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篮球场，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谷哲。却是看见张启正在揉谷哲的头，被谷哲拍下来后又摸了一下谷哲的脸。
单烺觉得自己要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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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哲想了很久，实在想不清楚单烺生气的原因。他觉得最近单烺脾气很怪，上一回也莫名其妙就不理人。
又或者是因为“谷灵”总是“往家跑”和他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谷哲琢磨不出来，想着晚上就是两个班的联谊中秋晚会，到时候看单烺心情怎样吧。然后借着谷哲的身份看能不能问出他生气的原因。
唉，自家的男朋友怎么跟别人说的女朋友一样心思难测？
晚会八点开始，在一号饭堂二楼租了半层楼作为活动场地。谷哲他们宿舍只有范胖子一个是班干部，提前过去布置会场。
于是除了范胖子和不参加的焦青仁外的四个人，便都等到差不多的时间才准备出发去一号饭堂。
一行人下了宿舍，要去一号饭堂的路上需要经过篮球场。因为明天就放假了，今晚的篮球场并没有亮金卤灯，只边上几盏路灯投射出橘黄色的昏暗灯光，所以球场两边的休息椅都笼罩在树荫下，上面坐着的人也只勉勉强强地能看到五官轮廓。
谷哲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一张休息椅时，注意到了在那坐着的人的脸。想了想后，他扯住了郑羿。
郑羿回头看他：“做什么？”
对了，郑羿虽然不是谷哲他们班的，但是在宿舍楼和邻近几个班的人混得最熟的就是他，加上他是二班910舍的舍员，那就当然也被邀请了参加这一次的联谊晚会。焦青仁知道的时候明明很生气，硬装作不在意地说，才不想去参加这种以联系晚会为名号的光棍聚会。
谷哲偷偷指了指前头休息椅上坐着的那个人：“你应该听说过，我们班和单烺他们班军训的时候，我们两个排的教官师兄有一段恩怨情仇——好吧并没有情只有仇。就是因为两个教官师兄，我们两个班才认识。
“我看前面那个人很像单烺他们排的教官师兄，但我又怕认错。所以待会儿你走过去的时候我会叫一声‘张启师兄’，他要是应我的话，我就过去跟他打个招呼，你们先去饭堂不用等我；他要是不应我的话，你就应我一声，免得我尴尬。”
郑羿点点头，和伟姐、小英一起继续往前走，快要经过那张休息椅的时候，谷哲在后面叫了一声“张启师兄”，休息椅上的人闻言转头看过去：“谷哲？”
郑羿便和伟姐、小英直接走开了，谷哲上前和张启又打了个招呼：“师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张启往椅子一边挪了挪，让出位置给谷哲坐下，又递给谷哲一罐啤酒：“陪我喝一罐。”
谷哲接过啤酒，这才发现张启之前大概一直在这一个人喝闷酒，一旁的袋子里已经装了两三个空酒瓶。
两人上一回交换了短号后，偶尔张启打电话问问谷哲在做什么，两人也可以就着聊一会儿，渐渐地也算是稍熟的朋友了。
张启作为第二个知道谷哲性向的人，而且同为男同性恋，谷哲对他有着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依赖和亲切。张启感觉到了，他对谷哲没有发展奸情的意思，也知道谷哲对他并没有那种意思，所以也只是更尽心地以前辈的身份照顾着谷哲。
谷哲看出张启在喝闷酒，自然想要开导一下他。
“师兄心情不好？”谷哲打开易拉罐，喝了一口，啤酒的苦涩溢满整个口腔，让他想起今早突然生他气的单烺。
生气就生气，与其等以后跟他说分手，不如现在两个人就这样默认的分了就好了。自己也不用烦恼“谷灵”的身份问题了。
张启看了谷哲一眼：“小师弟，师兄还不用你开导。你看上去倒是比我还要心情不好。”
谷哲摸了摸鼻子：“还可以。对了，师兄，今晚我们班和二十九排的班一起办中秋晚会，你也过去一起玩玩吧？热闹热闹就忘记不开心的事了，在这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张启看了谷哲一眼，笑容很是苦涩：“不了，你们玩就行了，我去了就扫兴了。我一个人这样待着挺好的，喝点酒，当放松下心情。”
谷哲听他说“扫兴”觉得很奇怪：“师兄你是二十九排的教官，虽然你军训时是骂他们骂得挺毒的，但是不会有人记这个仇的，就算有人记仇吧，你去了他们也会更开心，可以趁机报仇。”
张启抬手揉了揉谷哲头顶：“哈哈，师弟，你真可爱。”
谷哲忍了三秒，然后拍开他的手：“你一点也不可爱，弄乱我头发。”
张启捻起谷哲耳边一点头发：“你的头发好软手感超好啊。”
谷哲以牙还牙地摸了一把张启的头顶，被他的平头扎了手：“你头发怎么这么硬？”
张启嘿嘿笑了笑：“因为粗所以就硬了。”看着谷哲一点也没有get到他的黄暴点，叹了口气，“我倒听人说，人的性格都跟自己头发像。”
“那师兄你的性子很倔强咯？”
“欸我发现你还挺会说话，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性子尖锐、毒舌讨厌。”张启前一句还是调侃，后一句却是自嘲多了几分，又喝了几口啤酒。
谷哲还想说什么，一个声音冷丁丁地突然冒出来：“谷哲，晚会快开始了，你还在那干什么？”
谷哲转头一看，几米远外，单烺站在一边，脸上的表情隐在黑暗中，但是谷哲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极度不好。
虽说刚刚才在心里怨愤地说随他生气，可一见到人，谷哲的立场立马就倒了。
“师兄，真的不一起去吗？”谷哲想起张启师兄还是自己一个人喝闷酒，挺可怜的，再问了一遍。
张启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瓶：“你去吧，谢谢你还记挂师兄。”
谷哲站起身：“那师兄，我走了。”
“对了，你以后在学校里见到我就不要跟我打招呼了。”张启仰靠在椅背上，眼睛并没有看谷哲。
“师兄开什么玩笑？”谷哲还想问清楚，那头单烺又叫了他一声：“谷哲！过来！”
谷哲有些急了：“师兄，以后再跟你说了，你也别喝太多，早点回宿舍休息吧。”然后他胡乱挥了挥手，朝单烺走去。
走近了单烺，谷哲才发现他的脸色可怕得吓人，一双眼睛悠悠地盯着他，一看见谷哲凑近了，伸出手来抓住谷哲一只手手腕，抓得紧紧的，扯着人就走。
谷哲被他这样扯着走了一段路，刚开始因为明显能看出单烺心情不好还忍着，可是那样走路实在不舒服，在一段没人经过的校道上就扯住了单烺：“你放开我，你扯着我走那么快干嘛，又还没迟到。”
单烺转身，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以后离那人远点！”声音里尽是斥责。
谷哲揉了揉手腕，闻言翻了个白眼给他：“你都认出我了，难道没认出那个是你们班的教官师兄么？他有什么可防的？话说你刚刚都没跟人打招呼，好没礼貌。”
单烺俯身抓住谷哲两只手臂，直直盯着他：“我叫你以后离他远点，不要再跟他接触了。”
谷哲不喜欢他这样抓着自己，往外抖了抖手臂，单烺仍抓得紧紧的，他刚刚本来就被单烺催得有点慌，这会儿转成了怒气：“你今天怎么回事？我究竟怎么惹着你了？！”又是莫名其妙挂电话，语气冷得要死，叫人纠结了一天，又是跟个神经病似的，一上来就叫人不要和谁谁谁来往，还黑着一张脸给谁看！
“你知道什么！那个张启是同性恋，被他们宿舍舍友发现了，我们院都传遍了！”单烺低声吼了谷哲一句。
谷哲整个人都僵住了。
单烺见他被吓住的样子，又心疼了，改抓为摸，摸了摸谷哲后脑勺，语气放温柔：“不怕，你以后不要再跟他来往就是了，不然被别人看见了，以为你也是同性恋。”
谷哲突然用力推了单烺一把。
单烺没提防，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他疑惑地看向谷哲，发现谷哲脸上的表情头一次冷得可怕。
“这就是你让我远离他的原因？”谷哲眼眶发酸，他拼命忍着。所以刚刚师兄也是因为这个才说那句话？怕连累他？
单烺压住怒火，努力冷静地说：“这个原因不就够了吗？同性恋那么恶心，谁知道他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病菌？而且刚刚我看他还揉你的脑袋，摸你的脸！他一定是对你有什么恶心的心思！”
他虽然这么说，可其实如果仔细看，他的眼里并没有厌恶，反而怒气更甚。
但是谷哲没空注意这些。
谷哲听到单烺这些话，简直就是在骂他。因为他也是同性恋。
谷哲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是心里的火没有燃起，反而被盆冷水当头淋死了。他的心凉飕飕地。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说一声“我也是”，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立马就对他破口大骂？
他闭了闭眼，将眼里的酸意忍了回去。
这个时候可不能哭，哭了就可笑了。
他睁开眼，看着单烺胸口处的纽扣，没有和他直视，语气很是平静，没有一点情绪：“我不想再跟你讲话。”
谷哲说完绕过单烺自己走了，去的方向仍是一号饭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