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森笑着推了他一把,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来,我的肩膀也很酸,给按一下,大力一点儿。”
“这力道可以不?”
“可以可以,啊……好舒服……”
吴悠继续给他揉肩膀,“别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让人想偏了怎么办。”
秦森没答话,吴悠这才发现他已经靠着沙发背睡着了。
吴悠轻手轻脚地将他横抱起来,经过秦森房间的时候,吴悠在门口停了一下,突然改变主意,把人带回自己的房间里,将他小心翼翼放到床上。
吴悠在秦森旁边躺下,他撑着脑袋久久地凝视着眼前那张清朗俊秀的侧脸,然后在对方的唇角处落下一记亲吻。
上班的时候,秦森托起下巴坐在电脑跟前转着笔头发呆。
昨天晚上他在客厅睡着了,结果今天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了吴悠的床上,而吴悠就睡在旁边。
吴悠把自己抱到他的房间里跟他一起睡,那是不是意味着其实他对自己也是有那种意思?
但是秦森早上起床的时候,吴悠还没醒,他没法根据吴悠的反应做进一步的确认。
可如果没那个意思,对方又怎么会这样做?
所以由此得出结论,吴悠对他也是有感觉的吧?
秦森不断地在脑子里分析着。
这时候,手机信息声响起,秦森以为是程磊,他皱着眉头扫了屏幕一眼,结果发现是吴悠发来的信息。
无忧:在公司上班是吗?
秦森:嗯
无忧:方便出来一下吗?
秦森:现在出来?
吴悠没有马上回复,大约过了五分钟之后,秦森才收到他新的信息。
无忧:我现在在动物医院,肖邦可能快不行了
秦森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第一时间跑去李扬的办公室请假。
今天的动物医院出奇的安静,秦森在病房里看见了趴在床上的肖邦,以及在旁边陪着它的吴悠。
刚才从医生口中,秦森已经知道了详情。
上午的时候,肖邦呕吐得非常厉害,吴悠马上带它去医院,一直给肖邦看病的医生对它的病情早就了然于心,肖邦表现出来的不良症状越来越明显,除了呕吐以外,它的口腔溃疡、口炎及舌炎也非常严重,加上关节病说带来的疼痛,肖邦一天比一天消瘦,精神欠佳,这对一只13岁的狗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折磨。虽然大家经常说不应该放弃治疗,但是像肖邦这种情况,康复的可能性非常渺茫,再继续治疗下去,也只会继续增添它的痛苦。
当然,医生并没有直接对吴悠说让他放弃肖邦,而是让吴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那天晚上,吴悠在肖邦睡着了以后,来到秦森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我不想再看着肖邦受苦,所以我觉得,该是时候跟它说再见了。”
“什么时候?”秦森轻声问道。
“明天上午,我会带它过去医院。”
“那,我也一起去。”
吴悠把他的手牵了过来,另一只手将秦森的肩膀轻轻环住,抱入怀中。
秦森靠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明天把脸上的胡子刮干净,头发梳理一下,然后换套干净整洁的衣服,将自己收拾好来。”
“嗯。”吴悠应了一声。
次日一大早,当秦森再看到吴悠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颓废模样了。
重新整理了一番,吴悠又恢复了之前的俊帅样貌,但那双眼睛跟以前稍微不同了,少了一些洒脱,多了一点沧桑。
肖邦似乎知道这是非同寻常的一天,一路上,它一直把脑袋枕在吴悠的大腿上,用凸出的乌黑眼眸盯着自己的主人。
吴悠对它摆出一个笑容,“咱们出去溜达一转就回家,很快的。”
狗儿伸出湿润的舌头轻轻地舔了舔主人的手。
在接过医生的协议书时,有那么一瞬间,吴悠心中很想拒绝,他想对医生说,还是不要让肖邦安乐死,他要把它带回去,每天继续治疗。
秦森见他提着笔犹豫不决,往他胳膊上轻轻撞了一下提醒他,无论签不签字,都要当机立断。
吴悠心中一横,握住手中的笔杆在纸张的右下角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森将准备好的毯子拿出来铺在手术台上,然后和吴悠一起把肖邦抱上去,现在的肖邦已经虚弱到只能侧身躺着了,看到它这幅模样,吴悠才深深觉得自己刚才做的决定是最正确的。
医生给肖邦采用的是戊巴比妥钠法,他大致给秦森和吴悠讲解了一下注射的原理。
“刚开始的时候狗会因为药物的影响而有点兴奋,时间会很短暂,接着会慢慢变得嗜睡。”
吴悠点头,“知道了,那么开始吧。”
医生将准备好的针剂端了过来,秦森轻轻用手盖住肖邦的眼睛,凑到它的耳边对他温柔地说:“你不用担心哦,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想听歌吗?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秦森在它耳边哼起悠扬的歌谣,就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Way down at the end of the world,
There rests a golden land,
A heart-shaped isle, peaceful all the while,
Safe from the perils of man……“
很快,肖邦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之中,几分钟之后,它失去了呼吸,心脏停止了跳动。
秦森再也唱不下去,他抱着狗狗逐渐变得冰冷的躯体,吸了吸鼻子。
吴悠一直把爱犬的两只前爪牢牢地握在手中,陪它走完了它生命中的最后一程。
☆、ACT 36
当肖邦的遗体火化处理完毕,秦森和吴悠带着它的骨灰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两人心情都比较低落,特别是吴悠,晚饭的时候他几乎没怎么吃过东西。
本来肖邦的离开已经让他相当难受,然而更令吴悠难受的是,他今天甚至连肖邦的火葬费都拿不出来了。自从吴家破产以后,吴悠一下子从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变成了穷困没落的潦倒汉,他最后的所有积蓄都在给肖邦治病的时候花光了,肖邦后期的医疗费用还有今天的火葬费全部都是由秦森来支付,虽然秦森不止一次向吴悠强调过这是他自愿的。
吴悠实在吃不下饭,他放下碗筷,“我先去洗个澡。”
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秦森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近接二连三发生在吴悠身上的种种不幸对他造成了多少的打击,已经不是简单的安慰,开解和鼓励就能够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的了,无论秦森给予多少的关怀和支持,但如果最终想要克服战胜这一切然后从中走出来的,也只能靠吴悠自己。
临睡前,秦森走到吴悠的房间门口,门是敞开的,他在门板上敲了几下。
吴悠抬起头看向秦森。
“没事儿,我就是想来跟你道个晚安而已。”秦森挠挠头。
“一起睡吧,陪陪我。”吴悠对他说。
秦森眨了眨眼睛,点头,迈开步子走到他床前。
吴悠说的“一起睡”纯粹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两个人各自睡在床的一边,连手指都没碰过一下。
秦森一直睡不着,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悠从床上坐了起来。
秦森听见床头柜拉响的声音,吴悠从里面不知拿了什么东西,蹑手蹑脚开门走了出去。
或许是担心吴悠干傻事,秦森马上起来,悄悄跟了出去。
吴悠走上楼顶的阳台,他并没有做傻事,他只是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
最近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突如其来的巨变着实让他很束手无策,面对日后未知的路子,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吴悠坐在地上,他拿出爷爷临走前留给自己的那封信,借着月光洒下的余晖,重新又读了一遍。
上面的内容并不多,而且字体有点歪斜,看得出来吴老当时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花了不少力气。
阿悠:
我的孙子,爷爷知道这几年来你始终默默承受了很多东西,很抱歉一下子这么多重担全往你肩膀上压过来,而我却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帮上你任何忙,很快,爷爷再也不能留在这儿陪着你了。爷爷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东西,也知道你一直很坚强,可爷爷也担心你会有撑不住的一天。但是阿悠,请你一定要记住,无论我们失去了什么,人生还是得走下去。
爷爷.留
当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吴悠将信纸紧紧攥在手中,连日以来的痛苦煎熬令他彻底失控,他再也无法控制体内一直压抑的情绪,坐在空旷的阳台地板上嚎啕大哭。
不远处的角落里,秦森蹲下`身子躲在那儿,他抱住双膝,紧咬着下唇,用手背轻轻抹了抹眼角。
吴悠回到房间的时候,秦森已经躺在床上假装睡着的样子。他悄悄来到床边,重新躺下。
黑暗中,吴悠的呼吸有些沉重,或许是因为刚才大哭过的缘故吧。
这次他真的觉得累了,眼睛一闭,很快就昏头大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吴悠醒来的时候,发现秦森早已经不在身边了。当他走出房间的时候,一股熟悉的早餐香味飘入他的鼻腔中,吴悠循着味道走下楼梯,来到饭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