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要冷敷一下， 否则明天会肿的。”
微生霁轻语浅笑、动作温柔， 可谓无微不至。
许折鸢越是被她这样对待，泪水就越是停不下来。
“微生霁……”
“还哭啊？”
微生霁顺手抱住她， 许折鸢又缩进了她怀里。沙发上的两个巨熊玩偶也紧紧靠在一起， 为两人提供了柔软的支撑。
许折鸢想，自己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微生霁当初究竟有多难过， 因为即使如今微生霁也只是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这样说。
只是每当她想起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心虚、羞愧以及痛苦就占满了心头。
她一开始那么害怕微生霁并不只是因为自己说过“恶心”这样的话语， 而是因为自己所有伤害过她的行为。
孩童与少年人的天真有时候真的非常残酷，只是她那时候真的只是因为太过单纯而没想到这一方面吗？
如果没有想到，那又为什么要吃微生霁和程文欣的醋呢？
许折鸢无数次回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或许早就喜欢上微生霁，只是那时候的她如现在一般狡猾， 只想霸占微生霁的好却不想冒相应的风险，所以刻意不去思考自己对微生霁感情的越界。
许折鸢越是回忆往事，眼泪就掉得越是汹涌， 在真正承认自己的心意之前，那都是一段她想要怀念却不敢碰触的记忆。
“好了， 不哭了。”微生霁轻轻拍着她发颤的背脊， 好笑道， “我现在可是很开心的， 你怎么还越哭越凶了？”
她虽然尽量用了轻松的语气， 但许折鸢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鼻音。
“我就是、就是……难过嘛……”
微生霁越是表现得轻描淡写， 她就越是为微生霁感到心痛。
“不难过了， 都过去了。”
许折鸢吸了吸鼻子，忍着哭腔道：“你不要安慰我了……呜，我承认自己是个混蛋。”
微生霁笑着亲吻她泪湿的眼角：“好吧，如果这样能减少一点你的负罪感。”
微生霁的温柔让许折鸢又是感动又是不解：“你、你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怪我？我一开始见到你，还以为你要回来上演什么复仇戏码，我都害怕死了。”
微生霁被她逗乐了。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小说漫画看多了？”
许折鸢捏着微生霁的衣角，委屈道：“你也不想想自己一开始出场有多恐怖，我完全没料到是你……你还问我、问我那样的话……”
那时候她真的又开心又害怕，开心的是能够再次见到微生霁，害怕的……却不是微生霁会报复自己，而是自己对微生霁来说不再有任何意义。
“哈哈，那你想得深一点儿，如果我现在做的这些也是为了报复你呢？”
许折鸢一听，立即紧张地坐直了身体，无比忐忑地问道：“真的吗？”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她一定会难过死的！
微生霁无奈地把她的脑袋按回自己的肩膀上：“我是神经病吗？为了报复一个六年前的人，还把自己搭进去？”
“可是、可是也不排除你因爱生恨的可能啊。”许折鸢靠着微生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呜，你要真的想报复我，那你就报复吧，我会为过去的自己赎罪的。”
微生霁快被她笑死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挺期待我报复你的？你想让我怎么报复？骗财骗色骗感情吗？”
“才、才没有……”
虽然称不上期待，但许折鸢确实有……想过一点儿微生霁可能“报复”自己的手段。
毕竟微生霁如果时隔六年还回来报复她，那就说明微生霁从没忘记过她。
只是说到骗财骗色骗感情，微生霁又有钱又有色，为了骗她感情付出金钱和**，还不知道是谁被骗、谁吃亏呢。
微生霁好像确实没那么傻。
“你要真那么期待，我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你。”
“都说没有期待了！”许折鸢被她调侃得脸红不已，慢慢忘记了一些悲伤，“我就是、就是想不明白……。”
“很难想明白吗？不就是因为我还喜欢你。”
在此之前微生霁虽然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两人也一直处于心照不宣的状态，但这还是微生霁第一次那么直白地向许折鸢表述自己的感情。
许折鸢心中甜蜜，却仍然追根究底。
“我就是……就是想不明白这点啊！”
都六年了，微生霁为什么还会喜欢她呢？
她觉得微生霁这些年肯定过得很精彩，肯定遇到了很多比她更好的人，肯定有了更好的选择，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她这个又狡猾、又胆小、又伤害过她的人呢？
就是因为不敢奢望微生霁还喜欢她，所以许折鸢一开始宁愿相信微生霁因爱生恨，是回来报复她的。
后来微生霁对她那么好，她甚至以为微生霁已经喜欢上了别人——譬如程文欣。
“感情的事很难说明白，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说服你，不如还是让时间来证明吧。”
许折鸢眼眶通红，又是委屈又是不满：“你就想不出点儿我能让你念念不忘的优点吗？”
“你当然有优点，只不过我喜欢你可不只是因为优点。”
“那是因为什么！”
“嗯……我觉得还是别说比较好。”
“什——”许折鸢听她欲言又止，不禁有些心慌，“微生霁，你不会只是想弥补年少的遗憾吧？等你玩够了，是不是就要抛弃我了？”
“玩够了……”微生霁听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弹了下她的脑门，“你这些年到底都看了些什么书，怎么这么会脑补？”
就很多啊，譬如那种追妻火葬场的文。
只是小说她能知道两个主角的想法，可以看得很愉快，可微生霁这家伙从高中开始就不是感情外露的类型，她有时候真的猜不到微生霁在想什么。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不安。
“你说、你说，你是不是？”
如果微生霁真的恨她，要报复她，她可以接受，可是一想到微生霁会抛弃她，现在这些甜蜜都将消散，她就忍不住悲伤。
之前的纠结她都只是放在心里，现在终于有可以求证的对象，感情便尽情宣泄了出来。
“嗯……”微生霁沉吟着思考，许折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不知道你是指哪种‘玩’，不过不管是哪种我应该都不会‘玩够’吧。”
她咬重了“玩”字，带着一丝促狭。
“我和你说正经的！”
“我也在和你说正经的，”微生霁轻轻抚摸着许折鸢泪湿的脸颊，叹气道，“哪有一交往就开始盘问对象动机的？你难道不觉得这很让人受伤吗？”
“呜——”
“你都知道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了，还怀疑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呃……”
许折鸢捂着心口，确实有点良心痛。
“而且要说被抛弃，还是我更应该害怕吧？我什么都说了，可是你呢？”
微生霁一句句问着，许折鸢越听越是羞愧。
“我、我……”
“比起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你，难道不是更应该我问你吗？而且我也很好奇，你什么时候意识到我喜欢的是你？”
“诶？”
微生霁嘴角含笑，轻轻捧着许折鸢的脸，与她对着额头。
“你说你那时候以为我喜欢的是程文欣，那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的？还有，如果那时候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你就不会说我恶心了吗？”
“当然不会！”许折鸢可以确定，如果那时候知道微生霁喜欢的是自己，她绝对不会这样说，“我才不会说喜欢自己的人恶心呢……呜，那时候我刚失恋，本来还以为你能安慰我……结果你也去喜欢别人了……我真的、真的只是太伤心了，还有陆玮那样……我就脱口而出……”
“原来你那时候就知道陆玮的事了。”
“呜呜，什么叫原来……我是有多迟钝啊，和他暧昧了一年多才知道他喜欢男的，他怎么那样啊！还说什么等毕业再告白，高中要以学习为重。我还认为他好成熟好稳重，原来只是想拿我当柜门！”
许折鸢至今想来都觉得又可气又可悲，一开始对陆玮的心动绝非作假，而且在相处的过程中，她也一直都觉得陆玮人很不错。
那时候她很认真地在考虑和陆玮的恋爱，都打算报同一个学校了，结果就这！
“你也喜欢程文欣，我一下就好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
许折鸢一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伤心委屈，即使只是误会，这个误会所导致的结果也让她失去太多、太多了。
“什么叫我也喜欢程文欣？还不是你自己误会的。”
“那你也不解释解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我好后悔，一直一直找你都找不到。我那时候真的好难过，一想到你就忍不住想哭，把什么初恋、什么陆玮都忘完了。”
“所以说……你是那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我的吗？”微生霁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小心和希冀，“在你心里，我那时候就比陆玮更重要了，对吗？”
许折鸢愣了愣，抬眼看向微生霁，第一次看到了如此不自信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