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自夜从煤矿逃出来后一路向西跑,跑到天光透亮,跑到身后再也看不到洋川的槐树为止。就这样跑了一夜的三个人躺在泥沙地里,看着头顶渐渐泛白的天,发誓以后一定要混出个人样。
没背景没学历没钱的三个年轻小伙子,要想在这花花世界里挣口饭并不难,可要闯出点名堂却是难上加难。
当时的童伯远,除了活着外,最大的心愿就是出人头地,一定,一定要所有欺负过他们童家,逼死他父亲的人都看清楚,童家完不了,他童伯远,就是撑起童家的顶天柱。
也许那个年代像他们这种一无所有的人要想发家,多多少少都要有些暗地里的门路。就像在他们最开始走私时,还只敢弄些小物件倒倒,从南洋到东洋,赚了点小钱,够他们还算体面的活着。但对于当时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的。
接触到暴利边缘,是因为童伯远无意间救了当时街会的黑帮组织头目,一个Y国男人,黑白通吃,不抢百姓,专注做“生意”的黑老大。
对于已经工业化多年并逐步转型的西方社会,遥远神秘的东方古国,在他们眼里无疑就是一座巨型又廉价的采矿场和资源站。
当兄弟三人从南洋辗转到西洋又回到故土家园时,浩劫已过,他们就这样赶上了为了发展经济大开绿灯的时代。百年难遇的时代红利,让急于求成且已尝到快速来钱甜头的年轻人迷失了方向。看到暴利的三人在一切以经济发展为目标的情况下,利用招商引资外企的身份,开始大量走私矿产资源。
在秩序建立并不成熟的时期,仅用两年,他们便已拥有了创建自己商业帝国的资本。
重石集团,蒋氏集团便是在那时成立的。
阿及没有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而是跟在童伯远的身边做起了他的影子,或者说,他是他的另一面。
由白入黑易,由黑洗白却是难上加难。
自建立了重石起,童伯远便一门心思的扑在了这个公司上,可前期的收益并没有想象中的理想,短期的资金周转他还可以应付,长期的资金链维持,就需要投资商或者其它来钱的途径。
本打算金盆洗手的人,不得不再次干起了老本行,就这样一直持续到重石渐渐走入正轨,也是童伯远初初遇见谭淼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下一章就是经年(二),你们愿意看岳父岳母的故事吗?愿意看我可以多写点,想要快推剧情我就简单交代一下
第77章
那时的谭淼已是江城小有名气的舞蹈演员,除了精致的五官姣好的面容外,最让童伯远着迷的便是她的气质。
淡入雏菊,清雅不争。
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的动心,彼时的谭淼身边不乏各式各样的追求者,童伯远不是最有钱最优秀的,但却是最特别的。
落魄过的贵族子,硬不服的亡命徒,多年混迹闯荡让童伯远被这世道打磨的坚韧内敛又不失应有的魄力。
面对这样的男人,想要不动心应该很难。他从不似其他人那般张扬浮夸,却总站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在她需要时,及时的出现。
从确定关系到结婚,两个人交往的时间并不长,充满了那个年代特有的含蓄与羞涩。约会过几次后,她便答应了他的求婚,结婚后的二人如同所有恩爱小夫妻一般甜蜜幸福的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只是两人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却是在很多年之后。
谭淼是舞蹈家,身材是她事业的基础。童伯远也尊重她,直到她过了舞蹈演员的最佳黄金年龄后,才有了童浴沂的出生。
那段时光,应该是他们这三口之家最幸福的一段日子,优裕安宁,平静无虑。
阿及在童伯远结婚后不久便远走M国开始处理他们的生意。童伯远要干净,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他便替他完成,他想要做到的,他都会为他做到。
然而一路共同走过且熟知彼此的蒋添铭却不这么想。蒋氏的生意他要,走私的利润他也不能放过。不仅如此,已经不满足于矿产生意利润的人,还要将手伸的更长更远更黑暗。
也算是为了保全童伯远的安宁,在蒋添铭一开始提出走私军火的时候,阿及只提了一点:不要再带着童伯远了,生意,他们两个人来做。也是那时起,他开始慢慢将自己和重石以及童伯远的关系撇清。
过了几年安生日子的童伯远在发现阿及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他双手染血之后了。
“军火和毒品,哪一个都不能碰。尤其是毒品,害人全家又祸及自身,一旦沾上,这辈子都别想再翻身了。”
阿及始终记得童伯远和他说过的话,他不同意的,他便不再做,他说不能碰的,他便绝不沾染。
然而蒋添铭却没这么容易打发,他需要阿及帮他联络维持海外的市场,更需要阿及手底下的人帮他走货保单。已经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的人感受不到危险更别提保有什么良知了,现在的蒋添铭有的,只剩下对金钱的渴望和贪婪。
他们三人从少时起便在一起摸爬滚打,一同从最底层走到如今,童伯远可能不清楚,但作为三个人中的旁观者,蒋添铭可是看的明白。这个世界上阿及唯一在乎的就是童伯远,只要拿捏的住童伯远,就不怕阿及不乖乖听话。
那场悲剧的预谋,一开始的目标,其实就是谭淼。只不过阿及拒绝了,他知道童伯远有多爱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小小的童浴沂在话都说不清楚的年纪,每次见到他都会糯糯地喊他一声“阿及叔叔。”
彼时的阿及不仅拒绝了蒋添铭说的毒品生意,甚至连他们一直在做的军火和矿产走私都要结束。那时的蒋氏做的就不如重石,蒋添铭需要钱也爱钱,怎么会甘心轻易罢手。
于是,那场预谋的对象,就这样从谭淼变成了童伯远。对于蒋添铭来说,在巨额的财富利诱下,相识于微时一同受苦互相扶持的情义,便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童伯远早已察觉到蒋添铭的不对劲,也是他劝阿及收手回头,回来跟着他好好生活。只是那时候的童伯远还是念着兄弟情谊的,所以在蒋添铭约他进行最后的谈判时,他才干脆的应下了。
彼时的童家其实已不如过去那般温馨安宁了,表面上的相敬如宾背地里却是同床异梦互相猜疑。童伯远混迹商场少不了声色犬马,随着他回家的越来越晚甚至彻夜不归,谭淼从原本的小有微词,到后来的终日郁郁。童伯远也只道她是小女人家的吃醋心态,道歉赔礼哄着她却也没有多陪陪她和孩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吕卫国退伍转业,回到了江城。
谭淼没有亲兄弟,一同长大的吕卫国于她而言就如同可以陪伴保护她的哥哥一般。那段时间,吕卫国的贴心安慰与呵护陪伴,让原本忧郁的人纾解了不少。
童伯远发现吕卫国的特别存在是在谭淼意外的怀孕之后,两个人并没有想过再生一个孩子,因此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多多少少的有些出乎童伯远的意料。
他是爱谭淼的,但还是忍不住的怀疑,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他也明白,那重新回归的开朗笑容或许并不是因为自己。
一切如旧,童伯远并没有抽出什么时间从他的名利场退回到他们的小家,只是多派了人手对她悉心照顾。直到童浠宁的出生,他也只是淡淡的笑笑,不动声色的仿佛这只是一件刚刚谈成的小生意。
谭淼以为他是因为这胎还是女儿有些失望了。虽然,童伯远从未表露过任何想要儿子的强烈愿望,甚至对于他们的小沂寄予厚望,但也是因为这份厚望,让她的女儿自小便沉重拘谨的生活着。谭淼是心疼女儿的,本是个舞者的好苗子,却只能在小小的年纪一板一眼的学些枯燥乏味的数字字母。
直到无意间发现了那份亲子鉴定书,她才知道,他竟然疑心她至此。伤心屈辱,两个同样骄傲的人,在矛盾爆发时只会更加残忍犀利的伤害对方。童伯远的愧疚,在谭淼赌气的说出自己心里有吕卫国时转变为耻辱和愤怒。
分居冷战,谁也不肯服软,谭淼带着幼小的童希泞搬出了童家独自生活,谣言便这样喧嚣直上……
童伯远起初并不知道蒋添铭在约见自己的同时还约了谭淼。
谈话必然是不欢而散的,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言兄弟情义至此以后永不再见。但当童伯远准备离开时,手底下的人却告诉他,谭淼被蒋添铭的人带走了。
他一直有安排人跟着谭淼,是保护她也是监视她。还是为了自己心里那点希望,他始终不相信,她会就这样变了心。
谈判就此变成了火并,蒋添铭是存了扣住谭淼的心思,故而约见的地方是东区一家老酒馆,酒馆的后身便是蒋氏的厂房。东区城建落后人蛇混杂,找起人来都更加费劲,出点什么事也算正常。
童伯远的保镖和蒋添铭的打手就这样在东区的旧马路上进行了一场生死时速的对决,而童蒋两人则在西区的高档会所里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那个大货车司机,确实不是故意撞上谭淼的,但如果不是身后的追逐,不是蒋添铭的邀约甚至不是因为童伯远,也不会有这场车祸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