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鸢见状,终于把视线放在了一直被他忽略掉的林江天身上,他皱了皱眉:“我说,你们两个早认识的?”傅景明只喝没颜色的清水这种怪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示,有点像是弱点一样,连他也是无意中知道的。在联谊会上可没有清水,未成年人不许喝酒,但饮料总是少不了的,特地去倒来一杯清水的举动,只能说林江天这个人很熟悉傅景明。
傅景明没有隐瞒:“江天是我表弟。”
林江天撇嘴:“我只比你晚出生一天而已!”
“……”难怪长得那么像。何飞鸢为自己之前的猜想捏了一把冷汗,真是一不小心把别人的关系乱伦了。
林江天好奇问何飞鸢:“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你也知道景明不喜欢喝有颜色的水?”
何飞鸢懒懒的回答:“我之前每次递饮料给他,他都顿上几秒才接,这还看不出来才怪。”话刚说完,他回味了一下林江天的问话,觉得个中颇有深意,于是瞥了眼傅景明,用三秒钟做了个决定——打发他出去给自己买咖啡。
傅景明对他向来十分听从,没半点疑问,乖乖起身出去。
何飞鸢见他出门,便朝林江天勾了勾手指:“来,八卦一下。”
林江天疑惑的看他了一会,随即醒悟过来,特别正义的摆手:“何师兄,这样打探别人的隐私是不好的。”
何飞鸢屈指弹了弹桌上那杯清水的玻璃杯身,杯中的水微微漾开一圈水纹,他说道:“其实我问傅景明,他肯定也会答我。但你既然熟悉他,你觉得我直接问他好,还是问你合适?”
林江天愣了片刻,旋即明白何飞鸢的意思,他原先以为傅景明只是看中何飞鸢的仗义,现在想想恐怕是因为何飞鸢这种不动声色的体贴。于是对何飞鸢的好感蹭蹭的往上涨,并且迅速与何飞鸢统一了战线,跟他解释道:“傅家三少爷傅启明你知道吧?那家伙就是个王八蛋,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也不过七八岁,正好是傅家的老爷子大寿,我跟家里人一起去做客。寿宴上小孩子都喝饮料,景明的那杯可乐被傅启明加了料,可乐本来颜色就深,加料也看不出,景明喝了之后上吐下泻差点休克。”
“咚”的一声,何飞鸢手中的玻璃杯掉落在地毯上,让他猛地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地毯上濡湿了一滩水渍,他弯腰捡起玻璃杯,想了想当时自己的反应,大概也就是怒其不争,恨不得好好教育他一番。如今再回头看,傅景明哪里是“不争”,完全是学越王勾践忍辱负重,最后来个绝地大反杀啊。听说那个傅启明被整得到现在晚上睡觉也不敢关灯,阴影之深,可见傅景明当初报复是半点没留情。
何飞鸢越想越觉得傅景明实在难以对付,想得头都有点痛,干脆拉上窗帘睡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届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二天上午,何飞鸢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林江天打过去的夺命连环CALL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敢直接动用特权进屋。
他在屋门口转来转去,急得想挠门,冷不防瞥见始作俑者傅景明居然还悠哉悠哉的倚在走廊栏杆上,一脸淡定的看楼下风景,顿时冲过去,哀怨的看着他:“傅某人,你好意思么你,要不是你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套我的话,我至于现在被二哥冷处理?你居然还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摆出来,简直没人性啊!”
傅景明勾了勾唇,说道:“以我对飞鸢的了解,你最多再等十五分钟,他就出来了。他对亲近的人是绝对狠不下心的。”
林江天闻言,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了傅景明一番,蹦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长情如你,也算是世间罕有了。”尔后又加了句,“不过依我看,多半是病得不轻。”
傅景明不知想到了什么,颇有深意的看他一眼:“彼此彼此。”
林江天识趣的闭上嘴,彼此太过熟悉对方的黑历史,真不是件好事。
果真如傅景明所言,林江天在何飞鸢房门口蹲了十来分钟,终于听到开门声。
何飞鸢居高临下看着他,挑了挑眉:“走吧。”
林江天得令,马上进入导游角色,领他们到私人车库,开出自认十分低调的金色保时捷——保时捷对他而言确实够低调了,问题是金光闪闪的颜色可一点也不低调。车子一开出来,站在车库门口等候的何飞鸢就默默的移开了视线,看太久,伤眼。
“去哪里?”上车时傅景明被何飞鸢撵到副驾驶座,无奈的系好安全带,侧过头问导游林。
“我买了个山庄,嘿嘿,上个月刚下手,带你们去瞧瞧。”林江天乐滋滋的说,接着开始天花乱坠的介绍起他的豪华山庄。
傅景明从后视镜默默的看着坐在后排位子的何飞鸢,对方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斜靠着坐,也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看窗外的风景。他仗着何飞鸢对他未尽的情谊,寸寸逼近,其实最终结果会如何,他也没有把握,但他想争取的,从未放手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体叫喧罢工,病了一场,每天吃了药都是昏昏沉沉的,这两天才稍微缓过来,深深体会到健康的重要性,诸位不要熬夜,多多运动,切记切记!
☆、09
林江天的山庄在离岛区,山庄里早已安排管家佣人打点,他们三人到达山庄正是午餐时分,享受了一顿私家美食后才正式参观。这座山庄远离城市喧嚣,站在山庄的草坪上,放眼望去,依山靠海,风景美不胜收。
当然,最让何飞鸢觉得眼前一亮的是游泳池,池水碧蓝,与海天一色,乍眼看去,就像连接着大海,一片无垠。在酷暑中看到这个设计堪称顶尖的游泳池,简直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作为东道主,林江天自然早有准备:“更衣室在这边,二哥,你要不要换衣服下去游一圈?”
何飞鸢正欲答应,忽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眼一直像只金毛犬跟在他身侧的傅景明。不是他多想,而是傅景明除了那次被他推下泳池之外,从来没有在他面前下过水。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又浮现出傅景明曾经伤痕累累的背脊。
时刻关注着他的傅景明自然察觉到他的视线,只这么一眼,就明白过来,他低头轻笑了一声,飞鸢啊飞鸢,就是因为你这样,所以我才无法对你放手啊!继而说道:“我想起高一秋游的时候,在游泳馆里,大家起哄要玩游泳接力,让我下水,是你特地过来故意转移话题拉走了我。”
林江天在旁搭腔:“啊,我也记得那件事。个个以为你是旱鸭子,想戏弄你来着。结果让二哥英雄救美了。”
何飞鸢怔了怔,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墨镜:“陈年旧事,我哪里还记得。”实际上,他记得非常清楚——
当时的秋游是高一高二的学生一起出动的,他本来就在同年级里面很有人缘,出来玩当然是无暇顾及傅景明的。只是当时泳池的动静比较大,男孩子嘛,青春期都喜欢起哄,他正好也在泳池附近。听到另一头的骚动,他循声望去,正好瞧见傅景明被推搡着下水,彼时傅景明即使在暑假期间突然拔高,但毕竟尚未长开,瘦高的身量带着少年人的柔弱。傅景明那时的头发还没有染,清爽的乌黑短发柔顺的贴着秀丽冷冽的脸部轮廓,光是微笑就已经足够引人注目。明明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何飞鸢却恍惚看到对方黑沉沉的眼眸一直盯着他,他那一刻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居然大步走了过去替他解围,还顺手牵走了他。
郑东当时还笑他动作十分霸气,活脱脱英雄救美,简直要闪瞎了他的眼睛。
何飞鸢事后回想,坚称自己是老大情结作祟,看到小弟有难,自然是挺身而出。
最终下水游泳的也就只有何飞鸢跟林江天,傅景明抱着相机拍照去了。何飞鸢游了几圈后靠在泳池边上看日落,瑰丽的霞光铺在海平面上,既美丽又壮观。
林江天游了过来,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赞?”
何飞鸢难得称赞:“确实不错。”他的眼眸里映着热烈的晚霞,思绪却已不知飞到何处,脑海里的净是比晚霞还要灿烂几分的某个人染的金色长发。
有傅景明在,何飞鸢也不想在M城再呆下去,于是住了一晚林江天的私人山庄之后,隔天上午就飞回了H市。
好在回到H市后,傅景明的摄影团队也从美国飞了过来,他忙着安排国内的工作问题,何飞鸢终于得了片刻自由,不用动不动就对上令人他心烦的脸。
紧接着学校开学,何飞鸢身为人民教师,比学生还要不情愿的滚去学校上课。何飞鸢除了担任病理学教学,还负责科研和临床外科病理检验的工作,工作量可不轻,寒暑假也时常有科研工作要开展。但总的来说,比起全年无休的自家老哥何文州,他还是轻松很多的。他当年选择学医,吓到了不少人,后来直接攻读病理解剖学研究生,直至留校担任教师,这一条路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得知他所攻读的是病理解剖,又微妙的感到有几分合情合理。
不过更让人跌破眼镜的应该是邓敏如,谁能想到派对狂人邓敏如竟会是何飞鸢的师姐,而且也同样留校任教,只不过邓敏如担任的是药理学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