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声克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慢慢握住了陈循的手。
“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行。”
陈循的手有点凉,樊声不由自主又握紧了一些。
“你不用原谅我,不用答应和我交往,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当留校察看,我会吃药,不会再接近任何Omega,就算工作上碰到也回避,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好不好?”
陈循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从樊声的掌心里抽出手。
他摇了摇头,然后在手机上打字:
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公平的,我不在意,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其他的都无所谓。”
陈循还是摇头,他的眼眶湿湿的,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后有些着急地放下手机,抬起头想对樊声说话,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樊声急忙伸手摸他的脸:“不要着急,我等你打字,你嗓子很痛?”
陈循手机都有些拿不稳,眼泪啪嗒啪嗒掉到屏幕上,他抬手擦了擦,好不容易打出一段话来,塞到樊声手里:我不怪你,你没有犯错误,这是本能,你控制不了,但是我们在一起,以后我们会后悔的,我怕你后悔,我也怕自己后悔,我宁愿现在分开,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也不希望以后我们互相埋怨,变得没有意义,你是我的初恋,你是最美好的。
樊声拿着手机,难忍地喘了口气,眼泪也掉到了屏幕上。
陈循扑过去抱住他,紧紧的。
樊声按住他的头,贴着他的耳朵说:
“我爱你,你也是最美好的。”
樊声开车走了,陈循吸着鼻子看那辆超级帅气的跑车驶离视线。
陈循不知道樊声把车开出小区后,就停在了路边,他没法开车,他甚至看不清路,有人路过的时候从车窗里留意到他,比对了他开的那辆豪车,以为他是一个破产商人,大概是要去当掉唯一的家产,甚至能脑补一出商战大片,因为他那么邋遢狼狈,还哭得很伤心。
樊声也不知道陈循站在楼下,站了很久,这次不是会让人发抖的那种疼,陈循只觉得伤心,浓浓的,好像搅不开的要凝固起来的水泥,在慢慢把他整个人包裹住,身体沉得要站不稳。脑子里全是樊声的模样,好像是明白以后他总会逐渐淡忘这个人,而开始拼命想要记住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他觉得有点绝望。
陈墨走过来,抱住他,看着樊声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尹承靠着路虎抽了两根烟,眯着眼睛嘀咕了一句:“这么看这车挺漂亮的,当时拍片怎么没想着问赞助商要一辆呢,啧。”
樊声开车回了公司,他不知道他还能去哪里。
然而很快他就觉得他选错了地方,直达顶层的电梯门打开后,他看到了和陈循一起玩积木的走廊,而走廊尽头,是那间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办公室。
他现在不敢面对这些。
就在樊声按下电梯门准备逃走的时候,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伸进来挡住了感应门,樊声抬起头,看到了冷着脸的柯泉。
“老板,你这是要去哪儿?”柯泉没有用接收器,声音不再平铺直叙,而是相当有威胁性的语调。
樊声没理她,又按了一次闭门键。
“好好好。”柯泉皱着眉,明白这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只好妥协般地说,“你失恋了我体谅你,你暂时不回来工作我也还顶得住,但是能先把你那只鹦鹉拿走吗?吵得要死,整天嚷嚷‘强奸未遂’,你都在它面前说什么啊?”
樊声顿住,蹙着眉问:“你是说翠迪?”
“对啊,一个女孩子送过来的,说你丢家里了没人喂会死。”
在电梯门又一次到时间要合上的时候,樊声一把压住了门。
第34章
樊声带着某种强烈的直觉和疑惑,走进柯泉的办公室,一眼看到站在站棍上的绿色鹦鹉。
“翠迪?”樊声喊了一声,伸出手,一般这个时候翠迪都会飞过来停到他手上,但那只鹦鹉明明歪头用脑袋侧面的眼睛瞅到樊声了,却在站棍上一动不动,扇扇翅膀后,把头扭过去将喙插进后背的羽毛里,准备睡一觉的模样。
樊声有些无奈,想起自己完全忘记了翠迪还在那套房子里,这么多天也没想起来,翠迪赌气也是应该的。
他走过去,伸手挠了挠翠迪的脑袋:“给你买核桃。”又凑近些,重复了一遍,“核桃。”
翠迪刷地就把头扭了回来,张开翅膀乱叫了几声,樊声再伸手去摸它,它就勉为其难地用黑灰色的喙轻啄两下主人的手指。
樊声舒了口气,翠迪两个月大的时候就被老爸带回家了,那时候樊声才十几岁。刚开始翠迪很怕人,全家人的手都被它咬破过,樊妈妈就没兴趣了,丢给保姆照顾,而樊爸爸只会巴巴看着不敢靠近。樊声就戴手套摸它,研究它喜欢吃的东西,咬破了几沓手套后,翠迪终于会把脑袋主动凑过来,要樊声给它挠,一边幸福地眯眼睛。
樊声觉得很抱歉,伸手指把翠迪接到手上,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抚摸它。
柯泉走过来靠坐在桌上:“这小东西快把我吵死了,但好像它还不能离开人,我把它放到你空着的办公室,它就把桌上的东西全踢下来,比猫还讨厌。”
翠迪在樊声的手上左右踱了几步,张开嘴壳:
“晏宁!今晚!是谈工作你不要想多!别挂别挂!Fuck!”
柯泉脸上一僵。
樊声把翠迪的嘴捏住,对柯说:“不要介意,我什么都没听到,不过你刚刚说,翠迪整天嚷嚷‘强奸未遂’,是什么意思?”
柯泉把手抱在胸前,用一种想把翠迪拔秃了的眼神瞪着那只好像洋洋得意的鹦鹉:“鬼知道,你是它主人不是你教的?”
柯泉话音未落,翠迪又嚷嚷起来。
“阿声你不要怪我!喜欢你么么哒!怎么硬不起来!Fuck!”
然后翠迪就好像炫耀它学会了新词一样,一直“Fuck”个不停,还夹杂着“伪娘”、“强奸未遂”、“么么哒”一类乱七八糟的词。
樊声盯着翠迪,想起来翠迪看电视的时候,遇到吻戏就会说“么么哒”,而且托老爸热爱法制节目的福,“强奸未遂”这种高难度词也不是没可能学会。
柯泉被那公鸭嗓折磨得近乎崩溃,但看樊声一脸思想者的模样,定在那里动也不动,她只好自己动手,但还没碰到翠迪的尾翎,翠迪一蹬腿就飞走了,开始绕着屋顶打转飞,一边飞一边乱叫,把桌面和柜子上的东西扫落不少,柯泉眯起眼睛,盯着翠迪的飞行轨迹,突然朝半空一伸手,羽毛乱飞,翠迪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
樊声这才回过神,看到翠迪被柯泉抓在手里,走到办公桌边,撕下胶带就把翠迪的嘴裹了起来。
“柯泉。”樊声虽然回过神来了,但显然不打算对翠迪施救,而是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盒,“你帮我把这个拿到医院之类的地方,对了,我们不是有个项目是跟国力生物研究所合作的吗,拿过去请他们帮查一下成分。”
柯泉转身把翠迪塞到樊声手里,接过药盒:“你把这玩意儿赶紧带走,你叫我去炸了研究所都行。”
樊声笑了一下,把翠迪放到肩膀上,安抚地摸了摸它,笑容里有种让人发寒的意味:“搞不好它会变成我的恩人。”
“你先回去吧。”陈墨回头对尹承说,声音有些阴沉,“今天谢谢你。”
尹承看一眼哭累了的陈循,又看一眼陈墨,意味不明地笑笑:“我还有一周滞留时间,记得联系我。”
然后他上车离开,陈墨拍拍哥哥的背:“我们回家,哥哥。”
陈循立刻吸吸鼻子,抹一把脸,对弟弟点点头,两人上楼,还没敲门门就打开了,陈爸爸陈妈妈都站在门口。
“我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们,你们俩兄弟翅膀硬了是吧?前后脚翘家,真是……循循?”
陈妈妈的声音突然降下来,陈循有点慌,低着头不敢把脸抬起来。
“循循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啊,忘了这茬。陈循苦恼地想,垂下眼睛都能看到自己通红的鼻尖。他又吸了吸,想说没事我就是感冒了,然后又意识到自己也不能开口说话。
果然不应该这个时候回家。
“妈,没事,哥哥这两天感冒发烧了,鼻涕眼泪流得凶,你们就不要怪他了,他刚退烧。”陈墨倒是撒谎撒得很淡定,话一说完,陈爸陈妈就连忙把人拉进门,又是拿衣服又是倒水,然而当他们发现陈循不能说话以后,又炸了。
“小墨你作为一个医学院的学生竟然不知道发烧容易把脑子烧坏掉不会讲话吗?这哪里是嗓子痛啊,他嗓子都不肿!”陈爸爸观察后吼道。
陈墨心理咯噔一下,连忙掰着哥哥的下巴看了看,确实,陈循病好的差不离,不能说话不应该是嗓子的原因。
“我,哥哥说他嗓子痛所以我就……”
“起开起开。”陈妈妈推开陈墨,给陈循披上外套,“现在就去医院。”
“不可能是烧坏神经的原因,哥哥你再试试发声!”陈墨跟在旁边,急得不行,以他的经验,如果陈循由于发烧损害了脑部的一些神经细胞,和语言能力一起丧失的肯定还有其他能力,而陈循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