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冷慕寒看着他又要跪下，既有些不耐烦，又有几分无奈地说道，“你不是来问慕川的身份吗，怎么现在只知道请罪了？”
“属下……”
“你应该还记得家父有一位挚友，姓楚，每年都会带着家人来小聚几次。”
“属下记得。”明杰回答，恍然大悟道：“慕川少爷是楚家那位少爷？”
“没错。”冷慕寒回答，“他小我五岁，也算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他的心性品行我都了解，在我中和亲弟弟没有差别，我信任他。关于他的身份，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算是解了你的疑虑吗？”
“是属下多言了，不该对您的决定妄自揣测。”
“川儿说得对，总该有个可以全心信任与托付的人，细算起来，你跟随我已有十三年了，比我认识阿云还早两年，从动乱到安稳，也只有你是我最放心也最信得过的人了。”
“慕雪小姐和慕川少爷……”
“在我眼中，他们都是孩子。”冷慕寒打断道。
“主人信任，属下……”明杰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顿了半天才接着说道：“感激不尽，必定终生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你今日屡屡顶撞，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见到冷慕寒突然翻脸，明杰赶紧说道：“属下听凭处置。”
“这个地方，去帮我查查。”冷慕寒隔着桌子推过去一张纸，纸上只有一个地名。
“属下遵命，只是，您要查什么？”明杰拿起纸看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California，整整一个洲，总不见得是让他去做人口普查的……
冷慕寒笑了，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可查的，这是慕川被我接来前本打算去的地方，他似乎不愿多言，我也只是好奇而已，随便查查，能查出什么都行，什么都查不出也行。”
“是，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看着明杰离开，冷慕寒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戒指。他并非对楚清岩有疑，只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让他莫名想去探查一番……
另一边，楚清岩已经有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不曾离开训练场了，吃饭睡觉都只在训练场附设的休息室里草草了事，连陪练的人都已经换了五拨，他却丝毫未曾歇过。
“十七分部一切正常，哦对了，那个总管中文实在太烂，跟他说话十句有七句不知所云，十九分部的副总管对你甩手不管稍有不满，你是时候去转一转了，好歹露个面。二十三分部前些天卷进一场小型火拼中，起因是有人走货误入了Instant的地盘，我觉得暂不追究为好，但是还要你或者首领发命令。汇报完了，有何指示啊？”楚冥趁着楚清岩喝水的功夫汇报道。
“就照你说的做吧，我的印章在书房右边的抽屉，书房钥匙找慕寒哥要就好，还有，我下周会去十九分部视察的。十七分部的人中文不好，你就抓紧把法语练好。要不我给你放几个月假，你专心去学法语？”
“好啊！”楚冥迅速地答应下来。
“好什么好！你去放假了，那些多杂七杂八的事不是又落我头上了！”楚清岩白了他一眼，坏笑着说道：“辛苦你了，好好克服一下吧。”
“辛苦的是我，你倒是清闲。”楚冥看着他，虽然口中抱怨着，心里却不禁有些担忧。十几天未见，楚清岩整个人瘦了一圈，连双颊都有些塌陷下去了。
“要不要陪我过过招？”楚清岩笑了笑，瞄了一眼已经累瘫了的几个陪练。
“好！”楚冥稍稍舒动了一下筋骨，示意楚清岩上前。
楚冥知道他的实力，小心应对着，却还是渐渐败下阵来，一边气喘吁吁地揉着差点被楚清岩踢碎的肩膀，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样？”
“我真不敢相信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想到旁边还有别人，楚冥把那个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了下去，“我竟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找不到。”
“不然你以为这些天我真是闲着呢吗？”楚清岩略带得意地笑了笑。
“我觉得你该好好歇歇了。”楚冥说道，看到楚清岩憔悴的样子，心中总隐隐有一丝不安。
“我心里有数。你也替我忙了这么多天，去休息吧。”
楚冥摆了摆手，说道：“走了走了，不对，是属下告退。”
楚清岩哑然失笑，曾经在折荆，他也只当那个D组13号是个死板的杀手，后来发生诸多事情，他发现在楚冥比兰荆堂中大多杀手多了一丝人味，而今，他方才知道楚冥骨子里写着“率性”二字。
“你们也都去休息着吧，这些天辛苦了，慕川谢过。”楚清岩走到陪练面前，颇为真诚地说道。
“二少爷客气了，属下告退。”几个人一同说道。
偌大的训练场，此刻只剩楚清岩一人，他深吸一口气，顿觉胸口血气翻涌，四肢突然虚软，眩晕不止，楚清岩不由得伸手扶着墙，慢慢坐在地上调整气息，几分钟后刚刚平复下来，来不及多想，大声喊道：“不知是何方神圣，在暗处窥视了我三四天，现在连面都不露就要走吗？”
楚清岩屏气凝神，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早就注意到有人在暗处观察他了，那人气息隐藏得极好，连他也只能偶尔捕捉到一丝，他也不确定这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现在主动出声请他出来相见，也是想问问清楚。
寂静了很久，就在楚清岩以为那人不会出来时，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衫的人从训练场的角落里缓缓而出，不远不近地站住，静静地看着他。
见到来人，楚清岩也不由得有些惊讶，赶紧站起来，恭敬地鞠了个躬，说道：“没想到竟是秋漓先生，晚辈失礼了。”
“你方才似乎不太舒服？”
“大概是这几天有些累。”楚清岩不在意的回答，“只听说您的毒术超凡，没想到功夫竟然也这么好，对晚辈可有指点？”
秋漓淡淡一笑，说道：“其实我对武学没什么造诣，只是和你气息同源，所以才不易被人察觉，也正是因为和你气息同源，才能被你察觉。”
见秋漓没打算避讳自己的身份，楚清岩也不打算再装傻，那时在寄风身边，那句“小师妹”他也听得清楚，当即跪下，真诚地说道：“炎落中毒时，师父都束手无策，幸亏有您出手相救，清岩感激万分。”
“别行这么大礼，起来吧。”秋漓扶起他，说道：“师兄之子，我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倒是你，好像带着内伤。”
“清岩也跟着师父修习过医术，对自己的身体还算了解，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秋漓笑起来，一瞬间，脸上诡异的纹身都变得不再那么骇人，波澜无惊的眸中也闪过一道光彩，像是想起什么趣事似的说道：“他自己的医术都不怎么样，还真能教得好你？当年……”说着，突然止住话头，笑容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又变得暗淡，沉默了一会，强行转开了话题，说道：“你的招数套路都不像是他教的，是你刻意为之？”
“是。‘楚清岩’已经死了，自然应该死的干净一些。”
“其实我只是听说过他收了两个弟子，之前从没见过你。但我只看一眼，就知道你师承何人，如果你真的和你师父碰到，他更是可以轻易的分辨出。”
楚清岩心下一惊，他不觉得秋漓是会故弄玄虚的人，说道：“不知是我哪里留下了破绽，恳请您不吝赐教。”
“我刚才已经说过，你自己想想吧。”
楚清岩努力回忆着秋漓刚刚说过的话，恍然大悟般的说道：“气息！您说过我和您气息同源，那么师父应该也是如此。”
“你很聪明。”秋漓微笑了一下，“你的身手在我见过的人中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那天路过看到你，觉得你对自己有些太过严苛，就忍不住多看了几天。”
“师叔笑话了，初到Instant就遇到许多身手在我之上的人，后来倒没见过了，想来可能是慕寒哥的近卫，不会随意走动。”
秋漓微微皱眉，像是在回忆些什么，好像明白了什么，说道：“你跟我来。”
楚清岩跟着秋漓走了很远，四周愈发的僻静无人，他想起雪儿和他提过，秋漓所居之处在Instant总部的边缘上，是一栋独立的屋子，平时除了她常常跟着秋漓学习，也只有冷慕寒偶尔拜访，好像就是在这个方向。
果然走到了一间小屋前，秋漓便推门进去，楚清岩跟着秋漓上了楼，一时间也被眼前的画面稍稍震撼了一下，二楼的几间屋子被打通，三面墙壁都是架子，上面摆满各种各样的玻璃瓶子，里面是不知名的液体，房间里还摆着好几张工作台和几个小炉子，看起来都是配药熬药的用具。他自己也曾在兰荆堂建了一间药房，和这里的规模比起来，大概只能算是小孩子过家家。
空着的那面墙上镶嵌着一个电子键盘，秋漓走过去按下几个数字，紧接着，墙壁上一排排架子竟开始移动起来，等所有架子都不再移动，秋漓走到正对面的墙前面，拿起了正中央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瓶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秋漓问道。
楚清岩摇摇头。
秋漓拿起一个小勺，盛了浅浅的一个勺底，递给他，说道：“试试看。”
楚清岩心中好奇，又相信秋漓不会害他，接过来想也没想的就喝了下去，那一丁点药液刚刚流过他的喉咙，他竟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气，先前的疲惫完全消失了，惊讶道：“这药水是恢复体力的？效果竟然这么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