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完人。”楚子沉闭目一笑,煞有其事的开起了傅致远的玩笑:“他长得太单薄了些。”
傅致远又愣了愣,好好回顾了楚子沉的那番话,终于抓住了重点“她对喜欢的人很好……她竟然是已经有了倾心之人吗?”
楚子沉点点头。
傅致远有些迟疑的问出口:“那,璋华怎么看此事?”
“情之所钟,不能自己。随缘随心就是了。”楚子沉话只说一半,更多的再不透露,也不说自己这两天就想挑明此事的意图:“结账。这顿我来请。”
傅致远一路上开车回去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话。他还怀有一种“好白菜被猪拱了,关键那猪不是我”的悲伤。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又过了一遍楚子沉的形容,突然觉得这些词语实在有点耳熟。
尤其是那句“单薄”……
等等?他上星期是因为什么事,自取其辱的找楚子沉掰腕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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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沉昨天晚上调戏了傅致远一着,第二天心满意足的去上学。
班主任看了他的病历本,又看了看他的气色。这两天舟车劳顿,楚子沉也的确是瘦了。班任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几句,才把他打发回座位上。
早晨开板第一堂是语文课。
因为语文老师平日里爱讲野史的恶习,楚子沉心里对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平日里遇到古文事例也都先吊好一口气。不过今天老师一进来就让准备一下语文笔记,这堂课讲作文而不是课文。
楚子沉悄悄松了半口气。
语文老师平常教书,几乎都是应试教育的产物。比如说,她明文规定,全班同学但凡写作文,就必然要写议论文,四平八稳,容易得分。
划好了基本的点题引入、三个正面事例、一个反面事例、深化主题、联系自身实际、排比结尾的格式段落后,语文老师才开始顺着每个分段讲起。
她毕竟也送走了两届学生,文不加点或许还不够,但随口背出议论文格式还是没有问题的。在谈到事例问题的时候,她特意严肃的警告处理。
“有些同学,我已经不想说你们了。平时看看杂志,看看书,正面例子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上周作文竟然还有人给我写小动物开运动会!”她表情不渝的敲了敲桌子:“千万不要这样,你们哪怕写蔡伦造纸呢,也比写小兔子小猫比赛跑步好很多。”
说到这里,她顺口就帮忙整理了一下:“那有哪几个事例是绝对不能用,踩到就是死的呢?首先,牛顿煮手表这件事大家一定不能再说了,爱因斯坦三岁都不会说话大家也不要再说了,监考老师年年看,真的都看烦了。”
“特别是!”她猛然加重了语气:“很多同学还记差人名,什么伽利略煮手表、居里夫人煮手表……孩子们啊,哪儿来那么多手表给你们煮啊。”
全班同学都讪笑了几声,有几个脸上还显出的心虚之色。
老师没有抬头,翻了翻自己的教案:“我刚才说的是外国的事例,现在再说说中国的——大家为什么那么爱司马迁呢?每年高考中考,他都要被拉出来受一次折磨,一次不够还有两次三次……”
语文老师的话还没等说完,大家就对那个“折磨”心领神会,全班同学都压抑不住的狂笑了起来。
在一片大笑声中,班长一边挂着他那招牌一样的哭笑不得的表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断断续续的跟楚子沉吐槽:“哈哈哈……我觉得……司马迁要是知道……哈哈……日后有高考作文这种东西……他当初没准就不写史记了……”
受了宫刑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高考中考每次一考作文,都要把可怜的司马迁爷爷挂出来好好的表彰一番,伤疤被揭了一次又一次。
又调皮的男生在下面高喊:“老师!我们从来没写过司马迁,那太LOW了!”
语文老师哼了一声,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对,你们没写司马迁。但近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作文事例开始流行写楚子沉了——我告诉你们,楚子沉的事例也被写的不能再腻了!”
楚子沉:“……”
“人家被毁容流放,国破家亡,本来就很惨了,你们还一次次的踩住他痛脚不放。踩就踩了,阅卷老师已经到了看到楚子沉就想吐的地步……”
楚子沉:“……”
“行,你要说你肚子里没货,实在除了司马迁和楚子沉没什么好写,那我不说什么。但大家真的要危言耸听吗?去年你们老师我高考阅卷,审到一个孩子,写得十分有才‘楚子沉在遭受了宫刑,挖去了膝盖骨,被人墨面流放边疆的情况下,只能拖着身体爬在碎石上修补城墙……’”
这分明是楚子沉跟司马迁和孙膑的组合体!
全班哄堂大笑。
知晓内情的狄淼偷偷的瞟了楚子沉一眼,看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手掌里。
……本来当初已经够惨,被这样一说,感觉好悲伤。
第五十五章
当天晚上楚子沉照样跟狄淼一起下楼,却没有看到每天都无比准时的山壮。
狄淼愣了愣,跟楚子沉对视一眼,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电子表后恍然大悟:“啊,师父,今天是十七组的三月一聚,山哥大概没法过来接了——我记得十一、十三、十五、十七的三月一聚是一天?今天您也要去的吧?”
楚子沉模棱两可的答道:“大约。”他一边说一边翻出手机开机。苏折前天提起过这件事,还说派人过来接他。如果十三组也是今天聚会,顾然他们应该会发短信知会一声。
手机还在开机动画那里磨蹭,就有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站在了他们的面前。热情洋溢的冲着两人打了个招呼:“您肯定是楚相!这位就是狄淼小妹妹吧。”
狄淼抬头仰视了一下这位一米九的哥们儿,身不由己的缓缓后退了半步,以便减轻这个男人的身高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楚子沉把手机拢回掌心,扫视了这个男人一眼。男人体格健壮剽悍,头发贴着头皮剃,顶着一脑袋短短的青色发茬,几乎像个和尚。眼下正值深秋,行人几乎都要添上棉衣,然而他竟然还只绷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背心,身上盘根错节的肌肉上,还覆着一层油亮的汗水。
感觉楚子沉在打量他,男人嘿嘿一乐,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我是雷炎。苏折那小子藏私,还不肯给我你的照片,说我看到楚相就能认出来。现在一看,还真是这样!”
这人说话又直又爽利,跟他的外貌心口相一,是个汉子。不过楚子沉还是高看他一眼,没把他跟寻常武士一样等闲视之——不是谁对着苏折那张美人脸都能说出“苏折那小子”这种话的。
雷炎蒲扇一样的大手呼噜了一把头皮:“走吧楚相,咱车在那儿呢,我送你过去。还有这个小妹妹,我也顺便捎你一程。”
狄淼礼貌而客套的道了声谢,换来了雷炎爽朗的大笑:“小妹妹真是文化人,这点小事谢什么啊。大哥这儿不兴这个,听了不自在。”
雷炎开的车是辆悍马:完全可以理解,他要是开个奇瑞QQ,大概都装不下他这块头。他一上车就开了音响,音乐放的震耳欲聋“套马杆的汉纸你威武雄壮~”
楚子沉:“……”
狄淼窝在后座里,被那上天入地的音量震得一个踉跄。
雷炎恰巧看了一眼内视镜,随口问了句:“怎么,不好听啊。”说着就切了下一首歌……“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狄淼:“……”
这哥们显然是十分爱国那一挂的,楚子沉坐在他车上从头听到尾,这些富有震撼力的歌曲没一首是外国摇滚。大多都是“我要去西藏”、“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剑气如霜”、“苍茫的天空你是我的爱”一类,放到最后竟然还蹦出一首“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从作风到外表,雷炎简直把“表里如一”四个字贯彻到极致。
楚子沉下车的时候,从没觉得夜晚是如此的宁静和平。
难怪声波也能成为一门武器。
雷炎站在楚子沉身后,风全被他挡住,楚子沉身后立刻就温暖了许多。他今天出门没穿太多,唯一的外套就是他的校服。
顾然其实应该早点给楚子沉发短信的,如果那样,至少还能给他准备的时间,把身上这层仿佛纸壳糊出来的校服替换下来。
雷炎抬腿向酒店门口走了几步。他人高腿长,膀大腰圆,声音洪亮:“楚相,他们在402房,我就先不陪你上去了。今天十一组他们也在这聚会。那是我以前的同事,我过去打个招呼。”
一边说着,他一边雄赳赳气昂昂的往酒店里走。门口的迎宾小姐微笑着冲他鞠躬,但是眼神里还是有种“这不是保镖就是是来踢馆的吧”的意思。
楚子沉没有跟着雷炎进酒店。他先在附近找了家服装店把衣服换了。无论如何,穿着这样不合体的校服去聚会,不但不符合他的审美,也不够尊重别人。
他实在没法像雷炎一样穿件背心进酒店——而且他竟然还没因为衣冠不整的原因被人拦住!
天道何其不公。雷炎这样衣冠不整的汉子没被迎宾小姐拦住,然而楚子沉却被一个有些半醉,体态臃肿的男人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