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廿载 (拟态满级)

　　其实自打十岁之后被送到了顾家，管和就很少再跟管家老人有机会见面了，不过，在心里他们还是亲的，毕竟也是血缘关系——虽然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和管燕当年未婚先孕总受人指指点点，在管和的记忆里小时候姥姥姥爷对母亲的态度算不上是很好，但是，在经历了时间的长河之后，人们总会选择性地将一些事情遗忘。
　　寒暄过后，管和又去跟顾山打了招呼，差不多也就到了晚餐时间。
　　一家五人围坐在餐桌边，管和则是坐在了顾靖江身边的位置，男人像个体贴地大哥一样总给他夹菜，搞得管和尴尬的只觉得怎么做都不太对劲。
　　之后餐桌上的谈话管和没怎么参与，但还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大概搞懂了自家老人为什么会突然来北京这么一趟——总结起来，就是为了自家的那个从小宠到大的亲孙子。
　　管家二老育有一儿一女，儿子管奇女儿管燕。管奇为管家传宗接代生了两个儿子，从小到大爷爷奶奶便对这两个亲孙子是疼爱有加，至于管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其实自打她生下管和之后已经不属于管家了。
　　而管爷爷这回来北京也就是为了管奇的二儿子管高杰。他比管和要小上四五岁，管和其实与他一直也不算熟，就是偶尔听说管高杰这人品行不怎么好，总是爱乱搞男女关系，再后来就听说来北京发展了，可管和也一直没见过他。而搞来搞去，这回终于搞出来个大事——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搞大了某个政府官员女儿的肚子又不肯负责，最后，被女孩家里收拾了一顿。好不容易从医院出来，又被栽赃贪污，现在还在局子里呆着呢，至少要被判个半年刑期。
　　管和只觉得这剧情发展实在是有些好笑，可表面上又不想显得太冷漠，最后憋出了一个万分扭曲的表情。可老人说着说着又快要哭了，顾山连忙劝说自己肯定会找人捞他出来，管和又觉得其实还是有些可怜。
　　不过这事说到底也不用自己出面负责。
　　正愣神间，管奶奶却朝管和抛来了疑问：“唉……我们在北京也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和和多帮忙照顾照顾我们。”
　　管和嘴里的饭顿时噎住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顾靖江却插嘴来了个抢答：“最近恐怕不行，我们还得一起去趟捷克，不在北京了。”
　　管和一时有些懵，而顾山也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你们去捷克做什么？”
　　“爸，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的，孔南扬的婚礼在捷克办，邀请我跟管和一起去。”
　　“我想起来了，”顾山放下筷子点了点头，“那挺好，机票签证你们都弄好了吧？什么时候走？”
　　“就这个周五。”
　　“那也没两天了。你弟弟跟孔家那小子不太熟，去了那边你多照顾着他一点，也帮他也扩展一下朋友圈多认识点人。”
　　顾靖江则是满脸笑容一副好哥哥的模样：“我自家弟弟，肯定得好好照顾。”
　　而听着顾靖江乱七八糟的一通胡言乱语，管和的白眼都差点要翻到天上去了，嘴上却也不好反驳——谁他妈答应要跟你去捷克了？你又跟我开哪门子的国际玩笑呢？
　　不过，一对上顾靖江的眼神，他便暂时做了屈服，努力将内心升腾起的火苗压了下去。
　　等下了饭桌再跟顾靖江算账！
　　而一顿晚餐也是吃了好久才终于结束，管和时不时地瞄一眼顾靖江，一颗心塞满了好奇。
　　走到门口，顾山找司机将两位老人送到酒店先住下，嘴上许诺会尽快找人将管高杰捞出来。
　　老人连声说着感谢，就差快要哭了出来。
　　看着这亲情的喜悲，管和也知道这在管家是再正常不过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的嫉妒。顾靖江则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管和似有些气鼓鼓的表情，目送旁人离开之后，贱兮兮地凑到了管和耳边：“怎么了？是谁又惹到你了？”
　　管和则是半天没说话，隔了半天才蹦出了几个词：“你刚才，什么意思？”
　　“我那是救你啊。”
　　“救个屁！”
　　“那难道你其实更愿意帮你姥姥姥爷跑你那个败家表弟的事？”
　　“得了，你别偷换概念，我问的是捷克婚礼的事情，你当初问我我可没说要去。”
　　“可你现在不去也得去了，我机票都帮你买好了。”
　　“不去，我没办签证。”
　　“你就这么喜欢留在北京跑局子？还有，你签证我知道，九十天任意往返欧盟的，随时都可以走。还有，机票三万多块钱呢，你应该也不乐意浪费钱吧？”
　　几句话层层递进咄咄逼人的，气得管和半天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最后，只能幼稚地说着气话：“就三万块，反正你也不差那么一点钱……”
　　顾靖江也不恼，摸了摸他的头像是给大型猫科动物顺毛一般，语气里透着点点温柔：“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就真的别装了。”
　　管和则是被折腾的毫无脾气，最后一字一句地说着：“顾靖江，我草你大爷的。”
　　“别呀，我大爷可也是你大爷。”
　　管和离气死更近了一步。

　　☆、第 21 章

　　
　　管和大概是真的很久没有跟顾靖江一起出去旅游过了。而前一阵捅破了半层窗户纸的尴尬，终究还是随着时间消散了开去——他们是兄弟，又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面了，而管和也明白自己很清楚这底线。
　　在一起这事搁他这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也根本不可能爱上顾靖江——这没有理由，也更不科学，而自己也不会再与顾靖江发生什么混乱的肉体关系了。
　　登上了北京直飞布拉格的航班，管和坐在与顾靖江邻座的位置，一上飞机他就戴上眼罩准备补眠，也实在是这两天忙管家的事实在是头疼——此刻的他万分感谢顾靖将他解救于水深火热的这等壮举，因为他可真是一点都不想再去管管高杰的事了。本身搞大女孩肚子这等不负责任之事就够可耻丢人的，女孩家里真有什么报复管和也觉得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老人总在他耳边念叨，便让管和心里的不爽一点点地放大。
　　“和和呀，你可别怪姥姥当时没经你同意就把你送到北京来，那也是没办法啊……我们年纪慢慢也大了没精力好好照顾你了，还是想着你能回到亲爸身边对你的成长来说更好一点。”
　　“而且，你看咱们家那边的生活条件的哪儿比得上北京啊，你看你开得那个车，管高杰他说他攒十年的钱可都买不起啊，你不知道他有多羡慕你。”
　　管和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些淡漠地无话可说——是的，生活在顾家物质上是无可挑剔的，可那种游离在外寄人篱下的憋屈与痛苦，他是再也不想感受一次了。他无时不在怀念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时候管燕自己开一家杂货铺日子过得很拮据，可每日在家附近疯玩到天黑，母子俩挤在不大的屋子里吃着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却是他生活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他想念着过世的母亲，更怀念着那样一份的亲情，那样一个对自己好到没有保留的亲人——那次车祸死了大半的人，而管和是被管燕抱在了怀里才逃过一劫。
　　从此却生死相隔。
　　出发前的两天管和开车带着管家老人跑了很多地方找人，而一顿奔波这才终于稍微搞明白了一些，管高杰后来的入狱其实不算是被诬陷，倒可以说是活该——之前在公司里他因女友关系做了假账套钱，不过那时其他人也没深究。而这回两方既已撕破脸皮，女孩家自然也不能再让管高杰白占这么一个便宜了。于是，别人就那么随手一举报，证据太过确凿，管高杰也无处可逃。
　　于是，管和气竭，借着去捷克这事来了个金蝉脱壳，可终于是不用再操心了。
　　而靠在椅背上塞着耳塞戴着眼罩，管和很快就入了眠。等终于是睡得天昏地暗渐渐清醒过来了，他着实是有些尴尬——也不知道睡梦中的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这会儿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的头正靠在顾靖江的肩上。而更尴尬的是，他一向有睡觉合不拢嘴的习惯，此刻，更是不意外流了一嘴口水到顾靖江的肩头……
　　到底该怎么办？
　　管和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了几个不靠谱的解决方法，最后，却只能脑袋不动，伸长了胳膊悄悄从座椅边的小桌上抽出纸巾，而后，拿在手里想要悄无声息地毁尸灭迹。
　　然而，他稍稍刚有了动作，顾靖江立刻就被惊动，扭过头一副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正抓住手拿纸巾按在他肩头的管和。而看着那表情，自家弟弟大概也是被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他作势赶紧想将手收回来，却反而一把被顾靖江给握住了。那么几秒钟，顾靖江大概是误解了什么，气氛微妙的有些暧昧。男人侧过头靠近似乎是想在管和的额头上亲吻，却反而被管和一个灵巧的闪避躲了过去。
　　他将自己的手从顾靖江的掌心抽出，而后指了指顾靖江的肩头：“抱歉，我弄脏你的衣服了。”
　　顾靖江瞄了一眼，而后揉了揉管和的头发：“你要怎么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