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律岑说:“嗯,先不回去。”又说:“陈劲还留在约旦拍摄,他托我带一件东西给胡宁。我过来接你之前打了电话给她,她今天晚上正好请客,也让我们一块过去她家里。”
我一愣,一时没说话。沈律岑是依稀瞥来,说:“抱歉,没有告诉你先决定了。”又说:“别担心,都是你看过的几个朋友。”
我摇了一下头,然而还是忍不住,说:“一定要去吗?”
正好停红灯了。沈律岑沉默了一下,他似乎朝我看来,说:“你不愿意去吗?”
我去看他一眼,保持镇定,说:“也不是,就是你带东西去给她,我想着我不去也不影响。”
沈律岑看着我不说话。我感到一点紧张,在那注视下,内心一切的想法都彷佛无所遁形,突然就难堪,想要躲开——即使他对我这阵子以来心情的挣扎从不清楚。但这时我又隐约期盼他真的能看穿,一了百了。
明明决定见面就问他,想不到一时还是不够勇气。这种情形下,我完全不想应付他的任何一个朋友。虽然那些人都是非常好的,但我去不去,对他们来说应该都是无所谓。 想不到沈律岑说:“嗯,那我们就不要去了。”
我一愣,说:“你,你怎么也不去?不是说要拿东西给……”
沈律岑说:“只是小东西。不然不用我特地拿去给她,也是因为刚好她说请客,又一段时间没见面。”又说:“这不要紧,刚刚我也想起来今天曼纬要去,叫他来带过去也可以。”
我顿了一下,这时突然不知道感觉。我时常忘记堂哥也是他们那群朋友的一个。我怔怔地说:“原来我哥今天会去?”
沈律岑说:“嗯。”
我没说话。这时已经绿灯,沈律岑把车子向前开了,而我看着前面的路,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们之间如果真的有点什么,单独在我面前能够克制,但在一群熟悉的朋友之间那心情总是放松,难免掩饰不好。
以前我不多心,本来也不会朝那方面去想,但现在不一样。我张张嘴,说:“那什么,我觉得还是去吧,你,你已经答应了,临时反悔有点不好。”
沈律岑没回答,不过能感受那目光是依稀投射到我身上。我不去看他,只一劲地说:“刚刚我是有点想不清楚,我也不是非常不想去。”一顿,又说:“对了,我还想起来我也好久没看到我哥了。”
沈律岑很久也不说话。我终于忍不住要看他一眼,他这时才用着刚刚同意不去的口气说:“我知道了,那就去吧。”
前去的一路上谁都不说话。通常也不一定说话,但从不会尴尬,至少关系稳定以后从不曾发生。但其实我这时是非常想和他说点什么,可那种种的想要告诉的心情始终如梗在喉。面对沈律岑的沉默,我感到忐忑,他此刻是怎样的想法,实在猜不到,可说不定他已经很感到我的奇怪。
车子终于在熟悉的花园洋房前停下了。沈律岑将车子熄火,仍不说话。他解下安全带,看看我,说:“到了,下车吧。”
我没说话,只点头。下车后,沈律岑走到我的这边,他伸手过来拉我的手。我一时有点僵了一下,不过没动,仍然让他拉住了手。
沈律岑像是没有察觉到。他是带着我走向那门口,刚要按下门铃,想不到门先打开了,伴随着一句带笑的声音:“我听见停车的声音,就猜是你们到了。”
是堂哥。也是一阵子不见了,他还是那副样子,非常随性似的。他和沈律岑打了招呼,朝我看来,说:“不会叫人了?”
我一顿,说:“哥。”但目光不禁越过他,一时意外。
在堂哥后面不远站着一个男人,是邵明亮。他对我们这里笑了笑,拿着烟的手一抬,大概是打招呼。想不到他今天也来了,又原来他也在国内。
邵明亮看我一眼,和沈律岑笑说:“假如不是胡宁说,都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你放着那边不管,我也不在现场,说不定那里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我听见一怔。而沈律岑是笑笑,没说话。倒是堂哥开口:“你这个一天到晚往国内跑回来的人没资格说他这个,不知道你的人要以为你多想家。”
邵明亮一笑,说:“那你觉得我想的究竟是什么?”
堂哥也一笑,不过没有搭理。他只是掉头和沈律岑说:“丁蓝已经来了。”
沈律岑说:“嗯。”
我倒是愣了一下,不禁去看沈律岑。他察觉到,说:“今天是丁蓝的生日。胡宁请客也是因为她。”又说:“抱歉,刚刚没有说清楚。”
我一顿,说:“没事,也是临时的事。”
堂哥在一旁说:“本来她也没想到能把我们都找来,正好我们都在国内。”
邵明亮这时笑了,说:“是啊,真巧。”
我不禁看了邵明亮一眼。好像注意到,他依稀看来,还是笑。而堂哥和沈律岑都没有接他的这个碴,沈律岑是对堂哥说:“先进去再说话。”
堂哥点头,又指着邵明亮,说:“你要把烟熄了再进去。”
邵明亮说:“我还没有抽完!”却还是到旁边去把烟熄了,跟着我们三人一块进去。
进到客厅,作为女主人的胡宁是坐在沙发上和人说话。看到我们四人,她起身走过来,而堂哥说:“听见车子停下的声音,我开门看,刚好是律岑他们。”
胡宁点头,说:“难怪我没有听见门铃声。”又对堂哥他们说:“倒是要请你们帮忙真是不容易,我走开一下回头找不到你们,原来都溜到外面抽烟了。”
堂哥看看我和沈律岑,耸耸肩。邵明亮倒是回嘴:“宁姐,妳这话不对,我做制片是什么都要插一手没有错,但妳看我像是能修理水管的人吗?”
胡宁刚把眉毛一抬,堂哥马上说:“我去弄好它。”
邵明亮看了堂哥一眼,也去了。胡宁和沈律岑说:“到我这儿不出点力气,还想吃饭。”又说:“别担心,你不用去,你飞了十几个小时很累了,专心当客人。”
我兀自一顿。我都不记得他这次的回来并不是几十分钟的路程,这时是很为我刚刚的态度感到过意不去。
沈律岑这时是笑笑,递出一只纸袋给胡宁。
我也才发现到他的另一手里提了东西,又更发现到那坐在沙发上另外的人是丁蓝。比起一个多月以前,那气色好了很多,然而还是瘦,头发倒是长了一点。她朝着这里看着,嘴角挂着微笑。那目光依稀和我对上了,我一顿,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尴尬。
这时听见胡宁和沈律岑说:“他总是这么急性子,等他回来交给我不就好了。”
沈律岑微笑,说:“他只是要告诉妳,他不论到哪里,妳都是在他心里第一位。”
胡宁笑起来。她朝我看来,点点头,说:“欢迎你来。”
我连忙说:“谢谢妳的邀请。”
胡宁笑笑,让沈律岑和我去沙发那儿。沈律岑看我一眼,拉着我的手一块过去坐下了,正好和丁蓝面对着面。
沈律岑对着丁蓝微笑。丁蓝说:“一阵子不见了,你好吗?”
她说话有点慢,差不多一字一句。沈律岑说:“很好。妳怎么样呢?”
丁蓝说:“很好。”就向我看来。
我礼貌地点头。她只是微笑,没说什么。胡宁重新坐到她身边了,告诉我们:“今天祈东送她过来的,坐了一会儿,到之前才走。”
沈律岑说:“是吗。”
丁蓝没说话,只是看了看胡宁。胡宁便说:“他接了一个高中写作班的事,每周去帮学生上三天课,刚好今天晚上有课。”
她又将丁蓝的生活情况都告诉沈律岑,比如她最近能散步得久一点了,学了什么新的东西打发时间,以及那崔祁东这阵子又开始写剧本;他和丁蓝也搬家了。
丁蓝在这之间的神情一直平静,偶尔像是和沈律岑对上视线便微笑。后来又聊了一会儿,胡宁说要去看看堂哥他们的情形,这才知道原来是厨房水管漏出水了,她临时叫不来修理的人,正好堂哥他们来了,请他们看一看。
倒是胡宁这时也让我一块去帮忙。我一怔,然而做主人这样开口了也不好意思拒绝,何况在这儿面对着丁蓝,气氛实在不太自在,走开也好。沈律岑也没说话。我看看他,就起身和胡宁一块走开了。
在走廊上,胡宁突然说:“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让律岑能单独和阿蓝谈谈。”
其实我也刚刚想到了这个原因。我说:“不要紧。”
胡宁对我笑了笑,过一下子说:“虽然我们几个都是很好的朋友,只是多少有远有近,近一点的是我和阿蓝,以及律岑和曼纬。”一顿,又说:“不说你不知道,在最早的一个时期,我们四个时常一块工作,因此感情特别好。”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点头。
胡宁看看我,说:“和你说一个事,请你别介意,不过也好久的事情,阿蓝喜欢过律岑,不过律岑只把她看成妹妹一样。”又说:“当时他也有交往的人。”
我一顿,点头不语。
胡宁说:“不过阿蓝没有死心。”一笑,又说:“其实从以前她就是比较死心眼的人。律岑换公司后进了娱乐圈开始拍戏,忙起来没日没夜,她自己也忙,还是挪出时间,几乎天天去探班,即使后来律岑已经和一个女朋友在一块了。可能你也知道是谁,这是公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