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臻呆了一下,差点把牙膏挤到手上。这才偏过脸从镜中看了看自己脑后翘起来的呆毛,嘴角抽了抽。
等和臻出来,陆友铭已经把饭菜摆上桌。
“我的衣服?”和臻站在一旁问。
“我送去干洗了。你先吃饭,吃完我给你找套我的先凑合着穿。”
和臻点点头,这才坐下来,“谢谢。”
“别那么客气。”陆友铭夹了些青菜放在他的碗里,和臻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他吃饭的动作很文雅,一看就是有良好的家教,不像陆友铭这样,早就习惯了随心所欲。
一餐饭,两人无言,都心照不宣般不提昨晚的事,陆友铭只是把那当做和臻的醉言醉语,至于和臻到底记不记得,那就不得而知了。
陆友铭很快吃完,对和臻说:“你先慢慢吃,我给你找衣服。”说完就去卧室柜子里扒拉起来,他的衣服和臻穿上肯定要大不少,他准备看看有没有小宁的衣服。
还好,在一堆T恤衫牛仔裤中,他终于找到了一套小宁没带走的西装,但是……看起来有点皱。陆友铭赶紧拉出家里的挂烫机,手脚利索地熨了一遍,才笑嘻嘻地递上去。
好在和臻并没有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很自然地接过来,换上。虽然不是很合身,因为他个子比小宁要高一些,但是也不算很难看,毕竟经过他的一番补救,并不至于让和臻太掉身价。
更何况——和臻那出众的气质,真不是一件旧衣服就能掩得住的。
陆友铭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和臻不明所以地望着他傻笑的脸,嘴角微乎其微地抽了下。
“我送你去公司吗?”陆友铭问他。
和臻想了下,说:“今天周末。”
“哦,对啊!”
“我的车还在LM吧?你方便送我过去吗?”
清晨的酒吧街,安静得近乎苍白。
再次来到LM,陆友铭心情有些复杂,他想到和臻在LM里的种种举动,心里莫名地有些堵闷。
一路上两人并无太多言语,直到和臻取了车,两人站在路边,陆友铭终于没忍住对和臻说道:“和臻,以后……还是不要经常来这种地方了吧?”他想到昨天那群流氓,肯定不会就这样罢手的。
和臻不明所以,挑眉问道:“为什么?”
“如果寂寞的话,可以找个人认真地谈恋爱,何必在这种地方跟那种人……”
和臻像被什么刺到,脸色瞬间冷了起来,他目光锐利地扫了陆友铭一眼。
陆友铭也意识到不太对劲,他不太会说话,这样讲似乎太直白了?他解释道:“作为朋友,不想看着你堕……”他闭了嘴。
和臻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声:“朋友?”
陆友铭面上有点尴尬,摸摸鼻子,对他讨好般地笑:“我是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的。”
和臻似乎冷静下来,面色恢复如常,但并不打算回应陆友铭的话。
陆友铭便继续叨叨着:“LM里面能有什么真感情?你喜欢的那个男孩……也不一定是gay,这样下去你只会越来越空虚的。”
和臻虽然脸色依旧平静,但眸子却亮剑出鞘般闪了一下,他直视着陆友铭的眼睛,平淡简洁地回答:“我知道cheney是直男。我也不喜欢他。”
陆友铭顿时哑口无言。和臻的态度很明显,似乎再说下去就显得自讨没趣了。他闭了嘴站在一旁,把那双不知该往哪儿放的手插入裤子口袋,别开眼盯着脚尖,皮鞋在粗糙的地面上轻微磨蹭了两下,心想——自己根本就不该说这番话。
气氛倏然变得有些尴尬。
和臻也垂着眸子沉默了一会儿,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周身却竖起冷漠的保护层,很明显不打算再与陆友铭有任何交流。他手指摩挲着摁响了手里的电子车钥匙,终于打破这份宁静,他打开车门,语气平淡地陆友铭说道:“陆先生,昨天很感谢你的帮忙。那么,再见。”
“再,再见。”陆友铭就这么看着和臻冷漠地跟他说着再见,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顿觉,自己似乎把事情搞得更糟糕了。
*
接下来几天,陆友铭那小快递公司不知为什么忙的不像样,他本来还寻思着什么时候有空了要去疗养院看沐沐,顺便……偶遇下和臻,道个歉。
但这情况,天天下班都快十一点了,一回家,洗了澡就想睡觉。
这种生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陆友铭躺在床上,身体疲惫头脑却异常清醒。他甚至感到了一丝空虚。跟小宁分开以后,他觉得自己这般拼命挣钱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他现在是孤身一人,说起来也不算缺钱,又不像钟诚还得惦记着娶媳妇养孩子,他出柜的时候就决定了这辈子不可能会结婚生子。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得上是不孝,但是那种有名无实的婚姻,他感觉更加可怕。
不然就把快递点转让出去得了,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这样想着。
有人开门进来,陆友铭起身走出去,打开灯就看到非非背着吉他刚进屋。
“怎么回来了?”陆友铭问。
文非把吉他靠在沙发上,牵强地冲他勾了勾嘴角,“想回来了。”
陆友铭自然看得出来他神情不对劲,上前问道:“谁惹你不开心了?”
非非这才垮下脸,“表哥,我们被刷下来了。”
“什么?”陆友铭不明白。
“就之前跟你说的,GR的海选,我们第二轮就被刷下来了。”
陆友铭顿时想起来非非前几天跟他提过黑猫要去参加一个歌唱比赛,还提醒他这周末播出了记得看。只是,他最近太忙,早把这事儿忘脑后了。
“怎么回事?发挥失常了吗?”陆友铭问。
非非懊恼地往沙发上一坐,抓了抓垂在额前的头发,双手撑着头咬牙切齿地说:“那个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陆友铭心惊,是文锦添?他握住文非有些颤抖的肩膀,问:“你怎么会知道?”
文非这才吐了口气,“原本我也不明白,明明海选播出以后我们人气还很高。但刚刚我哥去酒吧找过我。”
陆友铭这下算是明白了,这俩父子一定又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文非哼了一声:“能有什么?还不是那老一套。他快要出国了,这次想带我一起走。哼,说什么为我好,从小到大都这样,他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文非情绪有些激动,懊恼地踢了踢茶几。陆友铭沉默着没说话,安抚般摸了摸他的头。
过了好一会儿,文非才平静下来,垂下头抚摸着吉他盒子,低声说:“我想唱歌。”
陆友铭坐近了,揽过他的肩,揉了揉他的肩头,“嗯。”
“我想让更多人听到我的歌声。”文非声音大了一些,夹杂着一丝不甘心。
陆友铭没有接话,过了良久才说:“别泄气,会有机会的。”
☆、命运囚徒
第二天,陆友铭就给文正打了个电话,想约他好好谈一下文非的事情。文正似乎很忙,连电话都是助理接的,没有多余的话,只把时间约在次日中午,他大概知道陆友铭为什么找他。
陆友铭一点也弄不懂文锦添的做派,只觉得这个人虚伪得很。外表一派正气,但私底下却也是使尽手段。也是,如他这种性格,才培养出文正这样的儿子,才能让文氏登上巨头之位。
陆友铭挂了电话,一边入库一边跟钟诚闲扯着:“阿诚,哥把这快递点转让你给怎么样?”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了,钟诚也就在意起来,正经问道:“铭哥你是说真的吗?”
“嗯。”陆友铭点头,“反正你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或者再找个合伙人,我相信你行的。”
钟诚停下手里的动作,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行,那我考虑考虑。”
“放心,哥不会让你吃亏的。”陆友铭笑。
“嘿嘿,铭哥我可没这意思。就是能不能问下,为什么突然不想干了?”
陆友铭抬起头,往门外望了望,目光飘得老远,“阿诚,我想继续学医。”
“啥?”钟诚讶异,他和陆友铭算是老乡,一个县城的,自然知道陆知问的大名,当初知道陆友铭的身份时还惊讶了好久,“铭哥你终于改邪归正了?”
陆友铭笑,“什么改邪归正?!说的我跟误入歧途似的。”
“我早就觉得铭哥不该放弃学医的。只是……没敢说。毕竟,你为了小宁哥,才……”
钟诚还想说什么,陆友铭的手机响起来。
他接起来,是干洗店的,催他去取衣服。他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把这茬忘了。他立即答应,下午就去取。
当天下午,陆友铭跟钟诚打个招呼,提早下班了。这不正好是个机会吗?趁着给和臻送衣服,好好道个歉。
*
和臻刚开完一个会议,最近和氏在平湖市新投开了几家日式料理店。
三年前自己一人从日本归国,就是抱着再也不插手和氏的想法,才选择进了文锦添的公司,担任文氏旗下多家酒店的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