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笙记得很清楚,尔绵太后一直反反复复地在说,若她死了,这一枚鸾佩一定要跟着她进陵墓!她要拿着这枚鸾佩,去找她的阿窈……
这玉佩,是尔绵太后到死都不肯放手的东西!
可是!母后若真的到了大宁……那岂不是自找死路?!
静笙心里顿时很慌,很乱。
“静笙?”
熟悉的声音传来,静笙连忙将那一对鸾凤和鸣佩收起来,慌慌乱乱地塞进自己的怀里。
乌兰落也下意识的慌忙挡在静笙面前。主仆两个都有些慌张,显得甚是手忙脚乱。
等静笙收好了那一对鸾凤合鸣佩,才抬起头,便看到苏浅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看着这对主仆,苏浅笑着问了一句,“你们怎么窝在这个地方?”
静笙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愣了一下,然后眼眸一转,急中生智,道。“我们在找东西。”
“找什么?”。
“找……找……找我的簪子!”
话虽如此,她们最后自然也没有找到静笙所说的簪子。
好在苏浅并没有在意。
静笙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日子过得很快。
北狄使团在京的日子,苏浅并没有如同她对静笙承诺的那样,能召南院大王入了东宫。
因为皇帝那边似乎看管的很严。
静笙在东宫里,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事情。听说尔绵赛罕向皇帝提出来了,用一座城池换她回北狄的事情。
皇帝拒绝了。
也在这当口,太子遇刺身亡之事也被翻了出来。
北狄不承认大宁太子遇刺,与他们有关,静笙也听说了,太子一案,查得那叫一个扑朔迷离。
所有证据,依旧指向北狄!
如此敏感又紧张的时候,苏浅自然没能将北狄的南院大王召进东宫!
就这样,今日一大早,静笙就听说了北狄使团离京的消息。
中午时候,苏浅带静笙去了京师东门。
静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北狄使团的队伍,渐渐走远。
静笙心里沉的厉害,眼中也惆怅不已。却自始至终没有发觉,她看着远方离开的使团,而身旁的人,一直看着她。
北狄的狼牙白旗渐渐走远,到再也看不见。
静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回眸时,却见苏浅正看着她,目光认真,像是想将她的眉目刻在眼里一样的认真。
“阿浅?”静笙疑惑地眨了眨眼,“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苏浅笑了笑,眼底有着深深的眷恋。只见她伸手,轻轻抚上静笙的脸,“就是想好好看看你。”
静笙笑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看。”
她们还有一辈子啊!
苏浅只是笑,没有回应。
“走吧,时间不早了,该回东宫了。”苏浅轻轻的说了一句。
静笙应了一声,“嗯!”
可是这一次苏浅和静笙并没有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人很疑惑地看着苏浅上了另一架马车。
似乎是看到了静笙的不解,隔着马车的帘幕,苏浅开口解释道,“我要回苏家一趟,你先行回东宫。”
“哦……”静笙颇有些失落。
真看不到苏浅的表情,只听到到马车中,苏浅说了一句,“阿黎的册封,马上就会着落了。”
“这么快吗?”静笙倒有些意外了。
“嗯,”马车中的人轻应了一声,“所以今日……我不陪你了,静笙……你要保重……”
话落,静笙听见苏浅让车夫启行,那一架马车渐渐走远。
静笙只觉得苏浅的那一句“保重”,有点奇怪。
只是心头的诧异还没想明白,微服的宫人就催了一句,“请良娣上马车,该回宫里。”
静笙也只得先放下心里的怪异,在宫人的扶持下,上了马车。
东宫的车驾,行驶在郊外僻静的小路上。
“乌兰落,你觉不觉得,今天的阿浅有点……怪?”静笙最后想到了这个字。
“怪?”随行在侧的乌兰落很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还是说,“没有啊!那里怪?”
“就是感觉很怪。”
“哪里怪?”乌兰落完全没有察觉到,“太子妃不是跟往常一样吗?怪在那里?”
“就感觉上怪。”静笙很认真的说。
“感觉?”乌兰落越听越懵,她对苏浅完全没有感觉啊。
静笙无奈的扶额,感觉自己就是鸡同鸭讲。
正无奈之际,马车突然一个猛停,像是被人突然勒住了马缰。
惯力之下,静笙差点撞到前面的车壁。
乌兰落就比较惨了,一下磕在了她前面的车门上。
“混蛋!”乌兰落摸着自己脑门上肿起的包包,骂了一句,“你怎么驾马车的……”
还没说完,乌兰落突然被静笙捂住了嘴。
乌兰落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却见静笙一脸的凝重。
下一刻,耳边听见马车外,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是……
随行的车夫和宫人,都被放倒了……
第259章
“唔!”乌兰落惊得要唤声公主,都忘了自己还被捂着嘴巴。
“嘘。”静笙食指轻放在唇上,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乌兰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静笙放开了握着乌兰落的手,转手从自己的发髻上抽出了一只长簪。
那根金石所铸的簪子,簪尾尖锐锋利,可以拿来做防身的武器。
乌兰落也拿起了小几上的茶刀,她心里明白,她们可能遇上歹人了。
两个女孩在马车中,握着手里的东西,屏气敛息,紧紧的盯着那一道还关着的车门,等着可能降临的危险。
“公主?”
马车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静笙和乌兰落都认了一下,因为那个女人唤的那一声“公主”,是北狄话。
乌兰落看向静笙,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公主,好像是勒雅姑姑的声音。”
那一天,在典客署上悄悄将鸾配交给她的人,就是勒雅姑姑,北狄摄政王太后的心腹。
听到乌兰落这么说,静笙隔着那一道马车门,问了一句:“你是谁?”
“公主,您真的在里面。”马车外传来妇人高兴的声音。“公主,别害怕,我是勒雅。”
“真的是勒雅姑姑!”静笙还没有说话,一旁的乌兰落先高兴的喊了出来。
马车门打开,静笙出来时,马车外十几个死士跪了一地,用北狄话说着拜见公主。
静笙顿时有种恍然若世的感觉。
在死士,站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与中原女子不同,她是非常典型的北狄草原女子,有着深邃而立体的五官,一身利落的短打劲装,看上去甚是英姿飒爽。
“公主!”看着许久未见的小公主,那个女人蓦然湿润了眼眶。
“勒雅姑姑?”静笙满心的疑惑,“你不是跟着使团回北狄去了吗?”
“先不说这个!”勒雅似乎很着急地说道,“您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太后娘娘在那里等着你。”
“母后?!”
静笙心中如平地惊雷,震得她久久无法回神。
之前曾猜测过,母后是不是到了中原,但最后被自己在心里否决了。
一国的最高领导,怎么可能跑到敌国的地盘呢?
这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不切实际!可现在,勒雅姑姑却告诉她,母后真的到了大宁。
勒雅也顾不得静笙失神,连忙拉着静笙回了马车里,吩咐随行的死士立刻走。
这里是宁国的地盘,她也不敢耽搁。
马车一路疾驰,勒雅给静笙讲了太后到大宁的事。
“自从听闻宁国太子薨逝,太后娘娘便食不得安,寝不得宁。娘娘向宁国的皇帝递了国书,希望能迎回公主,可宁国的皇帝拒绝了。娘娘又递了国书,愿以一座城池换回公主,但宁国这边的态度依旧是不明朗,所以娘娘才会不惜以身犯险……”
马车之中,只听到勒雅滔滔不绝的叙述。静笙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静笙这个样子,勒雅忍不住问了一句,“公主,您是否……还在怨太后娘娘?”
静笙愣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勒雅苦口婆心的劝慰。
“勒雅知道,当初的和亲,委屈了您。但您也别怪太后娘娘,您不知道,自从您和亲宁国之后,大后娘娘便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听到您差点被殉葬,娘娘差点就疯了。”
“我没有怨过母后。”静笙看着勒雅,眼中神色认真。“从来没有!”
“我知道,母后是王太后,所做的一切,都要为北狄的万民负责。我也知道,我是北狄的公主,我所有的尊荣,都是被北狄万民所给的。既承荣光,自然也得担责任。”
所以,静笙是真的没有怨恨过尔绵太后。
只是……
议和的那段日子,看着自己被当成战利品,被当成议和的砝码,被母后、被母国公然放在谈判桌上讨价还价,静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受伤吧。
她明明……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在那一刻,却更像是一个明码标价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