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折鸢已经下定决心,只要微生霁不坦白自己就绝不理她。
在这样的冷战中, 比妥协更早到来的是微生霁生病的噩耗。
这天许折鸢在办公室等了一上午都不见微生霁来,跑去人事部一问才知道微生霁请了病假。
在许折鸢的记忆中, 微生霁是那种平日身体很好,一年半载都不会生一次病,可一旦生起病来就十分严重的人。
这几天微生霁的精神确实很不好,只是许折鸢在气头上,拉不下脸去关心她。
她怕自己心软妥协, 之前的坚持就此功亏一篑。
可是在确定微生霁真的生病了的那一刻,许折鸢还是禁不住满心担忧。
当初她会与微生霁相熟正是因为微生霁大病了一场,前前后后病了半个月, 有一周时间都在反反复复地发烧。
后来几年微生霁也病过两回,最严重的那次差点发展成肺炎, 还住院了两天。
那时候正是高考, 微生霁为了考试拖延了两天, 结果考完第二天就彻底倒下了。幸好许折鸢有她家的钥匙, 并且一放假就跑来找她玩, 及时发现将她送去了医院。
一想到微生霁的过往病史, 许折鸢就更担心了, 恨不得立即请假回去探望。
当然,她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这个冲动,一直熬到了下班。
“许姐姐!”
许折鸢火急火燎地打完卡,可就在即将冲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有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方圆?”
“许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许折鸢有些懵——还能去哪里,下班了当然是回家啦——虽然她是要去探望微生霁。
陈方圆看着她疑惑的表情,惊讶道:“你不会是忘了吧?我今天就要离职了,说好请你吃饭的呀!”
“啊……”
许折鸢真的完全忘了,几天前好像确实约过,可她的注意力全在和微生霁的事上,没怎么放心上。
“你可不要推辞,多亏你给我推荐了那家公司,我才能顺利地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是的,许折鸢最后还是帮了曾值的忙。
不过在她看来这是帮陈方圆,一方面陈方圆确实需要一份更有保障的工作,另一方面曾值会被调回总部,她也不用担心曾值会再纠缠陈方圆。
“我没做什么,都是靠你自己。”
许折鸢当时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只以为和微生霁冷战自己肯定没什么事,完全没想到微生霁竟然会生病。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对我的照顾。”陈方圆拉着许折鸢的手,真情实意地道,“本来两家公司离得不远,我还以为我们今后也有机会聚一聚,没想到你现在也要辞职了。这一顿饭我一定要请你,你已经答应就不能推辞了!”
“这……”许折鸢看着陈方圆的真诚的目光,犹豫片刻后最终答应了下来,“好吧,不过不要请太贵的。”
“我知道啦,太贵的我也请不起嘛。”
毕竟是答应陈方圆在先的,许折鸢实在不好拒绝。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和陈方圆的最后一次聚餐了,想起来着实叫人伤感。
这次公司整顿走了不少人,本以为陈方圆和自己肯定会留下,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至于微生霁那边,许折鸢还是狠了狠心。
毕竟现在微生霁不是一个人,外婆肯定不会放任她的病情发展,她吃完饭再去探望也是一样的。
大不了她晚上留宿,反正微生霁外婆都知道她俩的关系了。
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微生霁已经深刻反省,并且愿意坦白——许折鸢希望通过这次探病,让微生霁意识到自己这么生气并不仅仅是因为被欺骗,更是因为看重她。
“你们是要去吃饭吗?”
两人刚走出大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声,许折鸢循声望去,只见曾值正从一辆车的驾驶座里探出脑袋和她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你干吗?”
因为陈方圆的事,曾值与微生霁的关系已经不复从前——至少是曾值对微生霁的态度有了很大改变。
自从总部考察团来过以后,曾值在公司里就不怎么做正事了,听微生霁的意思是他不多久就会调回总部。
大概是由于这些原因,许折鸢最近不怎么能遇到曾值,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不过曾值这番热情的态度,想也知道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陈方圆的。
“我能干吗啊,方圆今天离职,朋友一场我想一起吃个饭。”
“方圆请我吃饭,你连这也要蹭啊?”
许折鸢毫不客气,曾值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我请,我请还不行吗?我不久后也要离开恒悦了,来这里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受到了你们很多的照顾。方圆离职……我有很大责任,就让我请客赔个罪吧。”
许折鸢听着这番耳熟的说辞,心里不禁吐槽曾值约女孩子每次都是请客赔罪,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不过吐槽归吐槽,曾值要赔罪的对象毕竟不是她,许折鸢也只好看向陈方圆等她表态。
“不用啦曾总,”陈方圆微微低着头,目光似是盯着脚尖,“我离职和你没有关系,谢谢你还愿意拿我当朋友。”
许折鸢惊讶地看到了陈方圆眼角的湿润,以及手腕上传来的力道。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方圆不会真的喜欢上了曾值吧?
这个男人有什么好啊,一个大写的绿茶男!
许折鸢忍不住又看了曾值一眼,努力地想从一个直女的角度发掘一下这家伙身上的魅力。
“就算离职的事和我无关,作为朋友我也该为你践行。”
曾值靠在车门上仰望着陈方圆,神情认真语气温和,不见平时对许折鸢的刻薄,倒真多了几分绅士的感觉。
“反正我们都要走了,那些流言蜚语也干扰不到我们了,我们最后再高高兴兴地吃一顿饭,把那些不愉快都忘了吧。”
陈方圆一时没有说话,许折鸢看看她又看看曾值,突然有了这种自己是个大反派的感觉。
怎么搞的,这两人是什么伯牙子期嘛,难道她真的拆散了什么志同道合或者两情相悦的男女?
不,谁让曾值之前和她抢微生霁的啊,这怎么能怪她,她也是怕方圆被人欺骗感情!
“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做冤大头的份上,我们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两人相顾无言,许折鸢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打开车门将陈方圆拉进了后车厢。
“许姐姐……”
陈方圆有些不安地看了许折鸢一眼,许折鸢抓着她的手道:“当然啦,方圆你要是不想和这家伙一块儿吃饭,我们就让他当个司机买个单算了。”
“啊,这样不好。”
陈方圆想也没想地反驳了,曾值听到她这鬼主意,脸顿时拉了下来。
“许折鸢,我忍你很久了,你能不能别老是瞎捣乱?”
“啧啧啧,我们才刚上了贼船你就变脸,方圆啊,我就说这种男人不可靠。”
陈方圆一直知道两人不对付,但也没想到他们能像热油遇水一样,一碰就炸。
“许姐姐,你就少说两句吧。”
“为什么叫我少说,叫他少说才对。”
许折鸢觉得自己真不容易,明明女朋友在生病,还要夹在这两人之间当灯泡。
“你这女人真是——”曾值被她气笑了,口不择言地道,“难怪微生霁要去看心理医生,肯定是被你气的。”
“你说什么?”
“我说难怪——等等,你不知道?”曾值从后视镜里望向许折鸢,带着一丝惊恐,“你可不要说是我说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微生霁去看心理医生?她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你怎么知道她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都说不知道了,”曾值一边启动汽车,一边企图引开话题,“那个你们想吃什么?我预约了一家店,不过你们要是有其他想吃的……”
许折鸢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如果是生理上的病,那顶多不过一个感冒,但如果是心理出问题,那可不知道微生霁要做出什么事来!
“对不起方圆,我要先回去了。”
她想也没想就去开车门,急得曾值直叫:“还在行驶中,还在行驶中,你别开门!”
“你快停车,我要回去看微生霁!”
“啊呀,你现在急有什么用?她都去咨询过好几次了。”
“好几次?她不是今天才去的吗?”
“不是啦,今天我不知道,她是之前就有在做心理咨询。因为这次高管评估材料里附带了体检资料,微生霁没有遮掩,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她知道就有鬼了!
微生霁最近说有事就是去看心理医生了吗?
为什么?是因为性向吗?还是因为那些瞒着她的事?
微生霁在她面前总是一副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模样,所以她就忍不住去依靠微生霁,把所有的难题都交给微生霁,却忘了微生霁也可能有无法排解的心伤。
“你快停车!”
许折鸢想到最近和微生霁的争执与冷战,心里更加难过,陈方圆见她快急哭了,连忙对曾值道:“曾总,你先把许姐姐送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