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个月的相处时间里,虽然只有每天晚上的一两个小时,但是William发现,他更加了解温俞宁了。
温俞宁喜欢看书,尤其是历史书。William趁他做饭的时候,偷偷翻过。但是他发现,这些历史书好像是用文言文记录的,就算是白话文,他也看得不是很懂。
温俞宁喜欢做菜,尤其是清淡的菜,就算是红烧肉,他也能做得又淡又好吃。但是William的厨艺很烂,为此他还特别上了一档厨房夏令营的节目,在里面呆上一周的时间,学了些皮毛。William知道,自己在做菜的时候,温俞宁总是想开口指正他,但却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做下去。
温俞宁喜欢读剧本,尤其是配角的剧本。这一点让William很疑惑。于是他问了出来,温俞宁回答说:“演配角的时候,就可以演出自己的内心戏了。没人会关注一个配角。”William还是不懂。温俞宁笑着说:“你连戏都不会演,当然不懂了。”
温俞宁喜欢安静。William成了他身边最吵闹的人。
只是不管他们怎么相处,William都一直坚持自己是他弟弟这个身份。这样一来,温俞宁想赶人,却没有了理由。
但是William还是没有找到温俞宁需要的东西。金钱,他有;曝光度,好像他只满足于有戏拍就行了......好像温俞宁无欲无求似的。
飘着诱人香气的红烧排骨搬上了桌,William熟练地取下两双碗筷,摆放在桌子的两端。
William邀功似的地端来了蒸好的米饭:“我做的,就是不一样。”
温俞宁看着一脸笑容的William,忍不住要叹一口气。William明明是个少爷的命,却偏要来他这里做这些家务活。
听潘苏云说,这一个月,卓文清都快被William给气死了。她也为这件事情笑了好久,还叮嘱温俞宁说,千万别赶William走。
温俞宁的小区虽然保密度也挺高,但是William都来了一个月,记者们肯定会拍到不少的蛛丝马迹。
于是这个月关于他俩的绯闻标题就是,《夏知了》男主角秘密同居,牵手迈向幸福生活。
温俞宁当然明白,自己虽然和William还有确定交往关系,但是这种相处模式,不正和夫妻一样么。
“好吃么?”温俞宁看William吃了一块,便问。
“嗯嗯,好粗。”William嘴里包着一大块肉,说话也说不清楚:“嘿嘿。”
温俞宁见William吃得高兴,便把肚子里的话咽下去了。
一直到收拾碗筷,温俞宁都保持沉默。最近学会了察言观色的William自然是注意到了温俞宁情绪上的低落。他也猜到了几分。恐怕一个月,是温俞宁能给予他的最大时限了。
他问:“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温俞宁下意识地答:“没有。”
William继续说:“我知道,就算我以弟弟的身份留在你身边,你也觉得不应该,对吧?”
温俞宁掩盖住自己瞬间变得慌乱的眼神:“William,我......你不要乱想。我是想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要上新电影,到时候,可能不能天天回家了。”
William埋下头,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要赶我走。”
其实他的个子这么高,低下头的时候,反而让人更能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我去收拾东西。”William突然说。
这些天,William偶尔会住在温俞宁这边,带了不少日常用品过来。
温俞宁:“不用,你随时都可以来我这里住。”
William摇摇头,倔强地走进了客房,里面有他的衣服,鞋子。
不一会儿,William便把所有东西收拾在了一个小行李箱里。
刚才碗和锅都还没有洗碗,William把行李箱放到了门口,又折回洗碗台那边去。这一个月,每到他洗碗的时候,他都是用手洗的。
手洗比机器慢许多。他只是想在温俞宁家多呆一会儿。
在这洗碗的十分钟里。两个人都很沉默。房间内除了洗碗的碰撞声,便再无其他。
“洗好了。”William擦干了自己手,走到门边握住推杆:“我走了。”
温俞宁虚靠在墙上,问:“要我送你么?”
William摇头,走了出去。
“砰——”
门被轻轻地关上。
温俞宁走到门边,右手不自觉地摸上了门把。“要转开吗?”温俞宁问自己。
“算了。”温俞宁收回手,将William穿过的拖鞋收到鞋柜里面。然后走回了卧室,打开电视。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William就站在门外,并没有走。
William心里面对温俞宁还抱有一丝希望。他本以为,温俞宁会挽留他,但是这扇门却始终没有打开。
拨通电话:“哥,让蓝正来接我吧。”
卓文清听到William闷闷不乐的声音,嗤笑道:“怎么了?知道死心了?温俞宁混了这么多年,你还玩得过他?”
William怒吼:“Shut your Fu*king mouth!”
卓文清:“知道我为什么放纵你一个月么?因为我知道,你和他长久不了。回来吧,家人始终欢迎你。”
*
“温老师,你又背错词了。”小姚担心地看着明显心不在焉却还要硬撑的温俞宁,出声提醒道:“你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好,要不然,先回家去?”
“又背错了么?”温俞宁低头翻了一遍剧本:“重新来吧。”
“温老师!”
温俞宁抬头看着小姚:“嗯?怎么了?”
“您要是按照这个状态去演戏,会砸了你的招牌的,到时候潘老师又要怪我没看好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别这个样子,我害怕。”
温俞宁放下剧本说:“可是我今天要是回家去了,剧组里面的人会说我耍大牌。”
“就让他们说呗,你现在都这么火了,耍一次大牌又怎样?况且我看你是真的状态不好。就让他们拍别人的戏份嘛,求你了。”
“......好吧。”温俞宁看小姚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便不再坚持。他也觉得,自己今天总是神游天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又忘了刚才想的什么了。
“那我回家。”
“我送你。”小姚摸出温俞宁的车钥匙:“我怕你开车开到沟里去了。”
温俞宁问:“我有那么粗心么?”
“你平常是没有,可现在是特殊时期。”小姚没好气:“William走了这才几天......”
话还没说完,小姚自知失言,赶紧住了口,去看温俞宁的反应,却发现他面上无波,只是不知道,神思又飞到哪里去了。
小姚给潘苏云打了电话,向她报告了温俞宁的情况。潘苏云听后,给导演打电话沟通之后,小姚开着温俞宁的车,把他带回了桥头小区。
正要进门时,温俞宁却接到了一通死亡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一个女人:“喂,请问您是温俞宁温先生吗?”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海城疗养院的院长,刚刚我们得知一个不幸的消息,您的母亲......”
温俞宁捏紧了电话,声调不自觉拉高:“我妈她怎么了?”
“您的母亲温晴,自杀身亡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温俞宁的头顶,让他失去了理智。
“车钥匙给我。”
“啊?”小姚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钥匙!”
“哦,好,好,你别着急。”小姚把包打开,翻来翻去,终于把钥匙找到了。
温俞宁一把抢过钥匙,奔向了停车场,把车开往疗养院方向。
小姚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追了上去:“司机大哥,麻烦您追一下,我怕他出事。”
温俞宁从来都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小姚心想,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了。
“小姑娘,没办法啊,这里是限速路段,会拍照的,到时候违了规。交警分分钟追上来。”
“总之您快些吧!车钱我加三倍!”
*
“院长!我妈在哪儿?”温俞宁红着眼,双手紧紧抓住院长的袖子:“我妈去哪儿了。”
“温先生,你母亲就在她生前的病房里面。你跟我来吧。”
温晴的病房,离管理人员的办公室不远,很快就走到了。
院长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房门。温俞宁瞬间冲了进去。
映入温俞宁模糊眼眶的,是他母亲躺在床上的尸体。
她身着粉裙,双眼闭合,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之上。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到再没有声嘶力竭的吼叫。她的嘴角也挂着满足的微笑。
温俞宁跪在温晴的床边,问:“她是怎么死的。”
“割手腕。右手。”院长答。
温俞宁将温晴的右手翻了过来,只见上面长着一条触目惊心的割痕。就像是死神张开的一条血盆大口,让温俞宁不禁捂住了嘴。
温晴年过半百,但是却看得出她年轻时的风韵,靓丽。她的眼角爬满了痛苦的皱纹,手臂上的肉也松弛不已,但她依旧是个美丽的女人。
温俞宁的模样,大半都传自于她。
这个给了他生命,养育了他十几年,却也痛恨他十几年的女人,带着满腔怨恨和绝望,终于自杀了。
温俞宁抬起颤抖的手,想抚摸她的脸,却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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