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你难道忘记了?”泉子愈发皱眉起来,“他爱顺手划拉店里的东西这毛病,不是远近闻名么?”
“但那也不至于到了偷盗的程度。”苏誉笑道,“小寇平日拿也是拿店里的废品,给他叔叔那个收购站送去——故意盗窃这种事,小寇不会干的,泉子,你放心好了。”
看苏誉是打算息事宁人,泉子默默看着他:“就算路上颠簸,那也是他的错!这可是法国进口的三星白兰地……”
苏誉笑道:“多大个事儿啊,记我账上吧。”
酒保无可奈何看着他,轻轻摇头:“经理,我看你和顾先生学,越来越像他了,你们都是要做圣人的。”
苏誉听见他这话,面上微笑,心里却像挨了针扎,就不由发起愣来。
他又想起刚才顾海生说的那些话,想起他那张仿佛生铁铸造的平静面孔。
恨海难填的陈旧往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是如今再想起来,却依然鲜活如同昨日,就连胸口那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都是一模一样的。
苏誉艰难的喘了口气,他伸出痉挛的手,想去拿跟前的阔口玻璃杯,但他没拿稳,杯子翻了,里面的柠檬水洒了一桌……
旁边的客人不由跳起来,苏誉这才醒悟,他也慌了神,赶紧走过去要道歉,但客人自己却满面通红,双手扯着衣服下摆,结结巴巴说:“没事!没事!不要紧!”
看清客人,苏誉不由一愣。是那个天天坐在吧台前的少年。
他微笑起来:“还没走啊?”
田子晟被他这么一问,脸更红,他嗫嚅着低下头:“……你们不是一点才打烊么。”
这时酒保也赶紧过来,问田子晟衣服有没有弄脏,又擦干净吧台。
苏誉笑道:“送去干洗,洗涤费用我来付,我加倍赔偿。”
田子晟终于笑道:“何至于呢。只是溅了几滴水而已。”
苏誉一本正经地说:“那不行,这事儿如果是我手下那些孩子干的,我肯定罚款,不能因为是我自己干的,就网开一面。”
田子晟还要客套说不用,苏誉就笑道:“好吧,那至少让我请你一杯酒。”
田子晟笑道:“真的不用了,苏经理,等会儿我还得开车呢。”
“没关系。”苏誉朝着酒保打了个响指,然后扭过头来,笑盈盈对田子晟道:“呆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去。”
田子晟一怔,他被苏誉那双微笑的眼睛看得心直噗通跳!
酒保送来的是一杯血腥玛丽,田子晟本来不擅长喝这种酒,但那晚他却鬼使神差端起了酒杯。
苏誉看他喝完那杯酒,这才笑道:“终于肯喝酒了。我还一直担心你是不是未成年……”
田子晟的脸一下子红了!
“我成年了!苏经理,这是我的身份证……”
他要掏钱包,泉子和苏誉都大笑起来,苏誉赶紧按住他:“我知道。你不喝酒,你只爱喝水。你在这儿坐了二十七天,喝了十九瓶依云,五瓶圣碧涛,十七瓶巴黎水。你快把这儿的矿泉水喝光了。”
田子晟的血都涌到脸颊上了!
他没想到苏誉竟然知道得这么细致,连他在这儿喝了多少水都一清二楚!
……这么说,他一直在观察他?
他微微低垂眼睫,颤声道:“……我是不是不该在这儿?”
“怎么会呢。”苏誉微笑道,“独眼杰克这种地方,应该是比图书馆更加没有门槛才对呀。”
田子晟心里一动,他抬头看着苏誉:“你知道我是从图书馆跟过来的?”
苏誉淡淡一笑:“失望了?没有跟进大学,却跟来了夜店……”
“才不会!”田子晟赶紧打断他,说完了,自己又觉得失态,不由脸更红了,他索性站起身来,“十二点了,我得回去了。”
他要结账,苏誉却伸手拦住他:“今天算我的。”
田子晟苦笑:“真的没什么,就是几滴水而已,我不会在意的,又不是葡萄酒……”
苏誉也照样学舌道:“真的没什么,就是一瓶矿泉水而已,我不会在意的,又不是顶级轩尼诗。”
田子晟不由被他逗笑了。
然后苏誉转头对酒保说:“和布丁说一声,我去送送田先生,一个小时就回来,有事打我电话。”
田子晟见他真的要送自己,赶紧说:“不用了!我叫个代驾!很方便的!”
苏誉拿过侍者送上来的车钥匙,冲着他摇了摇,微微一笑:“我来开车,这不是更方便么?”
当晚,苏誉开着田子晟的那辆马自达,把他一直送到他家楼下。
一路上,坐在副驾驶座的田子晟,紧张得浑身肌肉紧绷,手心全是汗,腿都快发麻了。
停下车,苏誉借着外头的路灯仔细看看他,于是笑起来:“怎么脸色这么差?”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田子晟在心里叫喊,告白!向他告白!错过这个机会,往后就再没可能和他这么近了!
他强忍住颤抖,努力张了张嘴:“我……”
就在这时,苏誉弯下腰来,搂住他,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田子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苏誉的那个吻,柔和甜蜜,不带一丝强迫的味道,仿佛田子晟只要轻轻一推,他就会离开他——但是田子晟没有推,相反,他抬起僵硬的手臂,抱住了苏誉。
俩人在黑暗的车里亲吻了好一会儿,这才气喘吁吁的分开。
田子晟像是没回过神来,他看着苏誉,喃喃道:“你怎么知道……”
苏誉小声笑道:“你天天坐在吧台前,‘告白’俩字写得满脸都是,谁不知道啊?”
田子晟这才感觉羞赧,他想躲开苏誉的目光,却又觉得万分舍不得。
“明天下午两点,丽兹酒店,1401房。”苏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田子晟的脸颊,他的嘴唇对着田子晟的嘴唇,小声说,“我等你过来,好么?”
田子晟呆了呆:“去酒店?”
“怎么?你不肯?”
“不不!我肯的!”田子晟慌忙道,“我一定会来!”
苏誉这才微微一笑,他又吻了一下田子晟,这才起身下车。
等他走了,田子晟近乎痉挛的呼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还像是在做梦!
以踏云乘雾的轻快脚步回到家中,田子晟发现母亲还没有睡,他有了几分愧疚,于是赶紧上前。
“妈,不是说了别等我么?天这么冷,你的腿不好,坐在客厅里这么久,关节又吃亏。”
田太太却笑笑道:“都去睡了,黑灯瞎火的没个人守着,那怎么成?反正我白天也睡了不少,晚一点睡没关系。”
于是田子晟又去厨房拿了女仆热在炉子上的银耳汤,端到母亲跟前来,他一向孝顺体贴。
母子俩用夜宵时,田子晟却忽然问:“妈,顾海生这人,是不是和我爸挺熟的?”
田太太诧异地抬起眼睛:“还算有交情。怎么突然想起问他来?子晟,你不是一向对社交不感兴趣么?”
田子晟支吾道:“哦,今天和几个伙伴打游戏时,听他们随口提起的。我记得以前你说过,这人是他姐姐姐夫养大的?”
田太太点点头:“顾海生姓顾,其实说起来,是苏家的人。”
田子晟一怔,他立即道:“等一下,苏家?哪个苏家?”
“苏云藩家呗。”田太太略带责怪地看了儿子一眼,“你不可能连他都不知道吧?”
田子晟哦哦了一声:“那个阔佬儿。”
“人家可不是阔佬,你别弄错了,别把世家错当成暴发户。”田太太慢条斯理道,“苏家不光有钱,京城里如今得势的几个大人物,早年都是苏云藩父亲的部下——子晟你想想,这是一般人么?”
田子晟点了点头:“不过他家挺凄惨,大儿子十多年前被绑匪给撕了票,小儿子又不在跟前,全部家业现在给内弟一个人操持,不然顾海生如今也做不到瀛海这个位置上。”
田太太笑了笑,放下碗:“这说起来,是人家的八卦了,你小孩子家的从来就不关心这个,我也没讲给你听。苏云藩在丧妻丧子之后,大受打击,什么事儿也不管了,一概撒手,全权推给了内弟,就连那个小儿子他也赶了出去,不闻不问。”
田子晟起了好奇心,凑过来小声笑问:“听说,小儿子是个私生子?”
田太太点头叹道:“可不是么。当年苏云藩和宗克己的女儿勾搭上了,差点没把他老婆给活活气死——后来他老婆得癌,我觉得根源还是在这件事上。”
田子晟慢慢喝着银耳汤,一面漫不经心道:“宗克己那是个路人皆知的老狐狸,生下个女儿又是个出了名的狐狸精——如今都年过半百了,还在和十几岁的小男生闹绯闻。换了是我,这种女人我见了都要躲三里地去。苏云藩也算是个明白人,当年怎么竟会办这种糊涂事?”
田太太笑起来,一笑,满脸的皱纹仿佛是某种只有成年男女才读得懂的密码:“这你小孩子家就不懂了,男人和女人嘛,哪里能用道理说得清?赶明儿你谈场恋爱结了婚,就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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