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我回去……」楚绍河鼓着脸，看起来有些绝望。
「为了我家大门的安危，你还是回他家牺牲一下吧。」萧允维拍拍好友的肩膀，转身就要去开门。
「你以前不会要我牺牲的……」楚绍河装模作样的抓着门板，说：「你有了男朋友就不要朋友了……」
「既然你知道，还不快放手？小心我拿门夹它。」
楚绍河连忙放了手，说何予晋刚刚告诉他，过户大概要五到七个工作天，资料齐全的话，下周一就能送件。
只要房子过了户，当初跟左宣翊签约的毕竟是原屋主不是杨睿华，设计图大概也不用给了吧。
左宣翊点点头，两人送走楚绍河后才异口同声说了句「有这么顺利就好了。」
左宣翊立刻伸手去拍萧允维的额头，许了愿说希望一切顺利。萧允维有些不明所以，摸摸额头也跟着说如果能顺利就好了。
事情当然没这么顺利。
在他们拉起窗帘，关上灯，窝在沙发上看一点也不恐怖的恐怖片时，萧允维的手机铃声大作，强迫两人停止刚开始的亲吻。
打电话来的是杨睿华，说他急着把案子结了，下周五以前要拿到。
被打扰了下一步的萧允维皱着眉头，说：「周五之前太赶，如果杨先生你还要改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左宣翊点点头，想插话却被萧允维摇头示意不要现在说，他闷闷地把没在看的影片按了暂停，独自欣赏男主角被定格在翻白眼的画面。
萧允维讲了好一阵子，暂时敲定周五下午交稿，但杨睿华顶多只能再提一次更改。
「他应该是知道何予晋买了房子的这件事，」萧允维挂断电话，有些不高兴地说：「还跟我敲定每天都要开会确认进度。」
左宣翊同情地看了萧允维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加油。
「接下来几天可能会很忙，」萧允维停顿了一下，直到左宣翊推了推他，才接着说：「有件事我从前几天就在想了，只是找不到适合的时机说。」
「就直接说啊，干嘛还要挑时机？」左宣翊笑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话也要看时机了，我怎么不知道？」
萧允维看了他学长一眼，说：「从我发现我男朋友心情好时说什么都好，肚子饿时说什么都不喜欢的那时候开始。」
「放屁，我哪是那种人！」
「我是在想，」萧允维一把捏住左宣翊的脸颊肉，技术性地阻止他学长继续抗议后，道：「这几天你都是来我家吃完晚餐，聊到快半夜才回家睡。接下来忙，我们可能得在公司吃晚餐接着赶工。」
左宣翊点点头，算是认同。
「这样我们私人相处的时间一定会锐减，所以我想，不如我们同居吧。」萧允维盯着左宣翊的表情，没打算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反应的样子。
他见左宣翊没提出反对，又说：「我本来是想你这样一来一往太累，但又觉得应该给你私人空间。刚好杨睿华这件事挤压到……」
「应该也还好吧，」左宣翊低头看着地板，连眼角余光也没分给萧允维，快速地说：「也就一个礼拜的事。」
萧允维沉默了一会，吐了口气后说：「是没错。那学长有考虑之后的事吗？」
「什么事？」左宣翊抬起头，认真地问。「杨睿华？」
「不是，学长总不会打算一直都是在我家聊到半夜然后回家睡？」萧允维看着他学长游移的目光，心底顿时没了把握。「……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
左宣翊红着脸，说：「如果你是说过夜，偶尔是也可以……」
「学长，」萧允维握着对方的手腕，一字一句慎重道：「我是打算跟你过一辈子的，如果你只打算偶尔在我家过个夜而已，我实在不能接受。」
左宣翊瞪大了眼，傻傻地看着他，像是无法理解萧允维刚刚说了什么。
萧允维舔了舔有些干的嘴角，又问：「还是，学长本来就没打算要跟我一起过日子？」
「也，也不是，」左宣翊想了一会后才又说：「你，你让我想想先……」
萧允维点点头，松了手，起身拉开窗帘，让夕阳晒进原本该是温暖和乐的小套房里。
那天之后，他们并没有停止关心对方。
只是停止了晚上一起肩并着肩聊到半夜，偶尔接吻的日子。
十九坪的户外空间，虽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在一周内收尾，对萧允维而言，并不难。
只是面对同样是本科系毕业的杨睿华，萧允维还是应对的有些吃力，问题已经不仅仅是修改比例尺或者植栽变更这类小问题。
如果不是这人脑子有事，萧允维觉得自己会把对方当个好敌手。
他曾拒绝过杨睿华的要求，认为对方提出的并不可行。可是杨睿华只有笑说如果景桓来做，一定没问题的。你们这些刚接案的，跟景桓比就差多了，没什么实务经验。
他那时梗着一口气不肯服输，熬了两天查了许多数据硬是完成了杨睿华的要求。
后来杨睿华益发不客气，要求也越来越无理，从一开始的更换比例尺，到近期的风格骤改。
室内设计并不是只把东西摆上去，要考虑的还有通风、采光、管线与屋梁等等问题。
改了风格，也不单单是换掉购物车里的东西然后重新排列而已。
萧允维瞪着计算机屏幕上的蓝光，有些愤怒。
好吧，有一部份是迁怒。萧允维拿起震动不已的手机，关掉晚上十点整的闹钟，在心中把自己被迫加班这件事，算在杨睿华头上。
萧允维半是愉悦半是愤怒地想着报复的方法，直到他听见敲门声。
「别一脸失望看着我啊萧允维小朋友，就算不是你学长来找你，你也不用这么失落，」杨楷茵捧着马克杯，噘着嘴笑了一下后说：「我也很难过，等我下班，我男朋友八成已经睡死了呜呜呜。」
萧允维低下头，不想说出那句「至少你们天天见面，下班再累，也能看见对方，陪在对方身边。」
「真冷漠，你都不问问学姊怎么知道你很失望啊？」杨楷茵拉了椅子坐在萧允维对面，啜着咖啡等他回答。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说明一切了吧。」
「对，你脸上写着为什么敲门的是杨楷茵不是我男朋友。」杨楷茵戳了戳计算机屏幕背面，道：「还有啊，老板今天上班时居然恍神了。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只有处理私事才会恍神宛如傻蛋，公事在前的时候他一直很专注的。」
萧允维做了个深呼吸，道：「……不是像傻蛋，他就是傻。」
「你也知道他傻，还不让着他？」杨楷茵摇摇头，又说：「我是不知道你们怎么了，我没问学长。本来我也不该来跟你说这些事，但我希望你清楚，左宣翊就是傻，他处理重要私事的方式一团糟。像是他爸跟他的关系，像是你们好像又吵架了。」
「我同意。」萧允维想了一下，补充道：「虽然有进步但还是一团糟。」
杨楷茵点点头，正要说什么时，萧允维却先开了口。
「我前几天跟学长要求同居，学长说他要再想想，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萧允维看着杨楷茵错愕张着嘴的模样，原本藏在心里不想分享的事情，就这么顺畅地说了出来。
「可能妳会觉得我跟学长还不算熟，才交往就准备同居很奇怪，可是我已经认定他了，尽管他有许多对我而言算很糟糕的习惯。我知道他回到家就乱扔外套，边吃东西边看电视，把花椰菜掉在沙发上后偷偷捡起来，还以为我没发现。」
杨楷茵点点头，补了一个「听说他家本来有地毯，结果他看个鬼片把可乐全洒在地毯上，报废了一块纯白长毛地毯。」
「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磨合，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相处。」萧允维低着头，解开屏幕锁，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芝加哥街景照，叹口气道：「可是学长想的跟我不一样。」
「你跟我讲没用，跟他讲啊。」杨楷茵耸耸肩，「你知道症结，他可是打结了。他今天还偷偷摸摸问我同居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吗。」
「学姊怎么跟他说的？」
「我骗他说在家要穿得整整齐齐，也不能洗完澡脱光看电视哈哈大笑，他一脸备受冲击的样子。」杨楷茵吐吐舌，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了同居这么困扰，要是知道的话，就不骗他了。」
萧允维没忍住笑，他也不用多想，就能在脑中揣摩出他学长受到冲击的表情。
那很傻，也很可爱。
他的学长在专业上争强好胜、专注执着且博览群书。
但在日常生活里，却有许多小事能引起学长的讶异与赞叹，那些被学长遗忘的琐事，总能被学长活成一种惊喜，或惊吓。
他的学长把所有耐心跟执着都放在专业上，于是生活方式是超乎常人的散漫。
萧允维想着，觉得自己好像要想通了什么，却又绕不过去，得不到解答。
「别又那张脸，」杨楷茵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朝外指了指，「与其闷着自己钻牛角尖，不如跟对方沟通。这是学姊跟男友同居多年的经验谈，平常是要收费才说的，不过看在你们两个一个傻一个笨的份上，就不收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