞严恍若冷血女。两人在为什么与不为什么的纠缠不休中都动了真怒,直到韩峻熹搂着哭到浑身发抖的柳玫珊往外走,而那仍旧急赤白脸的鼓手,则被云一鹤一把拽住了胳膊。
“云哥!你放开我!我今儿必须跟她说清楚!”对方不依不饶仍就想往前冲,而云一鹤则死死拽着他,皱着眉,只看了韩峻熹一眼,就和值班经理一起,把挣扎个没完的人控制住,拉扯着,往楼上办公室走去。
云一鹤觉得,自己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视线相交的那一刻,韩峻熹的表情。
那是绝对的质疑,是硬生生的指责。
就是那一刻,他觉得疼了。
故意选在柳玫珊所不知道的,最新更改的演出表上,那鼓手所在的乐队会出场的一天,他只是想让韩峻熹和女孩之间,出现一些裂痕。这种念头,是在那鼓手多次哀求他帮忙给柳玫珊打个电话时都不曾产生,唯独听说柳玫珊成了韩峻熹女朋友时,骤然出现。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被如何看待,他明白自己的行为像个人事不懂的小屁孩,像苦心钻研爱情三十六计的中二病晚期患者。可他控制不住,人真动了情,也就脏了心,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嗔念,试问谁脑子里不曾出现过?
那一刻,云一鹤忘了身份,忘了地位,他从神坛上跌了下来,摔得粉碎,光鲜亮丽的外壳化为齑粉,暴露出里头藏着的那个渺小的凡人。
这个凡人就像前人所描述的那般,有着兔子的胆怯,狐狸的狡黠,狮子的凶心。
不知该不该说万幸,他在最后一刻后悔了,他试图阻拦这一切就在他眼前恶化,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就一步。
韩峻熹已经什么都看出来的眼神让他的自我厌恶攀升到极限,让他只想把鼓手稳定住之后,自己大大方方去死。
这个脸,他丢不起。
他自觉这次怕是要永久性失去跟韩峻熹接触的机会了,可是,也好,愚蠢的错误是一剂猛药,让他神志清醒,未必从新做人,最起码,也能痛定思痛。
把眼眶都红透了的鼓手安顿在沙发里,让值班经理去应付一下外面的情况,尽快平稳事态,哪怕下一轮酒水全员免费都可以,只要别闹大,他在对方点点头离开后,倒了杯水,递给坐在那儿筛糠的年轻男人。
“梁欢,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劝你,可我还是想就说一句,算了吧。玫子现在跟别人好了,你们之间已经……”
“可我跟她好了两年多啊!云哥!两年多不是闹着玩儿的啊!”对方格外激动起来,杯子放在茶几上,两手抱住头,“这才分开一个月不到,她就跟别人好了?!她以为她是谁啊就这么耍我?!你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啊!!”
“你过不去又能怎样?”多少有点急躁了,云一鹤坐在对面沙发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坦白讲,是我叫她来的,好久不见了。可我……忘了节目表换新的事,直到你们上台才……唉算了不解释了,这事儿,全怪我。”
突然间并不想再用更大的谎言遮盖眼前的谎言,云一鹤抹了把脸,真话在嘴边停留了好久,还是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不能说,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取向,更并不像是可以接受自己的取向,若是坦白了,怕是会招致更糟糕的后果。
不明所以的梁欢,只是自顾自颓丧着,不甘心着,怨天尤人着,丝毫不知云一鹤心里的负罪感已经沉重到何等地步。
那天,是他的极限。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得给之前的混乱画个句号了。再错一步,一小步,他就要弄到山崩地裂房倒屋塌了。现在的情况,应该是他一着棋错,给梁欢造成了不小的刺激,但相反的,怕是反而给韩峻熹和柳玫珊,创造了极大的机会。一定会是这样的,看刚才的样子,那男人大概会好好安抚自己的小女友吧,跟着,安抚就会变成爱抚,爱抚烧起来,会演变成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而他,只能带着负罪感,和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无奈与自嘲,躲进角落,把自己怨恨个够,然后装着泰然自若走出来,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他只能这样,不然呢?
有意作死,那就死了活该。
当天,他没有责怪梁欢情绪激动中断了演出,他反而写了一张支票给他,算是自己的歉意表达。是,他又用钱来解决问题了,只不过,这一回,钱是有用的,问题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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