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朱烨会将他拉上床，抱着他像是抱着抱枕一般。
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对方没了动静，他挪开对方的手，刚要下床又被对方扑倒在床上。
朱烨抬头闭着眼睛磨蹭他脖子，呢喃道：“头好疼，不舒服。”
不由分说的握着他的手揉了揉头。
他抽出手，抚了抚对方的眉，叹了一口气，起身下床。这次对方老实了。
他下床安顿好朱烨回到了家。
他哥抱着电脑靠着墙壁一直注视着门口，就如那时候一样。见到他回来的瞬间露出了微笑，“怎么回来这么晚。”
“同学聚会。”
说出这几个字他哥也不太相信，他哥知道他沉默寡言，没有太多朋友也不拆穿他的谎言。
等他靠近的时候，他哥抓住他的衣服嗅了嗅，嫌弃道：“居然喝酒了。”
他抬起袖子闻了一下，酒味的确很浓，“就喝了一点。现在都十一点了哥哥还不睡觉。”
“看你回来，我也要睡了。”他哥将电脑放置一旁，爬进了被窝里。
他快速洗漱好也爬进了被子里。酒精作祟，他很快便睡着了。
等肖夜睡下，肖程却睁开了眼睛，看着弟弟的脸很久，轻抚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
早早醒来做好饭，去旅馆找朱烨的时候，朱烨还在睡觉。
推了推睡得安稳的朱烨，“师哥，师哥。”
在耳边叫了几声都不见醒，他只好将做好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拉开窗帘。
食物的香味引诱朱烨动了动鼻子，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拉窗帘的他的眼。
朱烨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看着肖夜。动了动身子是酒后的酸软感。
“师弟，这里是哪里？”朱烨说完这句将脸整个埋在被子里，在朝阳的照射下像只慵懒的猫。
他笑了一下，看着窗外，阳光照着睫毛微微抖动，“这里是我家附近。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快点吃完早点和我一起去市里。”
朱烨摸索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大叫一声“已经这么晚了”。急急忙忙下床洗漱。
他坐在床边等朱烨吃过早点，两人坐公交一起回了学校。
临走前朱烨对他说了句“你今天有时间的话，将弄好的漫画送到公司来。”
他本来就打算利用上课空闲时间贴网点、帖字。所以便答应了。
*
今天也是一样不理李惟，李惟也不自讨没趣和他掺和在一起了。
他利用课间休息时间将漫画弄好，中午吃饭时间送到朱烨公司。
周刊riddle是他第二次来，想到四年前来这里时，他只有十四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没有现在的阴郁，见什么都好奇。
和哥哥一起走进这里被某位编辑接待，他已经不记得那位编辑的名字，只觉得对方很严肃，也不笑。
对前台说了一下找朱烨，对方让他去旁边的会客室等，没过一会儿，朱烨和一位英俊的男人向他走来。他立马站起来，轻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英俊男人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周刊riddle漫画部编辑周超。”
他握住了对方的手介绍到：“我是肖夜，你好。”
周超让他坐下，朱烨也坐在旁边不说话，“我听朱烨说了你的事情，也看过你用铅笔画的。最近练得怎么样了，用G笔？”
“还好。”他含糊说了句，毕竟对于自己到达何种水平，他没有更好的判断。将背包里的十页漫画稿放在桌子上推到周超面前，“那个……周编辑，这个是我画的……你看看……”
周超拿起稿件认真看了一张就不再看下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他窥视，却也明白看一张就不继续看说明他画的的确很糟糕，“作为编辑也应该对你负责。你是小朱找来的漫画家。我更要说出我的看法。”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对方说什么，在这一刻也并没有多好受。
“这个故事太偏。漫画和小说一样必须找热的题材，这样作品才能够受欢迎。如果想要成为真正的漫画家就得必须改题材。还有，画的太繁琐。线条要得当。某些地方要细致，比如近景。有时候也可以不用完全画路人甲的脸。背景画看是不是特写。比如这一页，少年和背景一样精致，我看到的第一眼只有背景。G笔的运用还是显得生疏……”
说了好多好多缺点，一点优点都没提。最重要的是那些缺点他都知道。被别人说出来却是如此难受。
辛辛苦苦画出来的画，被批评的一文不值。他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闷的慌。
周超见肖夜垂下头，担忧的问了句，“你没事吧。”
他抬眼摇头，眼睛都是红的，“没事。”
朱烨一直听着也看着，想安慰失意的肖夜，却不能，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对于以后的肖夜来讲都是宝贵的财富。
周超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现在百分之六十的漫画家都采用手绘板画画。你这样传统的绘画方式效率很低。如果可以的话，用手绘板画会方便很多。当然，我也不排斥传统的绘画方式，只是一个意见而已。”
“其实我很看好你。无论在何时有毅力的人都是最容易成功的。”
“那么，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和小朱好好聊聊。”
直到周超走，他的情绪还是没缓和过来。
到底是他太没才华了吧。就如漫画中断琴的少年。他不得不继续朝着这条路走下去。
朱烨见他依旧红着眼，从外面倒了一杯水给他，安慰道：“别难过。”
他吸了吸鼻子掩饰自己的心情，摇头道：“没事。我下午还有工作就不在这里呆了。”
说完这句也不等朱烨回答，逃也似得离开了会客室。
不顾后面追着的朱烨，立马上了电梯，关上电梯门，后退几步正好撞到了电梯上唯一的人。
抬头用通红的双眼向后看去，对方个子比朱烨还高，冷淡着脸看向他。那是一张帅气逼人的脸，眼中却不带任何感情。
慌乱低下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抱在手里的漫画稿从胳膊间滑落。
他想要接住那张滑落的纸，没想到更多的稿纸落到了地上。
心情糟糕的他一张一张捡地上的画稿，没想到那个高个的英俊青年也蹲下、身帮他捡画稿，他以为对方会将捡起的画稿递给他，没想到对方捡起仔细看了一会儿，随手塞在他怀里说了一句“垃圾”。
他怔楞住了。正好电梯门开，青年走了出去。
一个陌生的男人说他画的画是垃圾。他却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寒冷布满了全身。
他没有生气的理由，周刊riddle的编辑已经那样评价他的画了。被不认识的陌生人评价一句“垃圾”又算得了什么。
电梯合上又开启。他一动不动的站在电梯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15
下午上班的时候，他一直坐在台阶上发呆，手里的单页也没发出去多少。
“垃圾。垃圾。垃圾……”这个词一直在脑海中回放，他捂住眼睛，朦胧的眼透过指缝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明明已经决定好了即将面对的事情，为何会在真正面对的时候接受不了？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努力为了哥哥，为了自己实现梦想，在遇到失败的时候为何会想着不要再拿起画笔？
原来重活一次的他并没有坚强多少。
走过的人群不知道捂着眼睛的他有多少悲伤？同样，他也不知道那些人当中谁和他一样在面临着失败的痛苦？
……
因为那个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过一句“垃圾”，他开始怀疑这么多年的努力换来的是不是“垃圾”一般的存在？
在他们一家还好的时候，没日没夜的画画他还记得。为了练习G笔，他总时睡觉很晚。为了想出有意思的故事，他耽搁了工作时间。
可是，这样还是不行。一切都像过眼云烟一样化为乌有，他该怎么办？
“垃圾。垃圾。垃圾……”嗡嗡的声音缠绕在他耳旁是那么冰冷，就像迷惑他的咒语一般，头痛的用手不断敲打着头颅。
*
浑浑噩噩回到家。一向敏感的哥哥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却没有过问多少，担忧的看着他好长时间，为了让他开心一点，将电脑搬到他面前，指着微博上面谈成的单目说：“小夜，你看，最近几天谈成了五笔单子，想着全部编好了给他们一起寄过去，这些单目的钱已经到账了。还有你弄的淘宝店也有一个付款买手链的，三个问化妆品好用不好用，我还没回，你看看要怎么回答。”
强制压制自己不要露出悲伤的情绪看客户问出的话，回答着产品的功效及用法。时不时抬头对上他哥的眼轻微一笑，等着凑成这三个单子，心情舒坦了不少。
他哥见他情绪缓和，笑着摸着他的头发，也不说什么。就一直抚摸着。他喜欢被他哥这样抚摸着头发，像小时候一样。他爸他妈不在的时候，他哥觉得无聊时就会这么做。他会在这时选择在太阳底下晒太阳。两个人靠在阳光下，一人抚摸着另一人的头发，另一个人闭上眼睛吐出浅浅的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