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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水流年里 (斯源)


  “是!”司水看了白泽芝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白泽芝想着有司水陪伴,心里稍稍松了松。想起自己要受这囚禁惩罚,便不能很快出去找芙蕖,心里微微有些难过。他没法从几个暗卫手下逃脱出去,殊死一搏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拼杀出去。他还不能死,他要留着性命去看看芙蕖到底是什么情况,看看兰煜和薄言可好。
  白泽芝看着司水海蓝色的眼睛,心里的压抑便再也压遏不住。
  “我一直很难受。我害了我父亲,害了我母亲,害了我妹妹,害了兰煜和薄言,害了许许多多将士兄弟,”白泽芝低头,对着司水道出不曾说出的苦恼,“甚至,害了樊厦。”
  白泽芝讲述了他与其冽的纠缠,从兵戎相对的一次次对视,到其冽与其澜公用一个身份在他身边出现,再至国破家亡。
  “若没有我,是否他们便能安安然然的。”白泽芝微微仰头,强忍着眼角的酸涩。
  司水一直静静地听着他说话,看着他强忍的模样,才道:“不是。”
  白泽芝看向他。
  “不是你,也会有别人。他们有属于他们的道,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推至他们走到这一步。你不用将这一切背负到自己身上。没有你,他们也是要经受这一道的。”司水表情一向很淡然。
  “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白泽芝重复了一句,徘徊在嘴里。
  “是的。”司水道,“没有你,也会有其他生灵投在你父亲膝下。没有你,莫桑帝皇也是会发动战争,夺取这广阔土地。没有你,芙蕖照样会流落到外面。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需要经过的道。生死避不开,盛衰阻不了。”
  白泽芝听着司水的话,心里的石头去了大半。从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开始,他便被沉沉地压着。
  “当然,没有你,也会有另外一个人被莫桑帝皇纠缠住。”司水笑着看了看白泽芝。
  “我还当因我结这孽缘,才害的周围的人都如此痛苦。”白泽芝释然一笑。
  “那我便替你去月庙看看,你的良缘在哪里。”司水笑着琢磨,他还是真打算一会回仙界去看看,到底这人的另一端在谁身上。他有些好奇。
  白泽芝只当是句玩笑,便也笑笑道:“我之前是犯了多大的错,才要受这般惩罚。”
  “我对数百年前的事不甚清楚,对你这事记不得了。”司水想了想道, “仙界的规矩是最多的,小到行走,大到天道。没有不受惩罚的生灵,就连我也是被关过好几次禁。”
  白泽芝好奇地思索司水会因为什么被关起来。
  司水看着他的眼神便知,不以为然地解释道:“我便是最爱各种水饮,常有醉了便倒在一边睡去的事。”
  “这样也会受罚?”白泽芝不可思议状。
  司水摊手道:“仙界生灵繁多,普普通通一颗草,受了灵气蕴泽,保不齐数百年后便成小仙了。我这不按规矩一睡,便可能伤着它了。”
  白泽芝咂舌。
  “所以,”司水淡然道,“除逐出仙界无大事,只能怪规矩多。这些错放在人界与魔界都是不成问题的。”
  白泽芝听着司水讲述一些仙界的小事,心里那些阴郁便散开了。
  司水在白泽芝入睡后,便晃去月庙。
  “三界生灵的缘都在这里了。”月老让了让身体,司水上前。密密麻麻的蓝流与红流布满了整间殿堂,各种缘线的交汇处点缀了个名字,偶尔蓝流与红流还变换着。
  “这……”司水面对这番景象也是一晕。
  “蓝流代表着灵与灵之间的各种情缘。蓝流变成红流,那便成就姻缘。”月老摸了一把雪白的胡子。
  “这如何找?”司水头疼道。他看着眼前最近的,游鱼某与水草某的蓝流变换成了红流。
  月老指了指靠上一处,眼及那块,又皱眉。
  司水看了过去。重瓣白莲小仙的缘线上被一道银白阻隔,线流的方向硬生生转变了方向,流向的正是银狐小妖。而本来的流向,司水定睛看去,那处留着半截缘线的正是司水仙尊。
  “这怎么回事?”司水看向月老。
  “被施了妖术。”月老摸着胡子凝重道。
  “这简直无法无天了!”司水看着自己断成半截的缘线,这是生生被抢走的!
  “老夫马上请南宫护法前来破除。”月老转身便走。
  仙界一日,人界已过百日。天气渐暖,覆盖白雪的大山已葱葱郁郁,泉水淌淌流着,林里叽叽喳喳的尽是鸟雀。白泽芝看着皓雪啃草,发了好半天呆。司水已离开三个月余,再没出现过。
  白泽芝牵着皓雪回到宅子的时候,发现同样三个月余没出现的其冽。
  

  ☆、第78章

  “所以,我便是自由了?”白泽芝确认一遍。
  “是。”其冽看着他眼里的光彩,有些五味杂陈。这些时日做的各种安排,各种照顾,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不会迁怒别人?”白泽芝思索一下问道。
  “是!”其冽叹道,“朕一言九鼎!”他既已答应了,便不会悔改了。他怕他就跟小时候抓到的那只苍鹰一般,渐渐萎靡而去。尝试过斩断他一切依靠与牵挂,他依旧不会乖乖靠拢过来。那便只有放他自由了。
  白泽芝点头,转过身便去牵马走人。
  “你不用收拾些东西吗?”其冽看着他不带一丝留恋地要离开,心里有些堵。
  “那都不是我的。”白泽芝道。
  “原先的将军府已修好,应是与以前一模一样,你回去看看。”其冽道。
  “怎么会一模一样呢?”白泽芝看着喃喃道。不过,回去看一下也是好的。
  其冽心里一顿,父母都不在了,自然是不一样了。其冽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回到当初,还会那般做吗?
  白泽芝跨上马,想要踢马肚的脚停顿下来。白泽芝转过来看他,道:“以后再也不见。”
  其冽看着滚滚黄烟过去,直至再也看不到人影,才轻道:“若是两相自由,可否携手相伴?”
  白泽芝到京都里的时候已万家灯火。街道上熙熙攘攘,各色人都有,樊厦人,莫桑人,甚至罗那人与若弥人都有。两边的铺子还未打烊,看着比以前更热闹。这般看来,这京都是比以前更繁华了。就其冽与其澜共用一个身份来看,齐庄便是其冽手下的,那其冽的经商手段也不会差。改朝换代,百姓却是没有受多大的影响。
  白泽芝骑着马在一处围墙边停下,他将马放在一边,自个翻身跃进。
  亭台楼阁,廊桥水榭,一切仿佛如从前一样。白泽芝有些恍惚,一瞬间他又恢复过来。他进来拿点东西,并不想让别人察觉。虽说其冽已放他自由,也未派暗卫跟着,可他摸不透其冽的性子,还是要离得远一些才安心。
  白泽芝从暗格里取了一块“螭吻”阴刻玉佩,挂到腰间。这还是兰煜小时候给自己的,他的暗卫认得这块玉佩。不管有没有用,他都要尝试一下,也许联络上暗卫,说不得会有兰煜的消息。在离开之前,他将暗格中的银票全部带在身上,一方面自己也需要,另一方面也是想着以后找到芙蕖后可以让芙蕖过得好些。
  暗夜里,白泽芝看着零星几盏灯笼在风里摇曳,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又看了看周遭,最终跃过墙,骑着皓雪在夜里奔跑。
  出了京都,白泽芝走过城外一座座山村。他只记得其冽说过,芙蕖住在城郊一座小山村里,其他一无所知,那便只有一座座走过去。
  在寻找到芙蕖前,他便先遇到了兰煜的暗卫夜鸢。
  “将军!”夜鸢单跪下,压低声音唤道,声音里的欢喜却是怎么都压不住。
  “夜鸢。”白泽芝也是心生欢喜,他扶了扶夜鸢。
  “几个月前我们从薄大夫那得到消息,说将军在皇宫中,待我们到的时候,却是将皇宫翻了个遍都没有找着。”夜鸢眼里的湿意渐浓。
  “几个月前……”白泽芝想了想,那大夫离开没多久,自己便被送去那宅子了,如何能找到。
  “将军,”夜鸢眼角的泪水滑下,“您受苦了!”
  白泽芝第一次见夜鸢哭鼻子,吓了一跳。他初见夜鸢时,只当这人是个未弱冠的男孩。之后知道她女子身份之后,也是见她时而清冷,时而妖媚,却从未见过她流眼泪。
  “你如何这般感性了?”白泽芝惊道。
  夜鸢立即收住眼泪,道:“属下把将军丢了,一直深感内疚……”
  白泽芝微笑着摇摇头,转移了话题道:“兰煜可好?”听夜鸢的口气,兰煜应是与薄言在一起的,白泽芝心下立马轻松了些。
  “属下带您去药谷,你见了便知。”夜鸢道。
  白泽芝骑上马,与夜鸢边走边说。
  “所以,兰煜到现在都记不得事?”白泽芝听了半天后皱眉道。
  “是。”夜鸢垂眉,“也是王爷福泽深厚,被苏大夫送出罗那,联络上薄大夫,送入了药谷。虽说不记事,但身体还是康健的。”
  白泽芝点头,想起被灭的樊厦,轻道:“不记得便不记得,至少是安全的。”
  两人又是各自心中种种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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