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看到了这个女人,却是惊的目瞪口呆。
看着马车上下来的女人,再看看自己左边的静笙,陆常欢去拉了拉旁边人的袖子:“小白呀!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人怎么跟咱们小静笙长得那么像啊?”
“您没有眼花,”于承徽看着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微微皱眉,“确实很像!”
太子从马车上先下来的那名女子,一身素锦白衣,那是雍城特贡的月白锦,因其锦色温润,如皎月其辉而得名。只见那月白锦之上,用银线暗绣了出水芙蕖,绣工极为精巧,完美地表现出了芙蕖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傲。
而那个女子,也正如这月白锦上的芙蕖,清丽脱俗,真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那个梳着简单而清丽的发髻,发际上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是在眉心坠了一颗以羊脂白玉为中心的额饰,简单到极致,却也衬得她素雅不俗。
“还是咱们家小静笙更漂亮。”陆常欢幽幽地说了一句。
那个女子与静笙,眉眼之间有七分相似。五官明明很像,但没有人会将这两个人弄混。
因为静笙身上有北狄的血统,她的五官要比中原女子更深邃立体一些,却又不像北狄女子那样线条生硬。苏浅说过,静笙的美,就像是色彩浓艳的西域织锦,绣上了钟灵毓秀的水墨画。明明是两种完全不搭的风格,撞在一起,却碰撞出了奇异惊心的美。
静笙的美,像是草原上的野玫瑰,明媚而灿烂。
而太子带回来的女子,更像是这京中娇养的小白花。娴静以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尉青菱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陆常欢她们身边开始悄悄八卦起来。“我听说,那个女子叫幽姬,是雍城永王进献给太子殿下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连这种礼物都敢收?!”陆常欢磨了磨后槽牙,语气中颇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
这狗男人,也太荤素不忌了吧!也不怕是细作,就把人往宫里带。
“听说太子可喜欢了,”尉青菱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听说咏王进献的三个美女,太子就带了这么一个回京。而且!你们看,她身上的月白锦,听说也是咏王这次特别孝敬太子的,太子全赏了这个幽姬。”
“去,狗男人!”陆常欢唾弃了一声,一旁的于承徽连忙捂住她的嘴。
“我说错了吗?”陆常欢不高兴地小声抱怨道,“太子妃殿下在这京中为他坐镇东宫,操持宫务,维持朝堂与东宫之间关系,还为他的儿子赴汤蹈火,他倒好!在外面风花雪月,还带回来……”
“这月白锦,往年都是给太子妃的,”尉青菱也忍不住为苏浅不平,“这还没进宫呢,太子这态度,真是……唉!”
一直站在她们旁边不说话的静笙,将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还在气苏浅,但听到她们这么说,静笙还是忍不住担心地看向苏浅。
只见那一边,那个优姬,在东宫众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被太子亲自牵下了马车。
虽然大家对这位幽姬,和郁久闾良娣长得如此之像感到惊讶,但太子妃却是一如既往的泰然自若,似乎并没有任何吃惊,依旧端着那温暖和煦的笑容。
君樾将人牵到苏浅面前,看着自己温婉如初的妻子,心里竟有些莫名的踌躇。
他突然感觉有些愧对自己的妻子!今日让所有人在这里候着他,就是为了将羽弗纥纥带到众人面前,给羽弗璩璩撑腰。
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女人受太子宠爱,那以后羽弗纥纥在东宫的日子,便会好过一些。
只是这样做了……
“这位便是幽姬姑娘吧?”苏浅轻婉笑,甚是大方得体。
“幽姬见过太子妃殿下。”羽弗纥纥以幽姬之名,对着苏浅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匍匐在地的身子,额头轻磕在地,众人看不到她幽怨的眼神。
羽弗纥纥直到现在还是一直认为,这东宫之主的位置原本该是她的!若不是半路杀出个苏浅,他也不会沦为今天的地步,不会以一个低贱舞姬的身份而活。
苏浅端然站在那里,承了羽弗纥纥的跪拜之后,才轻飘飘地道了一句,“毋需多礼,平身吧。”
君樾亲自扶了羽弗纥纥起来,此等荣宠,倒引起一众侧目。
陆常欢又悄悄的骂了一句狗男人!“众目睽睽之下,在太子妃面前,护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女人,你他娘是在打太子妃的脸吗……”
听到陆常欢的碎碎念,静笙也黑了脸,她心疼的看着站在那对狗男女面前的苏浅,只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苏浅带走。
苏浅倒也不在意,“妾已为幽姬姑娘备好宫室,就在长乐宫侧殿,希望幽姬姑娘喜欢。”
苏浅嘴里一口一个姑娘,让羽弗纥纥心里跟堵了团棉花似的,有气却出不来。
太子的嫔御都是品级有份位,正儿八经领着朝廷俸禄的内命妇。但羽弗纥纥不是!她就是一个“姑娘”,一个无名无份的“姑娘”!
苏浅是在告诉她,金屋藏娇又如何?她这个“娇”,还比不上一个正经的宫女!
看着羽弗纥纥变了脸色,苏浅依旧是温柔地笑着。
身旁站着的宫人,得了苏浅眼神的示意,抱着还在襁褓之中的皇长孙小阿黎上前。
君樾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个刚刚出生不久的长子,“这就是孤的儿子?”
早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二天,君樾就收到了苏浅的鸽书,后来,也知道了在这孩子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
“这孩子……”君樾看着苏浅,声音有些沙哑,“真是辛苦太子妃了。”
苏浅只是婉儿一笑,“这是殿下的长子,殿下抱抱他吧。”
“好!”君樾点了点头,正想从宫人怀里,抱过自己的儿子。
身旁站着的羽弗纥纥突然身子一软,眼看就晕了过去,越连忙扶住她快摔倒的身子。
照顾羽弗纥纥的宫人吓坏了,连忙跪下来请罪,说羽弗璩璩舟车劳顿,刚才在路上就有中暑的迹象,只是为了太子一直强忍着。
君樾眉头紧锁,唤了一声“传太医”,便抱起人就走,将东宫所有嫔御都丢在了九仙门。
包括他的正妻,东宫太子妃……
第212章
看着太子抱着那个女人,丢下所有人离开,东宫的女人们,惊愕之后,是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
“那个幽姬是谁呀?”
“好像很得太子的宠爱啊!”
“太子为了他,连太子妃的脸面都驳了。”
……
新入东宫的贵人们在偷偷私语着,只有羽弗璩璩着头,没有说话。
锦之中的双手,握得死紧,连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都不曾察觉,羽弗璩璩此时心里的感觉是五味陈杂!
不会认错的!
那个幽姬……就是她的姐姐羽弗纥纥!
原本在几年前就死在火海里,后来被追封为太子妃的姐姐!
现在怎么会活生生的站在太子身边呢?
羽弗璩璩对姐姐的心情很复杂!她自认为自己比姐姐还要了解她自己!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姐姐了,按理说,当时年幼的她,对这个“早逝”的姐姐,应该是印象渐渐模糊,但却恰恰相反!
事实上,自羽弗纥纥死后,她就在母亲有意的培养下,一直在模仿自己的姐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一不是在刻意模仿。
因为……因为太子对姐姐的痴情!
母亲曾经一次又一次的告诉她——
“纥纥不在了,你一定会代替你姐姐进入东宫。”
“太子殿下那么喜欢你姐姐,你一定要学你姐姐!太子殿下就会把对你姐姐的情谊,放在你身上。”
“将来!你一定能替你姐姐母仪天下!”
年少的自己,就是在这种教导和灌输下长大的。
羽弗璩璩很崇拜自己的姐姐,因为羽弗纥纥让堂堂东宫太子,对一个死去的人念念不忘多年,甚至用军功,为死去多年的她换来一个追封。
可是现在……
她怀了太子的孩子,姐姐却回来了?!
羽弗璩璩看着那渐渐走远的太子仪驾,心里也说不清什么感觉。
反正……不太好!
心情同样很不好的,还有静笙,她看着苏浅被丢下,心里是又愤又恨又疼。
恨君樾敢这样对待苏浅,又心疼苏浅受委屈。
反观当事人,却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没有希望,自然也就没有失望!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被君樾丢下了。
苏浅对君樾的夫妻情意,早在多年前,那被丢下的洞房花烛夜里受到重创,后来又在独自苦苦挣扎的三年里,消耗殆尽。
所以,现在的苏浅,看着太子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平静而凉薄。她能轻而易举地笑着安抚东宫中嫔御,让众人各自回宫歇息着。
看着苏浅云淡风轻的样子,静笙心疼的要死。最,却只能任由乌兰落将她拉回了昭纯殿。
月上中天,昭纯殿最高的楼阁上,静笙趴在窗边,痴痴地看着远处的灯火。
乌兰落知道,那里……是长信宫!
“公主!”乌兰落好心的劝道,“既然您那么想她,就去找她吧!总好过,每天晚上都趴在这里,痴痴守着那长信宫灯火以寄相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