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唯耸耸肩,手上依旧在玩盒子,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你要是上一次台,就会知道,舞台上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台下。”
邱泽觉得膝盖中了一箭,气不过抬起脚就往花唯脚上踩,花唯虽然玩着手上的盒子,却轻松地抬起脚躲过了邱泽的暗算,不紧不慢安慰道:“不过你举的灯牌,他应该能看见。”
“那当然!你没看到我那个灯牌做得多威武雄壮!”邱泽说着伸手比划,还碰到了花唯拿着盒子的左手,花唯手没有拿住,盒子从手上滑了下来,还好花唯眼疾手快,在盒子落地前用右手接住,直起身来的时候,看到了之前在门口看到的男孩子,坐在新娘亲属区域,正低着头玩手机,能清楚地看到他头顶的两个旋。
一定是个犟脾气。花唯想。
此刻,韦卿霏正被韦鸿洲牵着走向花裕,在婚礼进行曲中,配合着司仪矫情的演说词,前排还有泪洒现场的做作亲戚,真是浮夸得不行,相比之下,竟觉得司仪平时主持的那档烂俗的综艺节目好看多了,要不是一会儿有好戏,花唯真是一秒钟都不能忍。
花唯关上手上的婚戒盒子,伸手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十三分。
韦鸿洲郑重地把韦卿霏交到了花裕手上,如此感人肺腑的场景,韦卿霏脸上还敬业地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媒体的闪光灯下,一张张都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下一个流程到自己了,花唯朝邱泽伸出手,邱泽递上托盘,花唯认真地把两个装着婚戒的小盒子放在托盘上,像用游标卡尺那样精确的左右上下完全对称,看得邱泽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花唯端着托盘走上舞台,就要交换戒指了,花裕和韦卿霏分别拿着对方的戒指,等着听完司仪那套老套的说辞后互道愿意,然后给对方戴上戒指。
花裕望着韦卿霏,她太美,没有一点点瑕疵的美,他就要得到她了,即使她曾经不情愿,即使自己曾经也为了成全她的不情愿,而表示自己不情愿,可是终究敌不过父辈的强硬,竟如了自己的愿,只是这份幸运来得有点让人忐忑不安。
就在一瞬间,花裕用余光瞄到了,在自己身边端着托盘的花唯,嘴角勾起了一个有几分诡谲的笑容,下一秒,这个安静的、等待着韦卿霏说出“我愿意”的空间,突然响起了一个有些刺耳的男声:“霏霏!你不能嫁给他!”
花裕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花园另一端的男人,扫了一眼,场下一片哗然,但是场面还在能够控制的情况之下,该说是幸运吗,他竟然是个日本人,他说的话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听不懂的,大家只是有些好奇这个日本男人的来头。
那个男人一步步朝舞台走来,摇着头,继续对韦卿霏说:“霏霏,你不能嫁给他。”
花裕转过头看韦卿霏,她脸上的失神只有一瞬间,然后立刻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歪着脑袋看着那个日本男人,转过头望向花裕摇头:“我不认识他。”
花裕倒抽了一口凉气,转过头看花唯,花唯一脸的惊愕,但是即使如此,花裕也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光,惊愕中更多的是惊喜,他的眼睛在笑。
日本男人一步步走近,锲而不舍地诉说着对韦卿霏的痴情:“你说过你会和我走,我们一起去富士山看雪,去箱根泡温泉,去武道馆看演唱会,你说你会和我去日本的,我们生两个孩子,哥哥和妹妹,哥哥学空手道,妹妹弹钢琴……”
能够看到,那个演技超群的韦卿霏的情绪在走向崩溃,她的眼神逐渐失焦,泪水在眼眶打转,太明显,他就是韦卿霏口中的,她的爱人。
是花唯,是花唯把她的爱人带到现场来,花唯已经提醒过自己了,他果然不会安分守己地看着自己结婚,自己应该一早就料到。花裕咬着牙有些懊恼地吸了口气,瞪了花唯一眼,花唯也感受到了花裕的目光,从日本男人身上把目光收回来,望向花裕,茫然地耸了耸肩。
韦卿霏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神里竟然有怒火,她望着花裕,有些艰难地抽了两口气,努力想要抑制自己的情绪。
你要得到我,我便让你得到我。
你让我陪你把这出戏演好,我含着眼泪、忍着心疼也陪你笑得怡然大方。
这样你还觉得不够吗?
你想看到什么,让我当着我最爱的人,装作不认识他,然后在他的面前,对你说“我愿意”?
你那张好看的脸下面,藏着的,就是这样恶毒的心思吗?
花裕转过身叫安保:“把扰乱秩序的人轰出去。”
几个安保一拥而上,日本男人还在挣扎着,歇斯底里。
看着男人被安保押着就要消失在视线范围里,花唯突然叫道:“停下!”
安保停止动作,花唯从舞台上跳下来,把手上的托盘给邱泽,朝那人走去,花裕在身后有些生气:“唯唯!你要干什么!”
花唯转过头对花裕露出了个童叟无欺的笑容:“哥,你别担心,我来处理。”
花唯朝那个日本男人走去,余光瞄到那个一直低头玩手机的男孩子正一脸断线的表情,但明明白白,他的脸上有两行泪水,他,为什么哭了?
花唯用日语问日本男人:“你是谁?”
“弘志。”
“弘志先生,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破坏我哥哥和嫂子的婚礼?”花唯轻轻推开安保,礼貌地询问弘志,可还没有等弘志回答,花唯便一拳朝他的肚子打去,弘志立刻倒地。
周围几个目睹了过程的女宾客失声尖叫起来,花唯把弘志从地上拉起来,脸上依旧带着好看又明媚的笑容:“我嫂子说她不认识你,那你是来干嘛的呢?”
花唯反掰着弘志的手,弘志吃痛惊叫起来,花唯缓缓发力,只要没人制止,不出十秒弘志的手就会被自己卸掉。弘志被这种缓慢的疼痛折磨着,惊叫声一刻不停,这下台上的韦卿霏忍不了了,她尖叫着朝花唯喊道:“你放开他!”
韦卿霏提着婚纱跑下来,抓过花唯就是一巴掌扇过去,正想要扇第二个巴掌的时候,花裕却一把抓住了韦卿霏的手腕,然后转过头对花唯说:“唯唯,别闹,虽然不是我们的客人,但是也应该以礼相待,让安保把他送出去吧。”
花唯此刻一脸懵懂的表情,可是嘴里明明白白,却是用日语对韦卿霏说:“嫂子,你,心疼了?”
韦卿霏怔了一下,开始大口的喘气,用德语问花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裕闭上眼,再睁开,没有解释,只是道:“抱歉……你现在,要后悔吗?”
韦卿霏觉得天旋地转,他一直在向自己强调,自己可以后悔,他想要娶自己,却害怕娶自己,他假装是被形势所迫娶自己,但是也有形势迫使他想要不娶自己,这个花裕,在矛盾着、挣扎着,一点也不比自己好受。恍然大悟,转过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的花唯,大家的目的既然都是一样的,为了让彼此不好过,那自己怎么可以遂了任何人的愿呢?
于是韦卿霏露出了一个美得让人窒息的笑容,看着嘴角抽搐了两下的花唯,道:“为什么要呢?”
婚礼继续举行,虽然发生了这出闹剧,但是按照花韦两家的势力,即使有众多媒体在场,要压下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明天见报的一定是这个婚礼多么和谐,这对新人多么美满。
仪式结束,花裕和韦卿霏去换衣服准备敬酒,花唯和邱泽坐在休息室外面的沙发上,邱泽问花唯:“刚那日本人说的什么?你和那日本人又说的什么?”
花唯做出努力回想状,说:“他说,他喜欢我嫂子,没有我嫂子活不下去,然后我就生气了啊,我嫂子又不认识他,哪里来的神经病啊,就没忍住揍了他一拳。”
“那你嫂子为什么扇你耳光啊?”邱泽一脸不理解。
“哎,女孩子嘛,一辈子就这一场婚礼,要是我把她婚礼搅黄了怎么办啊,当然就急了。”花唯耸了耸肩,揉了揉自己的脸,“不过我说,我嫂子手也太软了,老实说我还真的有点怨恨我哥把她拉住了没让她扇我第二巴掌。”
邱泽震了一下,哪里来的变态狂啊,看着花唯一脸享受的笑容,邱泽又打了个寒颤。
休息室的门打开了,花裕和韦卿霏从里面走了出来,花裕穿着中山装,比起西装竟然更加挺拔英俊,韦卿霏穿着金边红色、用金线手工绣制着百鸟朝凤图案的旗袍,她看到花唯,加快脚步走上来,握住花唯的手:“唯唯,刚才是我不对,我一时情急,对不起……”
看着韦卿霏真挚的目光,花唯赶紧打哈哈:“哪儿啊,嫂子打得对,我太没分寸了,该打的,我刚还在跟阿泽说,嫂子该再扇我一巴掌呢!”
“唯唯,别皮。”花裕的态度明显没有之前好,他叮嘱花唯:“一会儿敬酒的时候好好的,别再给我生事!”
晚宴结束后,花裕已经有些醉了,一回休息室就往沙发上倒,问助理:“唯唯呢?”
“十五分钟前带着莫子希去38楼的总统套房了……”助理话还没有说完,花裕就大发雷霆,把桌上的东西都掀到地上,咆哮道:“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