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欲 (边路)

靳既颜抬眼。
他有些不想与那双明亮的眼神对视，好似能戳穿人心底最阴暗的念头，他想侧头避过，又觉得自己会像个逃兵一样，于是就不动声色的忍耐着，觉得心里有一股煎熬，将那蠢蠢欲动的不该浮现的念头给强自压抑下去。
他敛下眸，忽然道，“你跟着乔渝，好像变了不少。”
韩放语气泛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靳既颜意味不明道，“只是有点惋惜而已。”
韩放嗤笑，“我可不需要自以为是的人的惋惜。”
韩放呛人永远是一呛一个准，靳既颜被这么一堵，只是脸色微变，却微微一笑，“韩少最近应该过的挺好的吧。”
韩放有些不解的挑眉，就见眼前人挂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眼神落在韩放□□出来的那块脖颈上。
那笑是有些刺眼，那眼神好似富含着什么意思。
韩放敛下那嘲讽，看着他，手一抬。
刨冰就猝不及防的糊了靳既颜一脸。
他：“……”
缓缓伸手抹了把脸。
靳既颜是真没想到，韩放性子一如既往的如此暴烈。
大庭广众之下一言不合就掀盘子什么的，靳既颜有种微妙的庆幸对方没有掀桌子。
甜汁滴滴答答的打在了领口衬衣上，靳既颜还没来得及清理，就看见乔渝神色疑怪的端着刨冰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反射性看向韩放，后者抬眼冲他一笑，玩味恶劣。
靳既颜微微的失神了一霎，就看见乔渝眼也不抬的忽略过他走到韩放身旁。
“给，你要的刨冰。”
靳既颜：“……”
乔渝那眼里的宠溺让靳既颜有些想要怀疑人生。
乔渝转眼朝他看来，那眼里对着韩放的温柔宠溺霎时变成了寒冬腊月，敛下眼唇角笑不变，递过去手帕，“靳少这是怎么了。”
乔渝的指尖是冰冰凉凉的，靳既颜只是道了声误会，就这么含糊了过去，乔渝当下眉眼略抬，转头看向韩放，后者看他的神情不善，活像乔渝敢问出一句话，手上那碗刨冰就要成为他的量身定做。
很好。
他不见了一会工夫，韩放就看他更不顺眼了。
靳既颜已经把脸上收拾干净，只是身上黏糊的紧，那腻人的甜汁也让靳既颜眉头略蹙，他起身依然是那么的翩翩有礼，眼神似是不经意的从韩放身上一掠而过，不紧不慢的对乔渝微笑道：“这与韩少无关，刚才是我出言不逊，抱歉了。”
那后一句是对韩放说得，说完就示意自己先离开一步，身后传来隐隐的交谈声。
“他惹你不开心了？”
乔渝低声问道。
“他是惹我不开心，可我看你更不开心。”韩放冷笑道。
乔渝已经习惯他话里话外夹着刺，半点也没指望他能有温顺下来的时候，听了这话脸色也没变，似乎不管做什么，他对韩放都只有更为喜欢的份，当下只是轻言细语的安抚。
回了家，房间里洗手间的镜子已经被换了面新的，地面也被打扫的干净整洁。
韩放看着若无其事的乔渝，忽然觉得有些微冷。
“牙刷最好三个月换一次，我刚刚去挑了一对的，你说要不要……”乔渝话一停顿，勾起抹笑，“阿放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那笑吟吟的模样纯然无害，韩放看着心里一片发凉，敛下眼轻声道：“都要出去玩了这还买什么。”
乔渝随手放在一边，“先备用好了。”
其实他想跟韩放用一样的。
东西被收拾完善，从头到尾的必须用品都是乔渝一个人收拾，包括剪下韩放新买回来的衣服上的标签，也是他洗好晒完折叠，韩放看着他收拾忽然想起了那张素描画像。
好像从他第二天醒过来就再也没见过了。
机票的时间定在明天上午，为了防止韩放早上起不来，乔渝晚上也不怎么闹腾，给他端杯牛奶吻去他嘴角旁边留下来的残渍，说道：“晚安。”
“晚安。”
乔渝关灯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看过去，后者已经翻身背对着他，乔渝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关了灯看着他的背影，眼里蕴藏着欣喜与满足。
到了机场，一切准备就绪，只是千算万算没料到，韩放他晕机。
虽然也没什么，就是脸色难看了点，但乔渝这个时候能做的只有……
“多喝点热水，这样说不定会好。”
韩放不耐道：“你现在别跟我讲话，我只能听见一千只蚊子在我耳边吵，还有一群星星围在我眼前转。”
乔渝果断去问工作人员有没有治晕机的药，等他拿着水杯跟药片回来的时候，韩放已经睡的昏沉了。
他拿纸巾拂去韩放额上的那层薄汗，动作轻柔的不惊醒他。
一路上韩放都没精打彩，不怎么想搭理乔渝，等到了地方一下飞机，就是火速打车去酒店，洗个痛快而澡然后往床上一趟睡了个昏天黑地。
乔渝刚喊了饭菜，转头就看见韩放睡在床上，心情有些微妙的犹豫要不要叫醒他，那头发还在滴水呢，可是看他睡着的样子又不忍心吵醒。
这实在是个难题。
最后乔渝纠结到韩放睡醒。
果然头疼了。
其实睡了也没多久，也就是饭菜都冰凉了。
韩放瘪着嘴，感受乔渝的手在他头上轻柔的按捏，他喊了声：“我饿。”
乔渝弯腰凑到他眼前问道：“头好点没？还疼吗？”
韩放哼了声胀。
乔渝给他倒了杯水，韩放静默的安静了会儿觉得舒服了点，就看乔渝不知道在收拾些什么，看着要出门的模样。
“反正饭菜都凉了，本来想明天带你去的，这回也刚好。”
韩放眉头一挑。
乔渝先前来过日本几趟，也清楚这边有些什么东西，这边有家店开得挺好的，生意看似清淡，但是服务高档，一笔做下来的收入也是不菲。
他琢磨着就想带韩放过来尝尝口味，只是不清楚他喜不喜欢。
反正每回来这里，他都是在这家店的，久而久之都跟这家店的老板熟识。
店面有着古朴的气息，店老板是一个穿着和服笑容和蔼的男人，这时候都没有客人，空荡荡的显示出了几分的幽静。
韩放看着此情此景，忍不住抬头看着乔渝，乔渝看他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还没等他问出个所以然，后者道：“我有点想吃铜锣烧。”
乔渝想了想，“需不需要给你买个多啦A梦的玩具，这样配着说不定更好。”
韩放觉得言之有理，“让我想想。”
老板看着他们互动完了以后，乔渝就上前跟他打声招呼。
“他是你朋友吗？”
“不。”乔渝轻声道，“他是我爱人。”
老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打量着韩放，他索然无味的撇着唇，眼神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虽然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洒脱，甚至能跟乔渝说上几句，但那眉眼还是染上些许的落寞，只是那落寞若有若无的，容易被忽视，从刚才到现在，他对乔渝似乎都有一种距离感。
表面上很和谐，但很忌讳肢体的碰触。
比如刚刚说着话，乔渝想伸手替他拂去额上的碎发，后者却下意识的往后微仰想要躲过。
虽然动作很微小，但那细节还是被捕捉到了。
乔渝微笑道：“你打量的太仔细了，他会不高兴的。”
老板温声道：“想吃些什么？”
乔渝沉吟着准备点几道自己以前吃过觉得不错的菜，又斟酌着韩放的口味，报了几道菜名，转头去看韩放的时候，后者正看着挂在墙壁上的画若有所思，乔渝走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似没察觉到他僵硬下来的那一瞬间，问道：“在看什么呢。”
“这画有点奇怪。”由于听不懂的对话，只能看着墙壁上的画打发时间的韩放说道，“一团迷雾，看不清楚是什么。”
颜色也是浓重的蓝雾，一团模糊的叫人看不清楚，渲染着古怪的气氛，韩放轻喃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希望。”老板忽然道，看着有些诧异的韩放道，“总得学习不同的语言来接待来自不同地方的客人。”
“说的是。”韩放也忽然一笑，“为什么说这是希望呢？”
“卖给我这副画的是一个不得志的画家。”老板看着那幅画轻声道，“在他眼中希望代表蓝色，他被困在了这微小茫然的希望里，找不到出路，但又鼓励自己迟早有天能够突破这层迷雾，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是嘛。”
天空是蓝色的，希望也是蓝色的。
说话间菜也被端了上来，乔渝刚刚一直沉默的听着他们的谈话，看着韩放夹了块鱼肉，他也顺便给对方舀了碗汤，“好吃吗？你尝尝这汤，味道很好。”
韩放一入口就觉得自己的舌头被征服了，鱼鲜嫩酥滑，他感慨道：“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意犹未尽的让人回味无穷。
“客人要不要试试自己亲手做做？厨师会从旁指导。”
韩放微怔，“这也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老板反问道。
乔渝有些疑惑，他怎么不记得这家店可以让别人随意进出厨房，还外带提供这样的服务项目。
韩放决定那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