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气息迎面而来,伊文垂下眼帘,仔细地看着死者的面容。
他的表情已经看不出痛苦与否了,有一种莫名的沉寂在眉目之间。不知道西泽尔是不是也能窥见死者的秘密呢?
伊文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又想到那个家伙了?
“别告诉我你没听过海塔尔这个姓氏?”墨菲无语地问。
“有点耳熟。”伊恩戴上手套,对照着尸检报告对看了看死者的胸口,那里已经浮现出被大力按压之后的淤青了。
“这是一个很有权势的大家族,是许多重要议员的支持者。约翰·海塔尔的父母并不接受儿子的死因,坚持认为他是被谋杀的。最重要的是,死者的女朋友也很肯定地对警方说,自己的男友是被谋杀的。”
“理由呢?”伊文问。
“因为约翰·海塔尔在同一个俱乐部里最好的朋友,在上周也死了。她认为他们之间的死是有联系的。”
“死了?”伊文的眉梢微微扬起,“死因是什么?”
“死因……这个我还没有搜集到资料,毕竟今天处理的是约翰·海塔尔的案子。如果你要的话,明天我可以给你。”
“现在海塔尔家的反应是怎样的?”伊文问。
“他们要控告餐厅和那个医学生过失谋杀。听说他们的律师团很厉害。”墨菲回答。
“再厉害也要遵循法律。”伊文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有什么和这件案子相关的人能现在还能见一见吗?”
“海塔尔的父母这个时间已经不方便拜访了,餐厅现在也关门了,明天在场的服务生都会到警局接受问讯。医学生的话,他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栋公寓里。”
“那就去拜访一下这名医学生吧。”
“啊?这个时间点?”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海塔尔家要求控告他过失谋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伊文淡淡地一笑,揣着口袋,将资料夹在腋下,走了出去。
他的步伐稳健,宽肩窄腰,黑色的西装衬托出一丝冷峻与凌厉。
墨菲摸了摸鼻子,看着伊文挺拔的背影,感叹了一声:“真是帅啊……”
伊文开车前往医学生所租住的小公寓,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的时候,商场的巨型屏幕正在播放新闻。
貌似各个国家的考古学家还有历史学家什么的组成了一个考古团队,对某个已经完全消失的古国遗迹进行探索研究。伊文一眼就看见了身着深蓝色的连体衣,将金色发丝束在脑后的身影。即便在这样满是尘土与红酒以及古典音乐完全无关的场景之下,那个人的举手投足之间仍旧是优雅迷人的风度。记者正在对他进行采访,他侃侃而谈,幽默风趣,正在等待绿灯的车流中,有不少人都在抬头仰望着这位年轻俊美的教授。
绿灯亮了,伊文毫不留恋地将车开了过去。
他按照墨菲所给的地址,来到了那位医学生的公寓。
“你好,请问是艾林·休斯先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
艾林·休斯看起来比资料中显示的年纪还要年轻,亚麻色的短发,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的浅色条纹衬衫。他的眼睛很大,看着伊文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疑惑,毕竟这个时间一个身着笔挺黑色西装的男子来找自己,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而伊文注意的更多的,是艾林·休斯面容中的憔悴。
这位年轻的医学生本来只是想要救人而已,但却将自己卷进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之中。
“我是负责约翰·海塔尔案件的联邦探员——伊文·李。”伊文向对方亮出了自己的徽章。
“啊……你好……请进……”
伊文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很小的公寓,但是却很整洁。桌面被擦得如同大理石一般明亮,布艺沙发上放着靠枕,坐下来的时候很舒适。
“我没有想到联邦调查局也会来查这个案子……看来我给自己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艾林强装冷静地自嘲,但是他为伊文倒咖啡却差点洒出来的动作表明了他的不安。
“我来到这里,只是想知道,从你的角度,约翰·海塔尔的死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伊文的声音里有着一种沉稳而客观的意味,这也让艾林放松了下来。
他将咖啡送到伊文的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天我刚从医学院里回来,路过那家餐厅。我坐在位置上,等待着服务员为我送上咖啡和香蕉蛋糕。就在那个时候,一个年轻人忽然倒在了地上,他死死扣住自己的喉咙,无法喘息……我根本没有思考,直接冲了上去。我拨开人群,对他们说让开一点,给他一点空气……”
接下来,艾林的表情显得扭曲而痛苦,他别过脸去。
伊文耐心地等待着他平复自己的情绪,几十秒之后,艾林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注意到他手上的手环,上面写着他对花生过敏。所以我第一反应是寻找他的过敏药,但是周围的人打开了他的背包,我也翻找了他的口袋和钱包,并没有找到。他越来越难受,我知道我需要肾上腺素可是我没有!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可是救护车却没有来!后来……他不再挣扎了……我下意识就替他做了急救。但是我太着急了……将他的胸骨压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梳理一下人物关系:
男主角兼FBI探员:伊文·李
男主角二号兼考古学教授兼伊文的顾问兼貌似双重人格的精神病人实则魔鬼代言人:西泽尔·林德曼
伊文的同事兼冒失鬼:墨菲
不知道是死于过敏还是死于急救导致胸骨碎裂的受害人兼富二代:约翰·海塔尔
路见不平出手急救却被受害者家属当做泄愤对象的可怜医学生:艾林·休斯
☆、第11章 蝴蝶振翼
“所以照这样的说法,当你对他进行急救的时候,其实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以海塔尔家族的实力,他们一定会要求出动最强势最有经验的联邦检查官,别说我负担不起昂贵的律师费用,就算我可以……我也赢不了……”艾林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但是我却觉得,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约翰·海塔尔在被你急救之前已经停止呼吸了的话,对你的谋杀指控是不可能成立的。首先,无法确定约翰·海塔尔的死因到底是花生过敏导致的窒息还是胸骨碎裂,死因不明,是否可以立案都是问题。就算立案了,疑点利益归于被告,你也无法被定罪。”这是从伊文的角度可以给对方的安慰。
“我知道。但是现在的技术如此发达,如果最后还是证明约翰·海塔尔是死于我的急救呢?”
伊文从艾林的眼中看到的是深深地内疚,而不是急于脱罪的惶恐。
“退一万步说,就算约翰·海塔尔是因为你的急救而死,你知道善良的撒玛利亚安法吗?”
“什么?”艾林抬起眼来。
“我们的法律,它的核心是原则,而并非形式。撒玛利亚的故事来源于圣经,你应该听过。当你以善良的意图去做正确的事情,哪怕结局不完美甚至于不好,也能得到原谅。约翰·海塔尔的事情,你只是用不够娴熟的方式做了正确的事情而已。就算是还没有从法律系毕业的学生,也能帮你打赢这场官司。”伊文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仿佛在陈述一个已经既定的现实。
艾林看着伊文的眼睛,良久才开口说:“谢谢你。但那是海塔尔家族,就算法律意义上我是无罪的,等到我毕业之后,在这个家族的影响力之下,我也无法找到像样的工作了。我觉得自己很可耻……因为我竟然在心里期待着,最后警察发现约翰·海塔尔真的是被谋杀的,而我只是这场谋杀案中微不足道的一环。这样,海塔尔家族就不会把他们的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了。”
“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所以现在,我需要你闭上眼睛来想象一下,当时在场所有人的反应。”
“我……我不可能会记得……”艾林摇了摇头。
“很多事实就在我们的脑海之中,不是我们不记得,只是我们没有把它们翻出来而已。现在我需要你放松神经,我知道你不愿意回想那个场景第二遍,但是事实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改变。相反,当你去回顾的时候,能发现最重要的真相。”
在伊文的说服之下,艾林躺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在伊文一步一步地提醒之下,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当你发现约翰·海塔尔即将窒息身亡的时候,有哪些人围在你的身边?”
“我太心急了,我记不住……”
“是否有服务生在你们的附近?”
“有服务生!一个年轻的棕色长发的女孩,还有一个脸上满是雀斑的男孩,他们应该都是附近大学过去打工的。”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先说说看那个女孩。”
“她吓坏了,双手捂住嘴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男孩呢?”
“他……立刻取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了……”
“你说过,周围人打开了他的背包,却没有找到过敏药。是哪些人在翻他的背包?”
“和他一起前来的两个女同学。”
“她们一起翻他的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