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娟一把拉住贺军:“你傻啊你,我家就是顶楼啊,你能躲在哪儿啊?”贺军张大了嘴吧看着一脸怒不可遏的杨娟,一瞬间呆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倒不是因为杨娟的大嗓门,也不是因为她焦急的神情,而是面前光着身体的杨娟挺直了腰冲着她大喊大叫的样子,她胸前的饱满随着她说话而一下一下颤动,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感。
“那…那咋办”贺军挠着后脑勺结结巴巴的问,杨娟听了深吸一口气,用手一指床底下:“这里!快!”说完,连推带扯的把贺军塞到床底下。
呛鼻的尘土味道,不知从哪里涌来,胃里忽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贺军只觉得藏在床下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床下,床上,虽然只有一个字的差别,但简直是只隔了一张木板的地狱与天堂。视觉上的瞬间反差,导致眼前漆黑一片,可隐隐的,贺军居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激感,他遥遥的想着,从古至今有多少奸夫□□曾经狼狈的躲在床底下担惊受怕,而他贺军也成为了床下君子的一员,这个念头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着,垂下的床单被掀起一角,刺眼的阳光晃得贺军睁不开眼,接着一团臭烘烘的东西被扔到他的怀里。
“擦,什么啊?”
“你的臭鞋!”杨娟没好气的甩下床单,透过缝隙贺军看到她急匆匆的跑出去了。在黑暗中,贺军摸索着悄悄的穿上球鞋,心里想着,回家一定让老妈刷洗一下这双鞋子,这个味道真让人无法忍受。
传来客厅保险门被关上的声音,杨娟下楼去了,她的妈妈马上就会回来。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一片漆黑中,贺军清晰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甚至胸口的心跳声,他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放松一点儿,这时候耳边传来时针走动的滴答声,这是卧室墙上的那只龙猫钟表发出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静默了下来,像是有八只小猫在胸口不依不饶的挠着一样,忐忑不安的等待滋味让贺军备受煎熬,眼前漆黑一片,然而他的脑海中却情不自禁的闪现一个又一个的画面,野兽一般和杨娟大汗淋漓的夜晚,万一不幸被杨娟母亲发现贺军藏在床底下所发生的难以预知的混乱场面,女友林可琪琥珀似地清澈透明的双眸……只有从掌心传来的地板的丝丝微凉可以给他带来些许的真实感。
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贺军听到客厅保险门打开的响声,传来杨娟和她母亲的说话声和拎着东西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贺军只觉得刚刚平复一点儿的心脏又急促的跳了起来。
“娟儿,萝卜放厨房就行了。西红柿你先洗一洗,得赶紧做饭了,你爸中午就回来了。”
“啊?中午就回来?我怎么都不知道?”杨娟的声音里满是难以掩饰的讶异。
“你爸刚给我打的电话,所以妈妈才火急火燎的从你姥姥家赶了过来啊。”耳边传来流水声,似乎杨娟母亲进了洗手间,正打开水龙头洗手。
“娟儿,起床了怎么不把窗帘拉开呢?说过你多少次了,一起床就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这样空气才清新啊!”贺军看到穿着橘红色拖鞋的一双脚走进了床的另一边,接着耳边传来哗一声拉开窗帘的声音,整个房间一下子亮堂了起来,贺军立刻缩起身体。大把的光线斜着照射到床底下,只要杨娟的母亲弯一下腰,一眼就看到他了,想到这个,贺军的脑门上全是汗,他只想在地板上找个缝钻进去。
“怎么有股子怪味呢?”杨娟的母亲的一句低喃瞬间让贺军的心脏紧紧的缩了一下,这时一双穿着粉红色的拖鞋的双脚进了卧室,接着贺军听到杨娟的说话声:“妈,别磨叽了,快做饭了,我爸一会儿回来一定饿坏了,别让他等啊!”贺军的脑中几乎可以描绘出杨娟卖力摇着他妈妈胳膊撒娇的画面。
“你这坏孩子,不要不说话,如果......”牛仔裤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贺军立刻掏出手机按掉铃声,接着窝着身体纹丝不动,他觉得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后背像是有千万根小针争先恐后的扎了上去,豆大的冷汗从脑门上渗了出来。昏暗的床底下只听得到身体里巨大的轰隆隆的心跳声,震撼着他的耳膜和神经,几乎有一秒钟,贺军觉得自个儿这回是玩大了,或者说是完蛋了。
☆、002
“哪儿的声音?”杨娟母亲困惑问。
杨娟立刻接口说:“哦,那是我新换的手机铃声,别找了,手机在哪里塞着呢,你快去做饭啦,快点儿,我爸就快回来了。”耳边传来窸窸窣窣声音,似乎是连推带哄的,杨娟把她的母亲带出了卧室。
卧室里安静了下来,贺军由衷的舒了一口气,忽然床单被掀起一角,心脏猛地一跳,他抬头定睛看去,是杨娟。她弯下腰压低了声音说:“一会儿趁我妈做饭的时候,我掩护你出去,你呆在这儿可别乱动了。”话说完,她虎着脸瞪了他一眼,那表情,显然是在责怪刚才的手机铃声。
“我说该给你颁发一个金马影后,真神了。”贺军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扬扬眉毛说:“还掩护呢?怎么听起来是红军突围的动员大会来着?”
杨娟无声的抿嘴一笑,压低了声音说:“讨厌,还有心情贫嘴呢你。”话说完,她放下了床单。
噼里啪啦炒菜的声音响起,诱人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贺军只觉着肚子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毕竟昨天晚上耗了不少的体力。贺军趴在床底下,开始的紧张和畏惧感已经不再那么强烈,心底慢慢窜起火苗来,贺军有点焦急,这时间耗得越长,被逮到的几率就越大。想到自己万一被抓,搞不好愤怒的杨娟父母亲会告到学校,甚至是他家里,老爸不得活剥他一层皮才怪,这事儿肯定也会长了翅膀似地传了出去,他在师长面前苦心伪装的乖乖学生仔的形象就会毁于一旦,想到以后走到哪里都会顶着高一年级就在女生家鬼混的帽子,他就觉着浑身发毛。
刚刚进入高一282班时,优异的成绩,中规中矩的表现,几乎所有刚刚认识贺军的人都觉着他是那种很乖的好学生一族,用杨风的话来讲就是:“我当时压根儿就觉着贺军他跟我不是一国人。”直到后来,杨风才算是真正意识到,贺军就是一披着羊皮的狼,在师长眼里是那种规规矩矩一心学习的好学生,可背地里那些所谓坏学生该干的事儿他可一件都没少。
杨娟打开电视机,换到一暑假都在乐此不疲播放《还珠格格》的湖南台,再把音量调高,她走进厨房拎起地上的垃圾袋说:“妈,我把垃圾扔了啊。”
杨娟妈妈一边拿着锅铲翻炒着锅里的西红柿鸡蛋,一边皱起眉头说:“娟儿,你耳背是不是,电视机调那么高不嫌吵啊?”
“知道了,我扔了垃圾回来就调低了。”杨娟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说着,她提起垃圾袋,转身出了厨房,溜进卧室里一把拉出窝在床底下的贺军,走到了客厅,卧室,厨房几个房间共享的小过道里,从厨房是看不到这个小过道的,刚好被挡住了视线,只要顺利穿过厨房里视线可及的小偏厅就可以了。
杨娟做了个手势,示意贺军蹲下,她挡在了贺军的身前,探出身子瞄了一眼,垂下来的手拽了一下贺军的衣领,两人一左一右,一站一蹲迅速穿过了小偏厅,贺军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防盗门。
这时,厨房里忽然传来杨母的声音:“娟儿,等等。”
杨娟按了一下贺军肩膀,快走两步站在厨房门口,迎上她的母亲:“干嘛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贼心虚,贺军觉着她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
杨母把两只碎蛋壳扔进垃圾袋里:“一起扔了。”
趁着这个时机,贺军缩起肩膀像泥鳅一样从房门的间隙里溜了出去。
蹑手蹑脚的走在楼道里,迎面扑来的清洁剂味道让贺军顿时精神一振,下了两个楼层,透过楼道里的小窗,贺军瞟到外面的蓝天白云,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居然有一种从监狱里逃出生天的感觉,情不自禁的,贺军满足的长舒一口气。
“老杨,一个星期没见了,从深圳出差回来了?”
“是啊,这不?刚下车。”
“刚见你老婆提着菜赶回去了,是要给你接风洗尘吧?”
“哈哈,是啊,她赶在我前面回家做饭呢,说到底,还是家里舒服啊!那个.....”
楼底下传来两个中年男子的对话声,贺军一下子停下脚步,竖起耳朵来听,老杨,老杨?这说话的声音分明杨娟她老爸的啊!一瞬间,贺军呆愣愣的不知所措,全身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动也不动。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不禁抱怨了起来:杨娟她家为什么好死不死的住什么破顶层?真是点儿背背到家了,刚刚心惊肉跳的从狼窝里爬了出来,下山偏偏遇见了老虎?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上下都只是死路一条。此刻的贺军只想让时间倒回到昨晚,打死他都不敢来杨娟家鬼混,这个时候也就不用经受这样的煎熬了。
“贺军呐,来找杨娟?”杨父左右手各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边上楼边扭头跟贺军打招呼。杨父是一家白酒企业的销售员,隔个个把礼拜就会到外地出差做生意。估计是经常应酬喝酒的缘故,杨父隆着大大的啤酒肚,身体显得臃肿很多。贺军之前就来过杨娟家作客了几回,所以杨父杨母都认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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