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唯的破坏面积,是最多以个人为中心辐散开,关系不超过两个人的一个小型圈子,花唯喜欢戳人要害,却不喜欢伤及无辜,他是一个攻击讲究效率的人。而花裕不同,他可以无差别,不计后果地破坏掉一切,以这个人为中心,和他有关系的一切人和事,都不放过——逃不过,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无能。
这才是强者的逻辑,花唯始终还是太仁慈了一点。
花裕看到韦卿霏的第一眼是爱上了的,原因很简单,她长得好看,而且她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目中无人高高在上,却故意退让一步以下位者的姿态和你对话,话语中却是不容你拒绝的傲慢。
有趣。实在是太像了,和他的宝贝。
花裕是准备放过她的,毕竟她像花唯,就已经成为花裕愿意满足她一切条件的原因了。可是她父亲好像很急切地想要把她嫁入花家,三番五次约见花茂堂,双方父母强行敲定了婚事。
花裕最终还是和韦卿霏结婚了。
婚礼上花唯果然出手了,花裕坐在休息室里喝了口香槟,叹了口气,连自己的婚礼也想捣乱,这个小混球,是不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过,他开心就好。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扭曲了,他在背后使坏的同时会在表面维持以往的平和,而花裕要干的,就是配合他演出惊慌失措后强装镇定的模样,他喜欢看自己这样,气到想杀人却舍不得对他发脾气,很任性|吧?那也是自己惯的呀。
之后的事情突然就变得让花裕惊喜起来,花唯对自己这个老婆很感兴趣,而自己这个老婆也没辜负自己,竟然愿意陪花唯玩儿。
他找到了一个新的玩具,起码能够激起他短暂的兴趣——这对花裕而言,已经是这个婚姻的意外之喜了。
毕竟,他总是只跟自己作对,玩儿久了,也会腻的。
能够让花唯产生兴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无论怎样声色犬马地活着,酒池肉林,可却没有一样能激起他的兴趣。
他的抑郁症很严重,严重到他会无意识地就割腕了。
花裕去见花唯的心理医生,那是个瘦削的男人,花裕向来是个先礼后兵的人,礼貌地讲明了来意,也遭到了心理医生礼貌的拒绝。
讲道理,为病人保守秘密的确是一个心理医生的基本职业素养。
花裕表示了对他职业素养的肯定,进入了下一个环节。花裕面带微笑,对他说:“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也可以让你永远都说不出来。”
心理医生就笑起来,说:“你们不愧是兄弟,威胁人的方式如出一辙。”
当然如出一辙。
整个花唯就是自己按照心中最理想的状态捏出来的宝贝啊。
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偏了呢?
花裕很苦恼,能够控制他的言行,可是,控制不了他的心。
花裕给他了一切,所有花裕觉得好的,所有花裕以为他想要的,所有他向花裕表达过他想要的,花裕都统统给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只要他开心,他手上的刀子纵是捅在自己身上,也甘之如饴。
花裕一直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无论花唯把事情闹到多大,只要在自己可控制的范围内,都任由他去,可有一天,当花裕回过神,发现一切已经在向一个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去了。
花裕快刀斩乱麻把韦卿霏放出了国,不可以再把她留在花唯的身边,她会伤害他。
可是花裕没想到,自己的威胁并没有用,她在离开之前耍了最后一个小聪明,杀伤力超过她之前所做的一切的总和。
一切又瞬间逆转,他的宝贝又开始摧毁,不是摧毁周围的任何人和事物,而是安静地自我毁灭,他从假装平静到强撑着维持平静到最后的歇斯底里,花裕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错了。
自己错了。
一开始就不该去干涉他,他有他的人生,他不该活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
自己明明是想保护他,为什么最后却成为了给他最大伤害的人?
自己明明,给了他最好的啊。
那一刻花裕才明白,即使给了他全世界的香蕉也没用,他想要的,只是一个苹果。
自己错误的用力过猛,给他带来的,只有伤害。
自己太自以为是,以为掌控住一切就能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可是,这是错的啊。
花裕看着他的宝贝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花裕抓着医生的衣领气急败坏地问道:“他为什么还不醒!”
医生只是摇摇头,说:“我们无能为力,是他自己不想醒。”
花裕在那一刻是感到绝望了,他掌控着一切,现在却没法唤醒一个不愿醒来的人。
花裕坐在去银海酒店的车上,给花唯打了通电话,花唯说他也准备出门了。
花裕挂断电话,不自觉地笑了。
他现在很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爱人,有信得过的朋友,不再去算计别人,不再去管其他人的事。
他终于回到了正轨,来之不易。
一定要,守住这份安宁,要保护好他,保护他的世界完整不再被任何人入侵,哪怕那个入侵者是自己,也要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
花裕走进银海酒店,刚进大堂,后面就撞了个人上来,花裕转过身看他,他也抬起头看到了花裕,顿了两秒,抓起花裕的手就往墙上靠。
这年头,碰瓷的的确有所耳闻,骗壁咚的倒是闻所未闻啊。
他躲在花裕的怀里,喘着粗气,眼神四处游离,花裕皱了皱眉看他,很快就有几个人跟着冲了进来,花裕也听到了脚步声。他赶紧又往花裕怀里缩了缩,小声地说:“快!快挡挡我!”
花裕叹了口气,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侧了侧身,把他圈进了怀里。
待脚步声离去,花裕才松开手,那人松了口气,说:“谢谢你啊,你我萍水相逢,你却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大恩大德,有空我会报的。”
花裕有点想笑,对他眨了眨眼睛,他这才说:“我叫温弋,你叫什么,既然说了要报,我还是走个形式问个你的名字吧。”
怎么会有人说话这么直啊?
花裕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说:“我叫花裕。”
温弋点了点头,说:“好的吧,我记住了,后会有期。”
他刚转身,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男声:“温弋!你给我站住!”
温弋吓得浑身一震,站在原地就不敢动了,花裕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温恕。
温恕也看到了花裕,立刻收起了盛怒的表情,说:“花总你好。”
花裕也笑了笑,说:“温总好。”
温恕跟花裕打完招呼继续训温弋:“温弋!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温弋回过神来,突然回过身来挽住花裕的胳膊,大声地说:“我来接我男朋友啊!他就是我男朋友,他叫花……花……”
花裕小声地提醒他:“裕。”
什么嘛,才几秒啊,就把自己的名字忘了,敢情说要报答自己是骗人的呢?
温弋才理直气壮的说:“对,花裕!温恕!你看到了!我有男朋友了!我是不会去跟你去见那个什么……”
温弋话还没说完,温恕怒发冲冠,朝温弋吼道:“温弋!你在发什么疯!”
温弋被温恕吓得一抖,抱着花裕的手不自觉的更用力了,温弋怕兮兮地向花裕求救:“你快说句话啊!”
花裕挑了挑眉毛,问温弋:“我说什么?”
温弋闭上眼抽了口气,睁开眼对花裕挤眉弄眼一番,花裕才平静地说:“我已经,结婚了。”
温弋吓得手一抖就甩开了花裕的胳膊,花裕抬起左手,握拳挡住嘴轻咳了一声,温弋就看到了他手指上的戒指。
温弋转过头看温恕,温恕眼睛都气红了,难怪他要生气啊,比起找了个配不上温家的男朋友,找了个已经结婚了的更上不了台面,天啊。
温弋咬了咬牙,抬起手一巴掌往花裕脸上扇去,一声脆响,整个大堂轰然安静了。
温弋气势汹汹地骂道:“花裕!想不到你是个这样的人!你说你爱我!你说你要和我结婚的!你!你这个负心汉!”
花裕目瞪口呆,他这演技,新视界不签他一大损失啊。
温恕显然也被骗过去了,怔怔地看着花裕,气得浑身都在抖,却敢怒不敢言。
温弋戏瘾上来了,眼泪就跟着流了出来,顺势抬起手又要一巴掌扇过去,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花裕转过头,就看到花唯面带微笑地抓着温弋的手腕,声音礼貌:“小朋友,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温弋突然狂叫起来,花裕当然知道花唯手指在暗暗用力,他的宝贝十六岁一个人单挑五个大汉,一个脑震荡,三个被他卸了膀子,一个断了三根肋骨,就凭他手掌的力量要卸掉温弋的手腕轻而易举。
花裕有点开心,花唯是在保护自己吗?
“花裕!啊啊啊啊!你都不救我吗!啊啊啊啊啊!”
花裕笑了起来,按住花唯的手,叫他:“唯唯。”
花唯松开手耸了耸肩,有些赌气地说:“算我多管闲事了。”