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廿载 (拟态满级)

　　
　　顾靖江离开北京了，这事儿还是那次争吵半个多月后管和才从顾山那里听到的。
　　这期间他已与顾靖江整整冷战了近二十天没有联系，那日刚好回家取之前留在家中的一份老唱片，顾山便留他一起吃了晚饭。
　　“你哥最近是怎么了？”饭吃到一半顾山放下筷子问道，管和则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他去上海分公司做事情了，没跟你说吗？”
　　管和有些尴尬：“我们……其实他也不会什么都跟我说的……”
　　顾山则疑惑地盯着管和看了半天：“前一阵过生日的时候我看你们兄弟俩不是好好的吗？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有些小事就不要总纠结了，毕竟都是亲人。”
　　管和轻轻嗯了一声。
　　顾山从前就总这么教育管和，这些话他其实已经听过太多遍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那些烦心事的关系，这回的唠叨在他听来却怎么都有些别扭。他想假装不去管顾靖江的那些破事，可嘴上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上海分公司是什么事情？”
　　顾山便大概跟他提了一下——乐游传媒的主业是做电影的，可这几年电影市场竞争实在太过激烈，顾靖江近来的几次投资又不算十分成功。他生怕哪次无法预计的失误使公司多担了风险，于是，本着所有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原则，他与父亲商定成立子公司“博方影业”，主营电视剧与艺人经纪方面的工作。
　　“这事小江他筹备很久了，我以为他会找下面的人去那边做管理，没想到他自己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逃避最近我催婚他的事情，这孩子也真是……”
　　管和只有些懵：“什么催婚？”
　　“就是之前那回，你跟你哥在一起，叫你一起来你没来的那次。他跟孔家那小姑娘明明是互相都有意思的，也不知道都在矜持什么……早知道应该让你好好劝劝你哥。”
　　顾山继续津津有味地说着，管和却越听心里越有些不是滋味。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根本不在乎那个欺骗了自己的男人，却又不得不承认心里总像梗着一般的难受。
　　那天到家之后，他靠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想了很多，那个晚上争吵的画面像是电影回放一般不断地浮现在眼前，很多时候管和也会不自觉地去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怀疑错了？
　　可又一想起自己质问顾靖江他却仿佛被抓包一般无话可说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的猜想应该没错——谁又会傻到被诬陷了还不做一句辩白？那些看似坦坦荡荡的自由心证，其实也不过是被拆穿后无言以对的心虚。
　　所以才想要假装大度。
　　可又继续想到，这几个月来两人尝试恋爱的甜蜜点滴也并不是假象——除开彻头彻尾的欺骗，他还是温柔的。然而，谁又能忍下欺骗掩耳盗铃？
　　这事从一开始就已走上了一条歧途，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断在这里，好能及时止损。
　　这日是顾靖江搬去上海的第五日。南方的气候与北方不同，天气太过湿热，在室外呆的稍微久一些他就有些不习惯。而最让他不习惯的，大概还是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顾靖江不想那么不争气地去想他，可这么多年的习惯突然将其砍断，他的心里就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思绪也总是忍不住地乱飞。
　　思念是如此的磨人。
　　而那天说出离开确实是他心里真实所想，可冷静了这么多天之后，他又突然有些后悔了。
　　那不过是气话。
　　只是那根源若不被砍断，他在管和面前就永远都是卑微的，到了最后即使真正在一起了，那求到的也不是爱情，他再清楚不过了。
　　然而，那次的争吵与不解释他也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丝毫的不妥亦或后悔——信任的桥梁早已坍塌，而也只有他愚蠢地一直都没将这看清，倘若管和心里永远都放不下丁海，那么他始终都是输家。
　　追得实在太累了，他也该歇一歇了。
　　而他其实从来都不是个面对困难会选择逃避的人，只是感情的问题说起来实在是太过复杂，他需要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将许多问题重新想清楚，同时，也留给管和一定的思考空间，让他能真正想明白——成就进，不行就撤。
　　虽然顾靖江也明白自己其实根本无法全身而退。最近失眠似乎又变得频繁了起来，他不禁觉得有些头疼。至于手上的工作……
　　顾靖江目前几乎可以算是全力以赴，将自己所有的胡思乱想和剩余精力全都投付于新公司之中，企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还好一切的工作渐渐都让他看到了成效，心中也不禁多了几分成就感的满足——虽然电视剧的投资和收益一般都无法与电影相比，可风险明显要小很多，再加上子公司也有艺人经纪的业务，小成本剧放手一搏推一推新人，也不失为一种双赢互利的模式。而为此，公司最近是来了不少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面试角色，顾靖江大多数是时间也是亲自操刀，而后忍不住生出良多感慨……
　　他大概是太想那人了，面试的时候有两个男孩总恍若让他看到了曾经二十岁的管和，便出于私心将人留了下来，后来又一边忍不住反省，自己还是得专业一些。
　　年轻真好。
　　近来顾靖江总忍不住这样感慨——如果一开始不是隐忍与控制，强迫管和与自己捆绑在一起，而是去选择另一条本来就坦荡荡的追求之路，一切的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时光不会倒流，他只能被动地等待选择。

　　☆、第 59 章

　　
　　管和近来也是把所有心思都投入于工作之中，谷雨乐队的新专辑筹备工作正式拉开了序幕，他也会偶尔去排练室转一转。
　　这日天气正好的下午时分，管和与往常一般推开了排练室的大门想要传播一下领导爱，不经意间却被按头喂了一嘴狗粮——偌大的排练室里空荡荡的显得有几分冷清，靠近些却能听到阵阵歌声传来，角落里正坐着一对狗男男。兆苑抱着吉他耍着帅正唱着一首温柔情歌，另一位就正坐在他面前一脸的笑容灿烂，简直就像是个脑残迷弟。
　　忒甜。忒酸。
　　管和一直悄悄站在门口观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打扰这二人世界，可一曲终了过后，还是没忍住推门而入。
　　“诶，管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看见管和的到来兆苑显然也是有几分意外，而他旁边的男人则露出了标准工科男似的内敛害羞，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可靠人。兆苑身上挂着吉他拉着男友的手牵得很紧，管和只觉得猝不及防又被虐了狗。
　　兆苑一脸灿烂笑容地将男友仔细向管和介绍了一番，言语之间亦或是点滴动作，都弥漫着爱情甜甜的味道，看得管和有几分眼红，最后，颇有些尴尬地速速离开。
　　爱情这东西真是甜的让人心痒痒。虽然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也为此生了几分嫉妒，而后脑中几乎是同步地蹦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赶忙唾弃了自己好一会儿。
　　也忒没骨气了点。
　　可很多事却无法否认——就比如自己真的也是会想他这么一回事。
　　他毕竟从来都不是冷血的，可这事终究是无解的，几重积怨堆积，它毕竟触了底线。
　　顾靖江觉得自己大概比想象中要豁达许多，自打子公司正式进入了正轨之后，忙碌的工作之外，他的失眠状况明显比刚来上海那会儿要好上许多。
　　博方影业新签约了十位年纪轻轻的艺人，都是二十出头正规影视院校表演系毕业的学生。不过这市场实在太过残酷，虽然他们都是经过顾靖江亲自面试从近百人里筛出来的佼佼，可他其实还也并没有信心保证他们都会大红大紫。
　　这到底都是命。
　　而顾靖江所能做的，就是借助这些新鲜血液，去拍摄自己长久以来一直想涉及的题材——电影上映审核有时太过严苛，小成本网络剧则正是目前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相比较而言，它所受到的限制较少，恰是各大影视公司摩拳擦掌竞相想要争取开垦的一块处女地。而顾靖江目前则打算投资拍摄一些犯罪灵异题材的作品，毕竟少年时代的他曾经痴迷于此，还偷偷以一个装逼的笔名投稿了杂志连载，赚取了人生第一笔稿费，而现在大概可以圆从前的一个梦了。
　　至于目标上星的电视剧，因为这些新鲜血液的注入，顾靖江则希望能做一些青春职场类型的剧集，跳出那些老套一成不变的狗血婆媳剧圈子。
　　而为此，除了这些青春活力的演员之外，作为配套，顾靖江还组件了一支年轻又有活力的团队，甚至还亲自拜读了好几本下面员工推荐上来的热门畅销小说。
　　可后来看完他又不得不感慨，倒还真不如自己从前看的那些经典，后来便根据反馈又修正了目标。
　　一切都在慢慢地变好。
　　忙碌的九月末的某天，顾靖江接到了孔南文的电话，对方说自己刚好来上海出差几日，便邀请顾靖江见面一起吃饭叙旧聊天，男人自然没有拒绝。
　　那天下午他与团队开会敲定了一个刑侦题材剧本的二稿，结束之后便颇为绅士地主动开车接人去饭店。
　　那家西餐厅是孔南文提前订好的，顾靖江没来过，于是一切便让对方做了主。顾靖江在饭桌上也是一贯的绅士，只是偶尔对撞上孔南文的眼神还是很快就闪开——他只把女孩当做妹妹，可家人的介入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再者，他其实渐渐也有些看不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只是，他清楚自己一点是没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